只说那陆逸川执意说自己是骗费云,这鱼好不好吃,到底哪里好吃,自己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但是费云一听,便瞪着圆睁圆睁的眼睛,一只手却去握住了陆逸川手中递过来的筷子底儿,费云喃喃笑着说道:“好端端的,骗我做什么。再说,骗我我也是信了。这鱼儿啊,我倒是吃过一回的,就是我表姐结婚的那次,就在这里。那鱼就是你说的那样,头和脖子,汤汁撒得浓厚,入口的味道也好吃。至于鱼尾巴了嘛,我也是爱吃鱼尾巴的,只是没了汤汁,味道就变得寡淡了许多,不好吃了。”
这一席话说完,得有半分多钟。费云的一只手却依然握着陆逸川递过来的筷子尾,陆逸川的一只手却还拿着筷子头。
两个人拿着筷子,对着眼睛互相看。真可谓是“两个眼睛瞅绿豆,对上眼了”。
这个时候费云的脸已经红了七分,人已经不好意思了,但是眼睛还是看着,手还是握着筷子。
陆逸川瞬间想起来了刘欢说“我就是后者”的话来。又想起刘欢说出“你看着她,她却看着别人”的话来。又想起刘欢说出“看一个人中意不中意你,只要看她的眼睛就好了”的话来。
此时陆逸川心中立马愧疚万分。有两点原因。第一,是自己辜负了费云,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心中已经有人了,费云这双眼睛看着自己,自己纵使再傻,也分得清其中的意思,只是费云这双眼睛越是看着自己,自己的心越是像刀铰一般。第二,是自己辜负了最好的朋友,刘欢打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刘欢对费云的意思,自己作为最好的朋友,内心也是清清楚楚。
陆川心中焦急万分,左右为难。
既不想冷落了费云的一片痴心,也不想伤害了最好的朋友刘欢的心。
一时间他脑袋一片空白,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陆逸川突然灵机一动,看见费云吃东西的筷子放在碗边,离着桌边很近,他便不一丝不动自己拿着筷子的右手,左手却装作不知道怎么地拉扯了桌布。
说来也很巧,那桌布往陆逸川这边一扯,费云那边靠近桌子边儿的筷子,立马就掉在了地上去了。这双筷子,可是费云从开始到现在,吃东西时一直使用的筷子。
陆逸川也是眼明手快,立马就把僵持在自己手中和费云手中的筷子,往费云那边一推,嘴里正经说道:“怎么回事儿,筷子怎么掉了。正好,这双筷子给你了。”
费云也皱眉说道:“怎么回事啊,你递给我筷子,我吃饭的筷子就掉了,这算不算邪了门了!”
刘欢呆呆地看了半天,本来以为两个人“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是要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不好意思往下想了;而且他们两只手一起捏着一只筷子,以为谁都不会放手,要捏上半年,自己的眼睛都不好意思往下看了。却没想到突然间这桌子正好动了,费云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正好又接过来陆逸川手中的筷子,气氛瞬间好了许多。
刘欢瞬间敢往下想了,也敢往下看了,他便说道:“也是巧了,怎么筷子就突然掉了。”
这个时候陆逸川笑着说道:“也别都说巧了,事情有很多都是这样的。比如你早上出门,感觉这天要下雨,结果中午的时候真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你还没带伞,你们敢说这样的事情,你们没有遇到一次。不就是掉了一双筷子嘛,都是正常的事情,搞得跟笔仙的灵异事件一样。”
费云一边把刚才陆逸川递过来的筷子上的塑料撕掉,一边嘴里说道:“但愿这个世界上没有筷子仙!”
陆逸川笑着说道:“什么筷子仙,还笔仙呢!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的。”
费云也爽朗地笑了一声,她说道:“这个东西呢,你信它就有,你不信它就没有。”
刘欢在一旁,用筷子夹了一块武昌鱼到自己的碗里,他说道:“我是不信这个的,《笔仙》三部我倒是都看过,只是吓一吓小孩子罢了。”
费云再悠然笑着,看着陆逸川说道:“你看过《笔仙》没?”
陆逸川把头一昂起来,眼睛看着左上角的红色装饰灯回答道:“我是从来不看恐怖片的,我一般只看中央5台和中央10台,电影频道不看。”
费云露出鄙视的脸,喃喃笑着说道:“矣!是不敢看吧,我和刘欢从小都知道你怕鬼。”
陆逸川爽朗地笑起来,一边心里却想着:我那灵机一动,算是解了危急,现在大家都在讨论鬼故事了!他心里又不知不觉想着:这还真有点像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时候,刘备筷子掉了,转移了话题。
一边陆逸川对费云说道:“我都这么大了,都去上大学了,还怕鬼。”
费云用手托着下巴,把胳膊肘压在桌子上说道:“那可不一定,有人成年了还怕鬼呢?”
这时候刘欢却听得仔细,他听到了“都去上大学了”。刘欢不禁问道:“哦,川儿,你是去哪里上大学呢?”
费云也听得仔细,迟疑一会儿,才接着话道:“北京?”
陆逸川才想起这十几天填报志愿的风波来,但是这十几天的风波自己肯定不能一字一句都给费云和刘欢说了的。陆逸川想回答费云和刘欢,却又不知道从那里回答起,心中一时间又左右为难起来。
于是陆逸川洋装自然而然地反问道:“你们呢?刘欢,你呢?”
陆逸川看着刘欢。
刘欢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地说道:“我啊,我本来想和费云一个学校的,但是吧,我这性格,一个比较粗人。所以我还是去念国防生了,我舅舅在国防这块有关系,我大学四年出来了,最少处级干部,工资上八千。”
陆逸川说道:“那具体是哪里呢?”
刘欢手里又拿起了筷子说道:“北京儿啊,还有哪里?”
陆逸川又缓缓看着费云说道:“费云,你呢?”
费云正经地坐了起来,把双手放在短牛仔裤子上,慢慢说道:“我本来就在武汉啊,武汉大学,可是我已经听王阿姨跟我妈说了,说你既不在武汉,又不在北京,你们都不在武汉,我也就不想呆在这里了。我其实想了许久,我也被我妈妈管得烦了,管得累了,想找一个他们管不到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又是我非常想去的地方。”
刘欢说道:“所以你去了厦门。”
看来这十多天,刘欢早已知道全部。
陆逸川这才叹道:“厦门大学!”
费云微微点头道:“嗯!”
陆逸川挤出半边脸笑容说道:“其实是个好地方,是个好地方。”
费云也微笑道:“嗯。”
其实这十几天,陆逸川的事情,费云已经从王阿姨那里都知道了。纵使费云不去打听,陆逸川的妈妈王秀芝,也会把所有的话,抱怨给费云的妈妈听,她想不知道,也难。
只是刘欢对陆逸川这十几天的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陆逸川病了,进医院了。
刘欢禁不住对陆逸川问道:“川儿,可真到你了。”
陆逸川把另外半张脸也挤出笑容,慢慢地笑着说道:“我去重庆了。”
刘欢惊道:“重庆!”
陆逸川说道:“嗯。”
刘欢道:“重庆在中国哪里?”
陆逸川无奈说道:“在湖北左下面!”
刘欢道:“怎么去那里了,我知道以你的分数,去北京大学都可以了。”
陆逸川淡然笑着说道:“说来话长。”
刘欢道:“那就长话短说。”
陆逸川也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想说一点点,就一点点话,但是刚刚到了嘴边,便又吞到了肚子里面。
这个时候,费云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饭局都安静起来了。费云没有话说,是因为费云心里想起来了王阿姨的话,并且心里感觉,这些话都是真的了。
却原来王秀芝找来费云的妈妈,两个女人之间,要不得就要说些家长里短,这王秀芝的儿子的事情,王秀芝那里忍得住埋在心里,不与外人说!
这王秀芝对费云的妈妈说的话,费云有意无意都听见了。
王秀芝对费云妈妈说道:“好几日不见了,心中正淤积了好多事情,要和你说一说。”
费云妈妈说道:“要说你要说的事儿,肯定都是好事。你生了这么个儿子,也算一生的福气了。你这儿子陆逸川,长得秀气,学习又好。我家费云,也经常跟我闹你们家陆逸川的事儿,你看看你这儿子做的好事。这长大了,我看也是个多情的主儿。”
王秀芝微笑着,却半边脸又露出忧来,她说道:“你说的都是,我家川儿好是好,我也满意,只是有一件事,却是我心头难事啊!”
费云妈妈赶紧问道:“却是什么事?”
王秀芝说道:“这一件事情,我说与你听,你也许还不行。”
费云妈妈不耐烦说道:“到底是什么事?”
王秀芝缓缓说道:“我这儿子,倒是一个痴情种子,你倒是信不信!”
费云妈妈好奇说道:“怎么说?”
王秀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慢慢地说道:“我这儿子,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被说有一点抑郁症。当时正好是华师附中和重庆八中有交换生活动,我家陆鸿就和学校领导打了招呼,让我我家川儿到重庆八中学习一年,去外面散散心,缓解一下心情。谁知道他在重庆八中,就早恋了。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女生,叫做刘雅雯,整日惦记人家,还给人家写信。最后那女孩因为父母家庭里的原因,转到其它学校了,从此音信全无。我痴情的儿子,因为以前那女孩说‘我想读师范,以后当老师’这一句话,加上那女孩成绩不是特别拔尖儿,就断定人家在重庆师范大学。就填报志愿的时候,就填了一个学校,重庆师范大学!你说这不是被情迷了心窍嘛,我家陆鸿说他,要他被北京上个大学,回来也有面子,但是怎么说都不听。我也是无奈,我现在都是望五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我能怎么着?”
费云妈妈听完,也是感叹:“你这儿子,也是痴情,只是这痴情早了点儿,若是现在找个好大学读了,日后找一个好的女子,再是痴情,也就是真的好了。”
王秀芝也叹道:“谁说不是呢?只是……”
这些话,每一句都一一被费云想起。王阿姨和自己妈妈说的话,每一句费云都不曾忘记,也不能够忘记。
费云现在看着陆逸川,他那脸上两难的表情,她瞬间心里知道,他痴情于重庆的一个女子,也就是真的了。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费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这件事儿以前,还只是听说,当做故事来听。况且自己心里想着,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一年多了,自然是忘却了。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忘记。而且不止丝毫没忘记,还越发记忆得深了。
想到这里,费云自知自己心中这许多的情,是定要被陆逸川辜负了。而自己又不能够主动说出口来,心里越发感觉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泪珠一滴两滴,不知不觉地从费云眼睛里面滴下来。
她想忍住不哭,可是泪腺越发的红热,就像一股温热的春泉一样,那眼睛里的泪水“咕咕”地往外流。泪水铺满在脸上,费云一下子捂着脸,轻声抽泣起来。
重叠泪痕想情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费云“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似乎泪水越多,她心里越能够得到一丝丝安慰。
陆逸川和刘欢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看见费云慢慢地哭了起来。
两个人待要去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只是从侧面看过费云去,费云的两个眼睛已经哭得像个红桃儿一样了。
却是怎么了,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