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这是真的?”我躺在床上,不经意地,竟在肚脐边摸到一个肿块!
我的手不断地在肚脐边摸索。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可能是假的?可是肚脐左边怎么就触摸不到?我从左,摸到右,又从右,摸到左,再从上,摸到下,又从下,摸到上。摸着摸着,一种恐惧感袭了过来!我诚惶诚恐了。
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嗵”地一声翻身下床,黑暗中拉起了下床的大陈:胖子胖子,你摸一下我这是不是有个肿块?
大陈还没睡着,他伸手在我肚脐边摸了摸:没有啊!
我说:“你再摸一摸,摸仔细一点!”
他摸了摸,沉吟一下说:“好像没有,又好像是有。”
我急了:“到底有没有,你摸清楚一点摸清楚一点!”
最后他说:“我也搞不清楚,你最好明天去校医室看看。”
情急之下,我猛地伸出手在胖子的肚脐边乱摸。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完了,胖子没有!我长肿瘤了!我得了胃癌了!我在黑暗中直嚷,把全宿舍都吵醒了。
大伙儿安慰我:不会的,你向来身体这么棒,天天拉弹簧抓哑铃,怎么会长肿瘤得胃癌?况且就是长了肿瘤,说不定了是良性的嘛 !还是好好睡,明天再说吧别胡思乱想了。
说着他们又睡过去了。今晚我们宿舍全体公民刚去街上大排档狠撮了一顿,喝了点酒,大家都乏了。
可我却睡不着!我思绪起伏心潮澎湃:完了完了,这地方长个肿块,八九不离十是胃癌了!也许已经是晚期,已经这么大个了!那么我还能有几年活?或许就只有一年半载,或者只有三两个月了!妈呀,这可太不值了,我才十九岁,我才读大二呀,我连女孩子的手还没摸过呢!难道,上天就对我这么不公?!……
我翻来覆去,几乎翻了一夜的烙饼。最后,我想我要安排好自己有限的余生了。匆匆来这世上一趟,没好好地活,也得好好地死呵!我想从明天起,我再也不能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整天不是“开拖拉机”(注),就是打游戏机、撮大排档,当初的作家梦,当初的雄心壮志,都到哪儿去了?想起来就后悔呀!上天,你仁慈些吧,哪怕多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也好啊,我知错了!我向你忏悔,你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牙没刷脸没洗就冲进了校医室:“医生医生,我身上长瘤了!”
医生正在穿白大褂,听到我嚷,好像挺气:年纪轻轻,壮得如牛,长什么瘤?!
我急了:我也不想的嘛,不信你摸摸看!
没想到医生没摸,倒骂开了:吃饱了撑着?这几天怎么一个个都说长瘤了!
昨天才给我骂走了一个,今天怎么又来了你——摸?你要摸得着肚子里的瘤,你早就趴下了!还会这么生龙活虎!
医生边骂,边把我按倒在体检床上:“哪里长瘤?这里?硬硬的肿块?告诉你,”医生在我肚脐边敲了一下:“腹肌!”
“腹肌?”
从校医室出来,我在旁边的保健饮料室填饱了肚子,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昨夜只在天亮前迷糊了一阵,现在困死了,再说宿舍就我一个——都上课去了,难得清静!我一顿好睡。
睡梦中我被拉醒了,胖子大陈直对我嚷嚷:“别睡了别睡了,起来吧!大伙也别吃午饭了,下午没课,我们拖它一个中午,输的请客撮大排档,撮完了再拖,晚上再撮一次大排档!——日子过得多实在多红火!”
“嗵!”我一跃而起,大喊一声:“拖!拖到裤子脱也拖!”——谁不知道,我是中文系第一拖拉机手?!
*注:一种四人玩两副以上(最多者六副)混合打的扑克游戏,通称“拖拉机”近年盛行于各院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