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校洋龙”被固定在环龙桥。相对老街各处的洋龙间,这里距离比较适中,桥面还高,四面围观人群视线显得开阔,几架水龙枪头喷射起来,气势十足。当然,还可能考虑到环龙桥本身的名字因素。
“校洋龙”要比试哪台洋龙出水快,水柱喷射高,能玩出与众不同的新鲜花样来。
阴历五月廿下午午时刚过,老街各处的洋龙呼啸而出,直奔环龙桥而来。
众洋龙抵达桥堍,一字排开,各就各位,发令员“开始”一声令下,义务消防员们迅速行动,有人发动洋龙,有人将抽水管扔进河里,有人将几节本来卷作一团的帆布水管迅速打开并连接起来,水枪手则早早地站立在环龙桥上,手持枪头严阵以待。
有时,情形并不如人们期待的那么顺利。偶尔,有的洋龙就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趴窝了,横竖发动不起来,摆弄洋龙机器的人急得汗流浃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有的机器发动无碍,但后续状况仍然不断,不是吸水管放置不当,进水时断时续供应不及,就是其中某段水管没衔接好,那水半道开了小差。你心急火燎地去抓,出水的管子如水蛇地上游走,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顺利捉拿归案,不仅自己急,上面持枪的,见人家枪口早已喷射,自己水枪滴水未出,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消防员是义务的,虽然平时也被要求调试设备,用心练习,但毕竟不如现在消防部队官兵那么投入、那么专业。所以,出点差错实属难免。
观看者并不苛求埋怨,恰恰相反,比赛弄到这分上,不仅好看,也比较好笑,利于营造热烈的赛事氛围。
天官手下那台3号洋龙,通常不会出现任何状况,尽管伺候这台洋龙的只有他和还在小学念书的洪文俊。一笔画不出两个洪,天官选择文俊做助手,不仅由于那点远房的亲缘关系,主要还是文俊本人有很高的积极性。
随着发令员一声令下,小助手洪文俊首先抱着套着笼头的吸水管顺着河坡冲向事前早已观察好的河里,并非像其他人那样站在岸边随便抛投。
这边天官使劲抽发洋龙,由于平时精心维护,3号洋龙关键时刻总能投桃报李,迅速发威。天官将调试恰当的洋龙,交给已经上岸的小文俊看护,自己将第一根出水管接在洋龙上,然后,左右开弓,分别提着两卷皮带向前快跑,将第二、第三根带枪头水管连续接好,向终点最后冲刺。人刚在桥面站稳,手一抬,怀里的水枪“呼”的一声,力大无比的水柱早已迅猛飚向半空。
看到天官有条不紊的动作和仰天长啸的水龙,围观的人们一片喝彩叫好。
稍后,其他几台洋龙或多或少开始出水了,就此,五六条水龙高高低低纵横交错射向河面高空,场面很是壮观。
天官的水枪龙头有机巧,只见他一摁水枪,龙头开花,当即形成一幅水帘,挂在环龙拱桥一边。
一会儿,天官又一摁龙头,水帘变成了一道锐利的水柱,直奔天空的大太阳而去。这时,迎着阳光的水柱散落处,会显现一道美丽的彩虹,运气好,还能看到一深一浅两道姊妹霓虹。
夏天,尤其是大雨过后,常常可见天上的彩虹,即便如此,每次总还是会兴高采烈,呼朋引类,驻足观看。
但是,谢绝指手画脚,即便你再兴奋。大人们告诫说,不宜朝彩虹指手画脚的,否则,手指会溃烂。
一直搞不太清,为何比划远在天边的彩虹会影响手指安危。日后判断,当年的人们对科学比较陌生,不理解的东西难免神秘,神秘可以使人心生敬畏,指手画脚有点失礼,严格禁止也就理所当然了。
现在,雨过天晴以后的霓虹自然现象可以被天官他们人为制造,常常还是姊妹彩虹形式。
也是以后翻阅资料才了解,当阳光经过水滴时,水滴经过一次反射的光线,可以形成我们常见的彩虹(主虹),若光线在水滴内进行了两次反射,便会产生第二道彩虹(副霓)。霓的颜色排序跟主虹赤橙黄绿青蓝紫正相反,主要还是两次反射会损失光能,因此,霓的亮度总是比较弱。其实,副霓总是会跟随主虹,只是因为它弱,难以察觉而已,所谓霓虹,本身就是成双成对的彩虹意思。
每当天官人为制造彩虹,常常还是霓虹姊妹时,就是在“校洋龙”活动全面结束后,人们还会津津乐道,啧啧称奇。除了赞叹天官,也还庆幸自己能够一饱眼福,今年极有可能时来运转,也不是买彩票中奖那意思,当年不兴这玩意,至少,或许可以期待一个没病没灾、老小和气的太平年景。
洪天官:
春风芳草地,水火皆有情
作为压轴,天官总会调转水龙枪头,朝着围观人群头顶上喷射,并不盲目,当天,人群中一定会有一个穿着显眼的姑娘,这就是天官水枪朝向的重要目标。
“校洋龙”活动结束后,由老娘舅、大佬倌和杜先生等老街权威人士组成评审班子,对成绩优异者颁奖,第一名,非天官莫属。这时,不仅天官本人,3号洋龙也披红挂彩,在我等顽童的簇拥下,隆重返回家对面的洋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