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水桥边与三姑娘一场误会后,大佬倌每每走过长春饭馆门口,吆喝声常常跑调,完全是理不直气不壮的别扭感觉。
大佬倌也尝试改善,比如,离长春饭馆店面还有很长一截,主动停止吆喝,甚至好几次连绕道而行的念头和举措都有。
这天,大佬倌倒是没有消极绕道,只是在即将路过三姑娘店面时,采取远程关闭吆喝嗓门的传统办法。
大佬倌这边人刚刚踱过长春饭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身后传来很大声吆喝,磨刀剪的,这里有活。
大佬倌刚刚转过身来,只听“咣当”一下,一堆刀剪之类的扔在自家脚下,定睛一看,三姑娘。
哦,原来是广仁嫂,我以为是谁,一声磨刀剪的,听起来格外生分。
听大佬倌如此说,三姑娘淡淡一笑,就此长长地“哦”了起来,带点讥讽色彩的口吻,原来,你也知道生分。
大佬倌一听,今天三姑娘有点来者不善,像是要寻淘气的样子,自己还是少说几句为妙,否则明摆着自讨没趣。于是,再也没敢吭气,放下器具,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低头准备操练业务。
刚刚提起其中一把菜刀,大佬倌还是忍不住疑问,咦,这把刀不是前天刚刚削磨过吗。
那又怎么啦。三姑娘还是威而不怒。
我说,自己的手艺如此蹩脚,一次磨削,只维持不到两天光景。大佬倌满脸不解。
你是不是磨刀剪的。三姑娘这边发问。
是。大佬倌实诚。
你出力,我付钱,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俩人问答之间,三姑娘言语无不透点犀利。
也不是废不废话的问题,还不是现在大家挣钱不易。大佬倌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上手做活。
大佬倌每每打磨好一把刀剪,用户试试锋利总是必需的,在进行规范程序时,三姑娘难免要凑上前来。这时,女人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淡淡体香味,弥漫在大佬倌的喘息之间,一时,大佬倌难免有点心动过快,怦怦的;难免有点痴迷沉醉,影响到言行,手足无措,前言不搭后语。
三姑娘若无其事一般,凑在大佬倌跟前,拿起一把把刚刚打磨好的刀剪,不紧不慢似乎非常专业地仔细检验。她喜欢看一向沉着的大佬倌现在这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过后,三姑娘也不问个价钱,将一张大面额钞票递给大佬倌,大佬倌去接,但是,派钱的那头一时并不很快松手。
弄得大佬倌接手也不是,松开也不好,犹犹豫豫进退两难,就这样彼此僵持着。好一会儿,才听得三姑娘那边轻轻咳一声,叮嘱说,下回路过店面一定要吆喝,声音还要嘹亮些,听见没有。
是是是,好好好。大佬倌紧张成鸡啄米似的应声不迭。这时,三姑娘才心满意足地提着刀剪,飘然而去。
大佬倌急切地说,找钱。三姑娘哪里还会理睬。
其实,大佬倌知道三姑娘待自己有情有义,他只是不敢进一步往深里细想。毕竟,自己四十挂零而三姑娘三十不到;自己一无所长而三姑娘事业有成,名下柴爿馄饨、一镬头大汤面等特色食品一串。虽说年纪轻轻不幸守寡,但无论哪个方面都呈现出个人包括事业的巨大潜力,而且,还不只是同自己简单比较而言。
倒是三姑娘方面,曾托人向大佬倌谨慎试探,建议他扔了板凳,不要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走街串巷吆喝削刀、磨剪刀了,直接加盟长春饭馆。广仁去了,三姑娘非常需要一个得力帮手。
对于三姑娘的建议,开始,大佬倌有点心动,思来想去考虑再三,还是婉言谢绝,哪怕是在自家业务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任何前景的情况下。
大佬倌心里清楚,一旦接受三姑娘的建议,也许仅是开头,很可能只是与三姑娘综合关系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业务合伙以后的道路更长,情况更复杂,任务肯定更艰巨。
有人提出建议,大佬倌和三姑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俩人组合新家庭。类似的想法也只是在大佬倌的闪念之间,建议操作性不强,大佬倌总觉得自身情况过于特殊。
三姑娘:
秀色若可餐,真情亦文章
大佬倌尚未成年,父母双双去世。后来,好不容易婚配,几年后老婆难产,尾随二老一去不回,虽然保住了孩子,还特别出息,考进了军校,不料在取得战争胜利的回程路上,却不幸遇车祸身亡。本来,大佬倌并不迷信,但是,太多的人生变故使他不得不起了点疑心。
张林祥张铁嘴给他掐算,结论主要还是命硬,还是家庭内部相向。
这也是他对孀居的三姑娘一片深情,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主要原因。主要担心,万一合成家庭持续酿成诸多不幸,不只是对不起三姑娘,还有自己的良心。
不料,大佬倌还是和三姑娘走在了一起,没过多久,俩人确实组成了一个新颖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