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颜儿你怎样了?还烧不烧?头还疼不疼?”镇远大将军撇开老者,走到榻旁,柔声道。
“啊?”
高令月一愣回过神来,一时千头万绪,她大病初愈脑子昏昏沉沉的竟理不清楚,可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她重生成了镇远大将军的长女,而非她前世的昭国嫡长公主。
眼前的爹爹也不过是三十左右的样子,面容俊朗坚毅眼神关切的看着她真如慈父一般,前世她虽占尽无限荣宠,可父皇早逝,从不曾如此关心过她,宫中人情冷暖都在规矩之中,哪有百姓家的温馨。而前前世,她只是一个不招人爱的孤女,横死街头都无人过问……忽的心头一暖鼻子发酸,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颜儿不哭,有爹爹在,不会有人伤你的。”镇远大将军揽过她的肩膀,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安慰道。
“对对,还有外公,外公也不会让人伤你的,还有臭小子”老者笑着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高令月,顺手将蹲在炭盆的少年拉过来,推到高令月面前“这臭小子在这守了三天三夜,你昏迷的时候若不是他喂你,颜娃子你怎会这么早醒过来。”
虽是陌生亲人的关心,但其中的真情实意让高令月心中暖意融融,在陌生的环境中少了许多的不安。
少年被老人推搡到高令月面前皱着眉,本还有些不痛快看到高令月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面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小王八蛋!竟又偷吃她豆腐!
高令月抽泣两声,心中却在咆哮,可转念想到昏迷时的确已经不能自己进食,更别提吃药了,他们素昧平生竟几番相救,心中不免有几分感激。
镇远大将军剑眉微皱,转头看一眼少年,“你是何人,家在何处?怎会独自一人流落漠北之地?”声音中带着淡漠的威严,全不似对高令月是的温和。
少年摇摇头,睫毛掩着琥珀色的眸子似带着微微迷茫。
“烈小子你这般盘问莫要吓坏小娃娃!”老者没好气的插话道。
“爹爹,他不会说话。”
高令月感到少年的尴尬,拉拉镇远大将军的袖子尽量用自然的语气唤着“爹爹”,可声音还带着哭泣的鼻音。
镇远将军微诧异,老者突然插话道:“怎会!他声带无损,只是长久没有开口生疏了。”
高令月微微惊讶,是了!她怎没想到,狼孩与狼生活在一起,长时间无人交流语言能力定会下降,耐心相教定能再开口。
“你无父无母,不如认我作阿翁,也可在颜娃子身边。”老者拍着少年的肩膀慈道,眼中难掩对于少年的喜爱。
少年低头思量,这些天相处下来,他渐渐能懂几分他们的语言,而他也并不排斥他们,和他曾经遇见的人不同,虽这男人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杀气,但磊落坦荡,让他畏惧而不厌恶,而这老者看似仙风道骨却无拘无束,想罢,他点点头。
“够干脆!从今后你便跟我姓江,叫,叫什么呢?”老者拧眉深思。
“江慕。”轻飘飘的一声却清晰落进了人们耳中,众人均看向高令月。
她见爹爹劲装袖臂上墨线绣着的一个“慕”字,飞扬起狂放的威严,不知怎得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不如叫江慕怎样?”继而眼睛亮亮的看着少年。
少年看着高令月如水眼眸中闪动着生机的光彩,愣了愣不由点点头。
江老爷子一拍江慕肩膀道:“好小子,从今后你便是江慕了!哈哈!”
“报!”兵士急切的声音打破账内的温馨。
“进来。”镇远大将军微一皱眉。
“禀大将军前方突厥急袭!已杀至三十里之外!”
镇远大将军霍得站起身,剑眉料峭入鬓皱起的眉目满是杀意,沉稳道:“传报下去,即刻备战!”
“是!”兵士急急欠身出账。
“岳父照顾好颜儿。”急急道声,目不留恋的急急出去。
魁梧身姿转身离去,不带丝毫拖沓,坚毅果决,脚步带起秋风般的萧瑟,仿若下一刻便能融到秋风中消失不见,高令月眼前突然闪过凌冽刀锋下滚落的人头,脑海中仿若闪电划过,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急急出声道。
“等等!”
事情紧急她耽误不得提起一口气,声音尽量洪亮坚定,急急道:“万不能相信王辽校尉且委以重任!”
镇远大将军只回头疑惑看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撩开厚重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高令月急急喘息,扶着心口,心中不停懊悔,她怎么没早些将那人的可疑告知爹爹,方才一刹,她好似想通甚多,她是将军疼爱有加的长女,边关昭国突厥战事,追杀她的人冒充慕家军,心怀不轨的王校尉……
到底是什么原因?
明明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她却隐隐感到不安,仿佛只差一条线索便能将这些都串联起来。
“啊——”
想着高令月突然头疼欲裂如锥刻般,抱着头趴在榻上,手不停拍打着疼痛不已的脑袋,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缓解疼痛一般。
“颜娃子,怎么了!”
江老爷子惊呼一声,欲拉下高令月的手,却被她挥开,江老爷子被她力气惊到身形一顿,就看见江慕迅速的冲过去,拉下高令月拍着自己脑袋的手,双手制住高令月,将她困在臂弯间,眼中闪动着担忧和疑惑。
头疼欲裂,她只想将自己的脑袋撬开,无奈江慕箍着她,她本就没多大力气,竟一时挣脱不开。
不停有片段冲进脑海中,她听见耳边有人声远远近近,虚虚实实,一遍遍回荡。
——元朔二年,镇远大将军慕如烈勾结突厥通敌叛国,拥兵自重意图谋逆,革去大将军一职,秋后问斩。
——慕如烈长女慕颜,投入教坊司终生为娼,其余家眷流放南蛮,永世不得入京。
京都菜市口百姓咒骂声中,昔日叱咤沙场的镇远大将军慕如烈一身死囚服披头散发跪着,侩子手手起刀落,鲜血溅起一丈,人头滚落。
她看见魁梧骄傲的身躯倒下,头颅滚到她脚边,鲜血和泥土遮掩着是她今生爹爹死不瞑目的脸。
“不——”
高令月撕心裂肺般哭喊一声,眼泪已经噼里啪啦滑落到毛毡上。
“颜娃子,怎么了!”江老爷子惊吓过度一时没反应过来,急急上前捏起高令月手腕把脉。
高令月猛地反抓着江老爷子的手,满脸泪痕赤红的眸子闪着愤恨,急急问道:“现在是哪一年!国君是谁!”
“元朔二年,昭国国君应是高雍。”江老爷子愣愣说着。
高令月抚着极速起伏的胸口,心中呐喊,竟是,竟是这样……
元朔二年,是父皇无疑,而前世此时自己怕是只有四岁,震惊昭国的叛国谋反案,自己当然印象不深。
只是长大后读《昭国书》时看到过,虽只寥寥几笔带过,牵连规模之大无疑是史无前例,慕家军五万将士漠北一战竟几乎全军覆没,史籍记载中似乎对于这段历史刻意回避,而当时自己只是叹惋一代名将的陨落,并未细思其中缘由,现下自己竟重生为镇远大将军的长女慕颜,此时正是漠北一战。
那么,昭宫中是否还有一位嫡长公主呢?
今生的爹爹镇远大将军真如史书中所记,通敌叛国吗?
相信不相信,爹爹会相信她提防王校尉吗?她又该相信爹爹没有谋反之心吗?
————————团子继续泪眼汪汪地求推荐收藏点击评论,打滚儿求关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