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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会是那个二五仔

晚上的花江狗肉,果然大受来宾欢迎。

南粤人本就是在吃上百无禁忌,天上飞的除了飞机、水里游的除了潜艇,其它都可以被用于烹饪,以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而曹怀文精心烹制的花江狗肉,选料好,做工精,秘制的蘸水味道鲜美,吃起来汤鲜味美,皮滑肉嫩,油光烂酥而不腻,将这道贵州名菜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酒过三巡,周圣龙让人把正在后厨忙碌的曹怀文叫上了桌。有龙爷在,这次喝酒没有坐大厅,而是单独弄了一个房间,外面围着大大小小的草鞋、四九仔十几二十个,按照所跟大佬的不同,分占了五六张桌子,结果这天晚上的钟记酒楼,只有这一笔生意。

周圣龙吃饭的时候,习惯把那一对铁胆摆在自己手边,有个专门的木匣子放着。等吃得半饱,周圣龙放下筷子,重新抓起铁胆转圈,眼睛随意的打量着还在闹酒的几个手下。

房间里除了曹怀文,和圣堂五虎将都在场,还有一个准备提拔成白纸扇的金天喜,这些人里面,排名最末的红棍胡志存也跟了自己七年,可谓全是和自己一起打江山的铁杆心腹。可到底是谁,会出卖自己的行踪?

遇袭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表面上和圣堂没有什么动作,但暗地里的调查却一刻也没有停下,周圣龙现在已经能确定,那些枪手是和图合所派,虽然被日本人强行按着没有大规模报复,但这个仇终究是要报。

但在报复之前,周圣龙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揪出隐藏在内部的二五仔,不然的话,他始终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安全感。

原本这种事情交给白纸扇阿豪最合适,作为坐馆的周圣龙,只要静候结果就行。可现在阿豪生死未卜,准备提拔的金天喜虽然做了阿豪很长时间的副手,可能力却差得远了,只是堂口里面能掐会算能理财的人实在不多,只能先凑合着用了再说,以后再慢慢寻觅合适的人选。

心里翻滚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周圣龙悠然的开口,“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阿文,开车送我一下。”

几个手下大将一愣,连忙起身,辛志虎犹豫着开口,“龙爷,我们也吃饱了,要不一起走吧?”

周圣龙“嗤”的一笑,“阿虎,你跟我这么多年,还是跟当年一样,连鬼话都不会讲,你的两个眼珠子刚刚还盯着狗肉吧?”

辛志虎讪笑着想解释,周圣龙已经摆手阻止,命令道,“坐下,继续吃!”

这么多年的威信不是盖的,手下众人立刻依言坐回位置,不过也不会真的没规没矩地继续吃喝,而是静待周圣龙出门。

曹怀文匆匆擦了一下嘴,跟着周圣龙来到酒楼门口。

小车司机已经得到吩咐,正拿着一个手摇鼓风机在给木炭炉子送风,很快,木炭气化炉储备的煤气已经足够。曹怀文接过钥匙,先打开车门请周圣龙上车,然后才上车发动车子,向香港仔大街另一头的驶去。

钟记酒楼和周宅隔得不远,只有几百米距离,曹怀文稳稳地开着车,尽量避开马路上的破损。日本人入侵这几年,基本没有什么民生建设,这路也一天破过一天,就算是好车子也会颠得够呛。

周圣龙能够感受到曹怀文的细心,对这个后生仔他现在是越看越欢喜,尤其是在候任白纸扇金天喜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周圣龙对曹怀文更是欣赏。既识文断字、有一手技术活,又能在枪林弹雨之下临危不乱,帮着自己逃出生天,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拉进来?即便是顾虑日本人的反应,不能全身投入,也可以分出些精力帮自己做事嘛!

“阿文,知不知道那天开枪杀我们的人是谁?”周圣龙抽抽鼻子,转动着铁胆问道。

曹怀文一边小心的看着路面,一边沉稳地回答,“龙爷,我不知道。”

“是和图合的人,”周圣龙淡然地说道,又问,“你怎么看那天的事情?”

“您说的是……和图合的人怎么会知道您要经过那条路?”曹怀文疑惑的问道,大脑急剧转动,琢磨着周圣龙问话的用意。

“嗯。”对曹怀文迅速抓住重点,周圣龙很满意

“有人通风报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一点,曹怀文心里有点清楚周圣龙想做什么了。

“不错,有人通风报信,可这个人是谁?”周圣龙手上加劲,铁胆转得更快更急,“你读的书多,有没有什么法子教教我?”

“龙爷,教您我可不敢当,不过,真要查这件事,我也可以说说我的想法。”曹怀文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够更进一步地深入和圣堂内部。

“好,你说说看!”周圣龙这时候要的就是查奸除贼的办法,虽然不知道曹怀文能不能给出好点子,但听听总是不错的。

“龙爷,您等一下。”已经到了和圣堂的中式大宅门口,曹怀文靠边停下小汽车,这才继续说道,“龙爷,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否则这内奸没查到,还把人心给弄散了。”

周圣龙微微颔首,没吭声。曹怀文说的正是他的顾虑所在。

“龙爷,做这件事要分几步走,第一步,您得选一些忠心可靠的弟兄,建立一支秘密调查的队伍,不过这些人可以调查,但要做些什么事情,必须先经过您的同意,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有调查的权力,但没有采取行动的权力。”曹怀文见周圣龙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也只好就在驾驶座上侧过身子说话。

“唔……阿文你继续往下说!”周圣龙读的书少,却是老派江湖人,对曹怀文说的这个部门很熟悉,就是早期洪门组织里的“刑堂”,只不过这种带有政治色彩的机构设置,到了完全追求经济利益的香港三合会时期,就被取消了。现在听曹怀文这么一说,周圣龙觉得有必要恢复起来。

“第二步,就是筛选出您觉得有些可疑的人,采取定向试探的办法。”曹怀文见周圣龙似懂非懂,就详细的解释道,“龙爷,这个意思就是,您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向某个人透露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只有对方一个人知道,如果泄露了,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二五仔(内奸)!”

周圣龙眼睛一亮,赞叹道,“阿文,谢谢你,这个事情你做得好!走,跟我下去喝杯茶!”

不容曹怀文推辞,周圣龙自顾自打开车门,下车向宅内走去。

曹怀文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下车。两人泡着功夫茶,又围绕着机构设置、汇报体系、工作方法等事项密谈了小半天。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曹怀文才疲惫地走出和圣堂的堂口。

颠一颠手里的金条,曹怀文不由得感叹,周圣龙这个枭雄还真是会做人,这出手还真不是一般的豪阔。

他这样想的时候,后院的和圣堂坐馆周圣龙,也在心里感叹,这个后生仔不简单,是个人才。

和曹怀文的一席话,让周圣龙心情大好,这几天一直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到此刻轰然落地。再加上吃了狗肉,身体里面一股热流涌过,这些天一直有些没精打采的小兄弟,不由得蠢蠢欲动。周圣龙带着一股子后生仔的猛劲,邪笑着走向后院。

一夜龙精虎猛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周圣龙就叫来了双花红棍辛志虎,和这个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一起秘密筹划锄奸事宜。

几天之后,和圣堂内部悄然多了一个新的秘密机构:“锄奸队”。为了保密,这个机构的办事地点,放在了香港仔的一栋民宅里,人选全部由周圣龙亲自选定,平日里由辛志虎代管,只向周圣龙一个人汇报。

………………

………………

当周圣龙和辛志虎紧锣密鼓地筹备锄奸队的时候,曹怀文已经晃晃悠悠地开着一辆木炭小汽车,来到了位于港岛半山区的克顿道。

这里是二战结束前殖民时期华人能居住的最好地点,再往上就是只有洋人才能居住的山顶区域,英国人在的时候是这样,日本人来了还是这样,香港的华人永远是被他们统治和压迫的对象。

克顿道的地理位置很好,前面是香港大学和中环,左右又紧邻龙虎山和太平山,站在半山间,向北边能看见蓝色的大海,维多利亚湾里的点点白帆飘荡在其间,让人心旷神怡。

或许是山顶区域住了大量日本权贵的缘故,这一带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被大规模砍伐。沿途树木葱郁,植被保存完整,放眼望去满满的都是绿色,这在燃料短缺的香港,简直是个奇迹。

道路两边还有一些战争的遗迹,因为这里有香港位置最高的炮台:松林炮台。当初日本人侵略香港,这里被英国人改建成防空阵地,上面安置了两门口径三寸的高射炮,被日本人当成心腹大患,开战首日就调动轰炸机狂轰滥炸,不可避免地也殃及了周围的一些建筑物。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三年,可是除了那些被日本征用的建筑得以修复之外,一些无主之地就任由它们这样荒废着,有些建筑已经被热带疯长的草木给掩盖,凄凉一片。

穿过那些荒废的建筑,沿着长长的克顿道向上行驶,对于新改装的木炭小汽车来说,是个考验。因为克顿道全程都是斜坡道路,而木炭汽车的爬坡能力弱,是业内公认的缺陷。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温家的大管家李国峰让曹怀文亲自开第一辆车,自己也坐上了副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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