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薛淋默呆在盥洗室里干什么，一呆就是半个小时。等她出来秦桑差不多得回去了。临走前，秦桑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重重地看了薛淋默两眼便躬身上了出租车。
……
回到别墅，她把东西放进厨房，到卧室去察看曲向病情。进去时曲向恰好从床上坐起来，放下一条腿在拨远处的拖鞋。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手脚无力，很虚弱的样子。大概是没发现秦桑站在门口，所以连样子都没装一装，难得一见的脆弱就这么表现出来了，单单是去拨拖鞋他就拨了好一会儿，人又有点急，拖鞋反而被他踢远了。
秦桑咳了一声走过去，弯腰帮他把鞋子套在脚上，又起身扶了他一只胳膊问：“想干什么？上厕所吗？”
他只是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一动不动。
秦桑怕他以为自己在门口站了很久看到了他丢脸的样子了，解释说：“我刚回来的。”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去哪儿了？”
秦桑也不隐瞒他，说：“出去买吃的，正好遇到了薛淋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钟表，接着说：“还有安定。”又说：“不早了，你先前没吃什么，我买了你喜欢的菜，待会儿做给你吃，先扶你起来上厕所行吗？”
曲向却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回来，淡淡地说：“我不想上厕所，你去忙你的吧。”他脸色惨白，嘴唇也随着脸色一起泛白，整张脸看上去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差别，说话的时候，嘴唇只微微噏合着。
秦桑往后退了一步，把手收回来，背在后腰处，看着别处说：“那你起来干什么？躺回去吧，省得病得更重了。”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临走出房门的时候才发现曲向并没有躺回去。
等秦桑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发现他竟跟着自己到厨房门口来了。他腰背挺直，身形颀长，虽然穿得套蓝色格子睡衣，但身形把睡衣撑得很好看，不看脸色倒真看不出他是身体不适着。
秦桑有些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他站在那儿面色沉静地不说话。
秦桑说：“回去躺着吧，好了我端过去给你吃。”
他依旧不开口，只往后退了退，倚靠在身后的门框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装出一副很闲适的样子。秦桑回想到他先前坐在床沿拨拖鞋很虚弱很难受，应该不是装出来，那现在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的，她还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秦桑不由嘀咕了一句，“自己找罪受，脑子毛病的。”
见他依旧不动，出去拿东西时索性顺便拖了张椅子过来，放在他身边。
他开始时不愿坐，过了会儿也就坐下来了。
秦桑一边忙活着手上的东西一边想着说点什么。还没想出来，曲向就先开口问：“薛淋默怎么又和安定在一起了？”
秦桑顿了顿手上的事儿，“哎”了一声说：“我正为这事儿急呢。薛淋默不知道脑子犯什么抽……卫林修到广州来，她就和安定扯在一块儿了，不明显是装给卫林修看看的吗？卫林修你认识吗？”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和曲向提起过卫林修了，不过，曲向的脑子很好使，只要她和他提起过一次的名字他都能记得。
曲向沉寂了会儿说：“安定知道的吧？”
秦桑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曲向淡淡地说：“安定既然知道，你管他做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秦桑倒是没想到曲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平时对她朋友的事情一概不关心，更别说是说出一番见解来了。或许是在他身边工作的时间太长，秦桑条件反射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
过了会儿，曲向忽然问，“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吗？”
秦桑想方设法把自己按在薛淋默的位置上去考虑，没能成功，毕竟处境终究不同，她又不是她。不过总体感觉自己不会和薛淋默一样，就回答说：“应该不会。我现在没有像她那么强烈的感情了，如果有个人像安定爱她那样爱我，我也就愿意和他将就着过下去了。”说完了又觉得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曲向面前说这些呢。
曲向不说话了，秦桑回头看过去，他把头倚在椅子靠背上，像是睡着了。
秦桑把饭菜弄好，过去推推他，把他弄醒，说：“要睡回床上去睡吧，我把饭菜端到房里去。”
曲向摇摇头，站起来说：“就在外面吃吧。”
他走起来有点费力，脚步很沉，秦桑端着盘子在他身后跟着，也不催他，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到餐桌边来。
秦桑把菜布好，两个人坐在餐桌上慢慢地吃了会儿，曲向忽然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一起吃饭了。”
秦桑说：“有啊，前段时间我住院的时候，你陪我这样吃过饭。”那是她几个月前车祸后的事了，那段时间他对她特别好，饭菜都是他亲自从家里面弄来的。
曲向用筷子挑着块饭放在嘴边，又拿开说：“哦，原来你记得呀。”说着又不开心起来，沉了脸，把碗放在桌上说：“对你再好，你也就那样。”
秦桑心想着，你不也是。见他又莫名其妙不高兴，开玩笑说：“我们还真是的，能安安静静地吃饭都得是生病的时候，不是你病就是我病，恐怕下次又得轮到我了。”
曲向皱眉，用力看了她一眼说：“说什么呢？”又把碗拿起来继续吃。
气氛又沉下来，两个人都不在说话了。
秦桑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曲向更没胃口，只是吃的时间比较长，吃了个把钟头，最终却也就只吃下去小半碗。
吃完了饭，她收拾桌子，曲向就自己回房了。等她夜里回房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他有点怪，拿着睡衣站在床侧喊他半天，他也没醒，伸手推他，才发现隔着睡衣他身上还烧得烫手。
原来晚上起来来吃饭全是他硬撑着的。
秦桑坐到床边把他扶坐起来，他朦朦胧胧地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她有点怕出事，问他：“你还是去医院吧？”
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秦桑这下子更怕了，把他的头放到自己肩上，让他上半身靠着自己。伸手够了床头的电话就打了120。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女孩子还问是什么病，到底紧不紧急。秦桑急了，总不能说是感冒吧，就说：“都打120了能不急吗？”然后就把地址报了过去。
医院派了辆车过来，竟然还打了急救灯，停在院子门口，引得不少邻居开窗户伸脖子打量。曲向果然是极其爱面子的人，就连病得神志不清的时候都是，医护人员上了楼，他反而自己坐了起来了，让秦桑扶着下楼，怎么都不让人用担架抬他。
等上车后他淡淡地看了秦桑一眼说：“不至于。”
秦桑坐在他对面说：“刚刚吓到我了，你整个人都晕过去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醒。”
曲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到医院的时候，气氛就有点尴尬，秦桑要扶着曲向到大厅里去挂号，开救护车来的司机和里面的两个医护人员相互看看，再看看他们，撇着嘴把救护车后门关上。秦桑这次几乎是把救护车当出租车给用了，虽然知道待会儿会付钱，可她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扯着笑脸直跟他们道歉。
……
给曲向看诊的主任是个50来岁似乎家里有点婆媳不协调的女人，给曲向开完药房直瞪秦桑，说：“怎么做人家太太的？都病成这样了，才带你丈夫来看病。”
秦桑连忙陪着笑说：“是，我下次注意。”
那主任“切”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写报告，轻蔑地说：“还下次呢。”
秦桑尴尬地红了脸，拿了药方托着曲向的手臂，搀他往外走。等出了门，才问：“你笑什么？”
曲向摇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
曲向接下来四五天没去上班，秦桑第三天去了公司一趟，优优过来问她：“曲先生怎么了？他好几天都没来上班了。你知道他家在哪边吗？”
秦桑斜着身子看了她一眼说：“他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过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不用担心。”秦桑没回答她曲向别墅的地址，这问题优优肯定问过葛奕的。葛奕都不敢随便告诉她，秦桑自然更不会多嘴了。想了想提醒了优优一句，“前段时间曲向是在这边熟悉工作，所以才长时间呆在公司，等再过十天半个月，曲先生恐怕要长期在外了，甚至还得回法国去。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优优苦着脸“啊？”了一声，想了想又笑着说：“没关系，我也可以去法国，我就快毕业了。”
秦桑笑笑说：“哦。”本来只是想提醒她一句，没想到她这么直爽，像是认定了以后会跟在曲向身边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