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新开始,新气象。
对于学生而言,生活其实并没改变什么。一如既往的两点一线。
方默和明子皓休战后,双方家长总算松了口气,这两人间的交往,较之以前其实并无多大改变。没有更多频繁的接触,有所改变的是接触时候的良好气氛。
这日周末,双方家长早在上周就约好了去森林公园烧烤。两家七口人只开了一辆明家的面包车走,大人将公事当八卦地聊着。方默对于这些官场邻里的事情不感兴趣,便取了MP4塞耳朵里,边听歌边翻看着手里的《傲慢与偏见》。一旁方航坐在明子皓的膝头,两人正玩弄着九连环。
到了目的地,方默径自坐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任谁叫她过去帮忙,她都不理会。等烧烤的架子、食材都备妥,方爸爸已经烤好几根玉米了,她还依然看她的书。
“这孩子,以后不会真成了书呆子吧?”方妈妈看她捧着书就舍不得放下的样子,有些担忧道。“你们看,一拿了书,魂就没了。”
明爸爸看了看,笑道:“孩子认真读书你反倒担心?哎,这要是让别的家长听到了,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哎!我倒情愿她活泼点,别总喜欢看书。你看,来森林公园了,不去爬爬山,不去看看动物,就看着她的宝贝书。”
“哈哈!默默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就爱瞎操心。子皓,把这个拿过去给默默那只小馋猫。”明妈妈将烤好的食物以盘子盛好,递给了身侧的明子皓。
方默的注意力全在书中的人物、情节上,哪里知道不远处家长对她的议论。当明子皓嘴里啃着玉米坐在她旁边了,她这才抬起头。“哇,真香啊!”
“妈妈给你的。”
伸手拿过玉米棒子,她道了声“谢谢”,咬了一大口,随即又低下了头。
“这本书,有那么好看吗?”
“恩!”
他不以为意,知道她并没听进去他的问话,左手一伸,他盖住了书页,扫了眼书名。
“你干什么啊?别打扰我看书。”不满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冲,却因她软软的声调反倒有些像在撒娇。
她的声音向来如此,温温软软,清脆悦耳,听进耳朵里总感觉像是珠子在地板上跳跃着。“你看了很久,干妈让我提醒你,别成书呆子。”
方默瞪大了眼,有些气恼,又咬了口玉米咀嚼着,知道妈妈一直老念她是书呆子,便也没再怒瞪他。揉揉眼睛,既然被他打断了,那就先休息休息吧!冲着不远处喊着:“妈,我才不是书呆子,你别老这么说我!”
有些莞尔,明子皓将书合起来,递还给她,“我有这本书的DVD,你要是感兴趣,回家后我拿给你。”
果然就见她的双眼灿亮了,“好!我要看我要看!那个演达西的帅不帅?你怎么会有这个片子?”
“恩,我没看过。片子是姑姑买的,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就一直扔着。”还真是像班上的女生啊,就想知道男主角长的好看不好看,想起之前她和郑艳为初三学长呐喊助威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难懂的情绪。
“东西给你真是暴殄天物了呀!”她不客气地说着。说完一顿,想着如果是之前,他肯定又冷着脸讽刺回来了。偷偷瞄了他一眼,察觉他貌似没生气,便又笑开了眼。最近的他,是好说话了不少啊。“不过,看电影和看书的乐趣又不一样啊!”
“恩,出来玩了就别老坐着,免得干妈担心你。过来吃东西吧!”他轻轻说着,说完起身离开。
方默伸了个懒腰,将书本收进背包里,然后兴冲冲地跑过去:“我来了!我要吃烤鱿鱼!”
这头的方航听了,忙将手上的鱿鱼塞进了嘴巴,然后又取了一串,就见来到跟前的方默哇哇叫起来:“爸爸你看小航吧,一点也不懂得尊老爱幼的,竟然和我抢鱿鱼。”
方航边吞咽着边反驳:“你算什么老啊?你不看书过来干什么?”
“哼!孔融让梨的故事听过没?我要再不过来,不就顺了你的心,都进了你这馋猫的肚子?”说着将他手中的鱿鱼一口咬走了。
“哇!姐姐赖皮!谁才是馋猫呢?”
“嘿嘿!”任由方航在那跺脚,方默屁颠屁颠地跑到明妈妈那取东西吃了。
一旁众人看了,忍俊不禁。
吃饱了,方默和方航跟着明子皓在百鸟园逛着。这一区,热闹非凡,方默对于人多的地方向来兴趣缺缺,在最外围犹豫是否要挤进去看那些在她看来无多大区别的各种鸟,可方航不同,早就拉着明子皓的手挤了进去。方默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回,便就近挑了张椅子坐着等。假日的森林公园人来人往,或划船,或喂鲤鱼,或照相,或写生……坐在这一区,就可以看到许多不同的场景。才恍惚着,肩膀便被人拍了下,吓得方默跳了起来。
“呵呵,对不起,我不知道居然吓到你了。”来人从后面走至她的面前,方默一抬头,便看到了笑容可掬的李晴好。
“恩,你也来这玩啊!”方默淡淡地开口说着,对这个小学同学,向来谈不上热络。她和明子皓从二年级到六年级都是同班同学,而她不过就是三年级的时候和她同过班,也因李晴好总是和明子皓玩一块,她对她才印象深刻些。想到明子皓和她的交情,她指了指人群说着:“明子皓在那里面。”
李晴好笑了笑,诧异地问:“子皓也来了?你们……一起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默敏感,她向来觉得李晴好的笑容总给她虚假的感觉,这会就是。没想多深谈,方默点了点头,又想起些什么,便再次开口回答:“恩,我们两家一起来的。他和我弟弟在里面,你可以去找他。”言下之意,已经有不愿详谈的意思。
而李晴好却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方默,我们聊聊天吧!我没要找子皓的。”
聊聊天?她狐疑地看了眼李晴好,然后目视前方说着:“你要聊什么呢?”
“聊天就是瞎扯淡啊,还要特定聊什么吗?呵呵,听子皓说你们关系最近不错?”
“恩,还行,没以前吵的厉害吧!”其实不必李晴好说,方默也知道她要和她聊的,无非就是关于明子皓。她和他关系那么近,知道最近他们的情况也正常,上次陈宇还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就是不相信明子皓居然开口向她拿英语课的笔记,而她直接回他自己去她抽屉取。班上最近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明子皓和她又是什么什么关系的,她听了也不再似去年那般生气,只凉凉地翻个白眼道:“他是我哥。”于是,关于她和李晴好便经常被人提起比较。哎,都是明子皓的错啊!这事情的确是赖他,可她现在居然能这么大肚地不和他计较了,上次郑艳还说她“现在聪明多了”,真正懂得所谓的“清真自清”。想来,方默只是觉得没必要了,她现在还真蛮珍惜和明子皓的和平相处。
“那就好,你们两个吵架的样子,还真蛮吓人的呢!”李晴好理了理披散的头发,方默看到她那张素净的小脸,这个样子的她,倒是有几分迷人。
方默想起三年级时她的样子,那时候的李晴好是一头短发,胆子大嗓门大,和郑艳有的一比,可现在的她,却总穿着裙子,及肩的头发二八分叉,上面夹着个粉红的发夹,样子看起来可爱多了。以前的她像个假小子,可现在她却开始像个淑女了。“呵,人都会变嘛!天天吵架也不好!你现在和以前比起来,漂亮多了。”
女生都是爱听人家夸的吧,李晴好的笑容灿烂了些,也真诚了点。“呵呵谢谢。”
一阵静默,方默没等到李晴好开口,也没想再开口说话题。不熟稔的人,点头问好也就罢了,却坐在一起聊天,那自然有些怪异。等了又等,才听到李晴好问她:“上学期,子皓,子皓有没有送给你他在运动会上赢的第一块金牌?”
这又是什么问题,方默蹙眉想着,金牌?运动会?想起好像他是曾有要给她金牌的,但是第一块?李晴好听得极专注,看得出她很在意,约五秒,方默才回到:“金牌?他不是送给你了吗?怎么问我这个?他没有给过我呀!怎么了?”
这个答案明显取悦了李晴好,她忙摇摇头,“没什么。我好奇,所以问问!”如果不是给她,那当时明子皓怎么说那块是要送人的呢?那第一块金牌当时是她向他讨要的,当下他也没正面回答,等到比赛结束了,他才对她说要以后面得的金牌换那一块,当时她以为他是想要珍藏的,毕竟是他的第一块,可他却说是送人,而且指定是那块。
“不就是镀金的牌子吗?很重要啊?”
“呵呵,是啊!镀金的牌子,可意义不一样呀!子皓好像特别在意那枚,不过算了,你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说这了。”李晴好说完这话,又是一阵静默。
方默有丝不耐烦,想着自己是不是该随便找个理由离开。身旁的李晴好观望着人群,分明是在等明子皓吧!明子皓和她……“呵呵,你认明子皓当哥哥吗?听我们班的人说,你说你是他的干妹妹?”
李晴好听了这话,注视着她,眼睛里流转的光芒,方默看不明白,是气是恼,还是是喜又似怒?“这个有关系吗?只要关系好,管它怎么称呼是吧?”
怔怔地,方默在这一刻,感受到她的敌意。敌意?是自己会错意了吗?最多,她不喜欢她吧?怎么会对自己有敌意呢?李晴好喜欢明子皓,他和她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向来不错,这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又想起前不久郑艳说的那番言论,皱着眉,有丝烦躁,她主动开口说起:“明子皓就是我哥哥罢了!”
虽讶异于她的坦白,可听了这话,李晴好的脸上却是惊喜和松了口气的表情。
方默起身,“麻烦你和明子皓说声吧,我先去找我妈妈了。”说罢未等李晴好再说什么,就离开这一角落。
A城属于亚热带气候,这里就算是冬天,眼帘所见,也是一片绿意。树木虽也有枯萎,但走在树木繁多的森林公园内,并无萧瑟之感。方默走过照相的摊子,瞧见一对年轻的情侣在镜头前笑着脸贴脸,额头贴着额头,那份甜蜜一点也不在乎周遭对他们的注视。所谓的喜欢,也就是这样了吧?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不必理会他们的想法,幸福着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对明子皓,其实并没有像李晴好所认为的那样喜欢他啊!她喜欢的人,是像灿表哥那样的,温文尔雅,斯文有礼,尽管在很早前,爸爸妈妈就教过她“近亲不能结婚”,她的口头上虽总嚷着要嫁给灿表哥,可心里,她是想着,如果不能真嫁给灿表哥,那至少,她以后找一个像灿表哥那么好的人就可以了。而这个人,才不会是像明子皓这样的!
纷纷扰扰的情绪晃过脑海,方默深呼吸着,欲将所有的情绪全沉淀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