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亲爱的你,是否安好。
窗外的雨渐渐靠近,在芭蕉叶上击出悠扬的鼓点,淅沥沥的雨声回旋在青石街上,拉长了清澈的尾音,以及那些开怀的笑声,街道上的雨水积聚成浅洼,映出了人们匆匆而过的脸,青石街道闪着清凌凌的色泽,打碎了雨滴,留下了被打湿的风景。
老板淡淡的抬眸,透过哑舍古色古香的窗栏望向外边,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里间。
里间闪出一个米黄色的影子,手里拖着几本泛黄的书籍,边缘已然起了毛角,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只是没有损坏,完好得令人惊讶。
“老板,这些古书放哪里?”
医生这么问着,手底下却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些个古物给弄坏了。
老板看了看医生手里的古书,封面上映着几个古文字。
老板眼神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竟是亲自接了过来,放在手心,淡淡的叹了口气。
医生见了老板如此重视这些古书,好奇心大盛,忙不迭的追问“老板,这些书到底有什么来历?”
老板小心地收好那本书,淡淡的回答“只是曾经一位故人送的罢了。”
医生依旧满心疑惑“什么故人,朋友么?”
老板叹道“对,朋友。”
“嗯,老板曾经是甘罗,又是韩信,朋友一般都是皇帝将军这些,那么这次这个朋友又是谁呢?皇帝还是将军?”
老板闻言轻笑,眼里带着些许怀念,他说“他的确身份显贵,不过,却只是个孩子,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
不再言语,老板忽然转过身,望向医生的方向,问道“这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医生指向里间的书柜“喏,就在那书架的最上层。”
老板顺着医生所指的方向,走到书架边,让医生找来梯子,移到了书架最上层,一眼看去,那一层摆放的大多都是诗词歌赋一类的书,最右边便是医生找到那古书的位置。
现在那里还遗留着一张纸卷,那纸卷的边角已经泛黄,内芯是淡淡的粉,中央画着一株淡白的花儿,花儿花瓣饱满,边角微拢,如玉般精致,栩栩如生,还隐隐有着幽香传来。
那纸卷不大,之间题写着几个字,看那排版,应是一首词。
老板将之取下,看着那破带灵气的字体,还有那悲凉不舍的韵意,再次叹了口气。
医生瞅了瞅那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木兰花令》
医生惊讶“这不是纳兰容若的那首写爱情的拟古决绝词吗?”
老板淡淡转身,掩去了眼底的那抹孤寂,淡然而道“它的题目,是柬友,决绝吗?或许是吧,但却不是生离死别的堪忧,而是生死明了之后,心中那些许惆怅,还有不舍。”
老板回到前厅,望向窗外被雨击碎的芭蕉叶。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字里行间分明的恨,却藏不出它们背后浓浓的爱!说什么拟古决绝词,那不是决绝,而是不忍分别!
不忍分别,但终归要分别。
多久以前,他曾一直呆在容若的书房里。
他始终都记得,那天他们谈到了人世,谈到了命运,谈到了顾贞观、吴兆骞,谈到了所有的朋友,当然,也谈到了沈宛。
一道江南就先去看她。他说。
那是多久的事?又是多近的事?
却道故人心易变,但故人心何曾变来?回头看去,平生一顾重,宿昔千金贱。这不正是容若的性情么!
老板释然的笑了。
这一刻,他突然看到一个孩子从身边跑了过去,边跑边跳,骑着竹马,跑到了藕荡桥的那边,跑到了苎萝山的那边,跑到了五湖的对岸……
他没有带走漫天的夕阳,只带走了满湖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