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寂静,风吹动发丝,雪扑簌簌的向下落着。
暗沉的天色中,似乎有一丝金光在乌云后面拼命的想透过层层云障,却怎么也无法打破层层的阻碍只在云的边上透了一线金色的光亮,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随着风雪卷席,几个骑了快马的人从山的弯道处跑了出来,马蹄声急促缭乱,由远及近。
“砰!”
“砰!”
原本宁静的荒野蓦的响起了两声枪响,两声枪响基本上是同时而发的,只是前面那个一声是步枪发出来的枪声,枪声更大更响。
后面这一声,是手枪打出的枪声,不但是声音小了,而且被前面那一声枪响,一惊,原本准备的力道,都绕了弯。
打出的子弹,斜着就飞向了目标。
海棠红应声倒在了地上,血从身体里快速的涌了出来。
“救命!救命!军爷,长官,救命呀!!”杨震江派来解决海棠红的卫队长,还没等再开第二枪,那个刚才还在山道狂奔的骑马的几个人就向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土匪,,,,有土匪,,打劫呀!!”
“前面是刘队长吧,我是胡三呀,救我,救我~”刚才从那个弯路上转过来的那两匹马上的人,边马边冲那个卫队长喊着。
“胡三?”刘队长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二姨太的弟弟,虽然同父异母,但是现在与二姨太的老母亲在一起生活呢。
怎么?怎么这会跑这来了?后面还被土匪撵着。
刚才一声枪响之后,那些在后面追的,也没再放枪,但是看着他们向下面道跑下去了,知道这一票就要丢了,于是不甘心的,又朝着胡三他们两个放了两枪,也不管打没打中,掉头就向回跑了。
“刘队长,快,快帮我们追上那伙土匪,他们劫了我家老太太,……”
刘队长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恍然道:“二太太的娘?”
胡三拼命的点头。
“哪人呢?”刘队长的这一听也急了,也顾不上别的事了,先揪着胡三紧着这事问了。
“被抓着向山上去呢。”
刘队长这一听,也顾不上别的了,急急的回头向车的方向跑去,跑了两步才想起来,对了,还有四太太和她那个丫头没解决呢。
等他再一回头,就看见水仙正跪在地上哭呢。
看样子四太太是死了。
“刘队长,刘队长,您快着点吧。”胡三在一旁没命的催道。
刘卫队长心里也急,抬手就是一枪,直中水仙的后背。他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急忙的跳上了车,挥手上让手下这几个兵都赶紧上车。一路朝土匪方向追去了。
一小撮土匪,是不经打的,没一会儿,刘队长他们就把这一伙土匪打散了,将二姨太的老娘从土匪手里救了出来。
原本就是要到城里去看女儿的老太太受了惊吓,这回也不去了,又按原路返回去,回家压惊去了。
汽车按原路又返了回来,到了山下,刘队长愣住了,原本在那棵大松树下的两个人----不见了?!
血迹还在那里,一大滩暗红带黑的血水在一片白绵绵的雪上,突兀的滩在那里。
冷汗一下子就顺着刘队长的额角处流了下来。
他惴惴不安的下了车走到了那棵树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雪地的痕迹,雪还在下,树周围的脚印血痕都被覆盖的差不多了,他拿脚在地面上扫了扫上层的浮雪,好半天才找到了上一点新鲜的血迹。
他向车上的人一挥手,:“沿着这面追。”
筒子山下向东,一里多地的地方,一座破旧的山神庙里,海棠红奄奄一息的被水仙藏在放神龛的桌子下面。
已经被汗水浑身湿透了的水仙力尽的看了海棠红一眼,目光不舍的在海棠红的脸上不断的流连,苍白的脸上雪水,汗水,泪水,混合在了一起,满面水色,看不出哪些是水哪些是泪了。
“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呀,你还要站到台上去唱戏呢,我最爱看你唱戏呢。”
水仙的手搭在了海棠红的手上,海棠红象是感应到了一样,手指也轻轻的动了动。水仙一下子惊喜,以为海棠红醒了,探了身子向海棠红的脸上看,却依然是昏迷的状态。
她这一动,倒抻动了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撕心一般的痛苦。水仙咬了咬牙,忍着哭,最后说了一句:“海棠红姐姐,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去你,做你的妹妹。”
说完这话,悲伤再也无法忍耐,一下子扑到海棠红的身上呜鸣的哭了起来,好一阵子,水仙感觉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力气象被渐渐的从身体里抽走了一样,她知道,自己的快要不行了。
她吃力的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盖在了海棠红身上,无限留恋的又看了一眼昏迷着的海棠红,走出了庙门。
外面风雪依然呼啸,迷漫着这片无人的荒野,水仙走过了横着走过了那条大路,然后向着山神庙相反的方向蹒跚走了下去。
风很冷,一下子就吹透了只穿了单衣的身体,又急又大,打在脸上,仿佛是细细的沙敲打着肌肤。
水仙用自己已经冻的僵硬了的手指用力的拉扯着树边的枯枝,将折断的树枝一路的扔在地上。
她想,万一那些人回来了,发现了他们两个不见了,那她也可以迷惑一下那些追赶他们的人。
这事,还真的让水仙猜着了。
刘队长顺着血迹向大路方向追了过来,车开着开着,车上的人就感觉出不对来了,这两边都是小树林,万一他们向下跑去了,他们光延着路追,哪不越追越远了。
于是车也不坐了,几个人都下了车,延路寻找。
走到山神庙附近这,一个黑不溜秋,胖乎乎的小兵跑了过来。
“队长,这面,这面有人行走的痕迹。”
“走,追。”
一行人下了大道趟着雪追了下去。
“山神大人在上,请保佑我儿子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打战时子弹能避着他走,大炮也打不着他……”
傍晚时分,风也停了,雪也住了,万里彤云散去,墨蓝色的天空中,升起了一轮皎皎如水的圆月来。
月光依稀透过窗棂照进破旧的山神庙里,地上的模糊的月影里倒映着一个人跪在神龛前的样子。
神龛前的老人还在不念的念念叨叨的祈求什么,好了很长的一串愿望以后,又虔诚的双手匍匐在地上,恭敬的给那泥胎雕塑的神o嗑着响头。
“您保佑,,,保佑,,,”
小老头还在念叨,就听见神龛里面,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沉闷的呻吟声。
老头就吓了一怔,然后一动也不敢动的就趴在地上,双腿哆嗦着,眼睛六神无主的四处散乱着,心里想着,难道,真的是神仙显灵了?
“啊~”又是一声虚弱的,难耐的呻吟声。
这声音虽然虚浮,但是,在这静夜里,听的却也是万分的真切。老头这次听清楚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绝不是山神显圣了。因为山神是男的。
“你是谁?是什么妖精?敢在山神面前撒野?”老头哆嗦着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凑上了前去,心里面怕的要命,想了想,顺手抄起了神龛上的蜡台,拿在手里壮着胆冲里面呼喝道。
海棠红就感觉浑身无力,整个人都在半生半死的游离状态中漂浮着,耳边一个老人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只是在耳边聒噪。
海棠红伸了伸手,努力的睁开眼睛,冲破了喉间的那种粘黏感,叫了一声:“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