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宝宝,虽然她一直都声称自己是十八岁,却从来没有别的人证证明过她这个岁数是货真价实的。
而她的身材,她的样貌,明明都还只是一个不超过十五岁的小女孩。
——小猪崽。
景渊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流水和月姬对文宝宝的爱称,还真是异常的贴切。
“景渊,景渊?”
文宝宝见景渊泥雕木塑一样发呆发愣,一时急了,“你想不起那些流程也没关系。哪天我想听故事了,我叫个大臣进来讲给我听就好了。你别发呆啊。”
——如果是经过正统选秀进来的女子,又怎么会连选秀过程都不知道?记得那天在豹房门前,他可是听敖坚说过,这里的女孩子们,都是熟习宫中规矩礼仪的。
可是,敖坚确确实实又认识她啊!
景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在赤凤轩外间,她身披黄色被单,连滚带爬地出现在自己和敖坚的脚下,敖坚那副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景渊当时就知道,敖坚认为他手下那些敖选的女子,终于有了出息。也就因为这样,让他对文宝宝又爱又恨,残忍地夺走了她的清白,又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
还有,之前那十七个女子的名字,蔷薇、云芍、静兰……一个一个,或妩媚或婉约,水灵灵俏生生的。没有哪一个,是这么随随便便的,居然直接就叫“宝宝”。
——那是大马路边上,比“狗剩”“水生”“三妹”之流,稍微好一点点的名字罢了。哪里像大家闺秀的芳名?
“宝宝,你今年十八岁?”
文宝宝被景渊问得愣了一下,答,“是。”
她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景渊不客气地在她的胸前摸了摸,“都要当母妃的人了,怎么我摸着觉得不像?”
文宝宝恼了,打了景渊一下,愠道:“好好的说话就说话,怎么又动手动脚的了!我发育不好,宸妃发育好,你摸她的去!”
一说起自己的身材,文宝宝就不能不在意。
“这是大皇子的粮仓,我怎么能假手于人……”
“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都有专门的奶子。我都指不定能不能见上孩子一面呢。”
景渊见糊弄不了文宝宝,于是又换了个方式试探,“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又十八岁了,我给你过个生日好不好?”
文宝宝呆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景渊一怔,笑道,“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进宫的时候,生辰八字都要报给钦天监的。”
“噢,那个啊。是我胡掐的。我自小就没有了父母,所以就把自己记事的那天作为自己的生日。”
文宝宝的坦然倒让景渊有了小人之心的罪恶感,他半开玩笑地说,“那就不好了。钦天监都会看秀女的生辰八字的。你居然报个假的上去,如果你命犯天煞孤星,岂不是欺君的大罪?当年唐太宗,就是因为命格而疏远武媚娘的啊!”
“我又不会犯什么星什么的,那现在你想怎样?咱们连娃儿都有了,难道你现在可以放我出宫?”
文宝宝索性也跟景渊开起了玩笑,顺便试探一下自己出宫的可能性。
果然,景渊呆了一呆,然后说,“那可不行。你都说了,连孩子都有了。那证明你的真实命格是贵不可言的,你就好好的给我呆在这里养胎吧。”
说罢,景渊支持着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了毓阳宫。
文宝宝乖巧地坐着,看着景渊慢慢远去,连仪仗队都走得不见了影子,才把自己瘫倒在贵妃榻上,“呼呼,好险——”
景渊那个小皇帝,不是一直都不关注她的吗?进宫一年多来都没有事,也全赖他对敖选女子的不闻不问。怎么今天忽然兴致这么高,又是做生日又是选秀的,问得自己几乎都要哑口无言了!
“是因为你的关系吗?啊?”
不知不觉地,细小粗糙的白皙手掌,又覆盖在小腹上,文宝宝低声地问着不可能做出回答的那个小胚胎。
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的关系吗?
…………
心慌意乱的,不止是文宝宝一个人。
坐在龙驾上,景渊正在纠结。
“文宝宝,文宝宝。好一个弥天大谎,朕居然被你骗了这么久!”
想到文宝宝可能根本不是通过正常选秀进来的秀女,而是不明不白,从天而降进宫城里的不明人物,景渊就觉得背脊发冷。
可是想到文宝宝原来并不是货真价实的“敖选”妃嫔,景渊又觉得很欣慰。
卧榻之侧是个这样的人,景渊真难想象如果不是自己武功比文宝宝高上一大截,会有什么个恐怖的下场。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感激当年硬要教自己武功的那个人。
无论如何,真相都只会有一个。一进入紫阳宫,景渊就迫不及待地吩咐把全部门都关上,然后自己站在了空无一人的赤凤轩外间。
“夜宗的流火,帮朕做一件事。”
赤凤轩外间的布帘,一点都不比赤凤轩里间薄,全部拉上之后,整个屋子马上变得暗无天日,彷如黑夜。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燃烧的烛火忽然动了一下。景渊知道,他要的人来了。
“帮我查查,大昭历19年,进宫的秀女里,那个叫文宝宝的人,是什么个来头。”
照例是没有人应答,景渊平日批阅公文的龙案前那根最大的蜡烛,却忽然熄灭了。景渊知道,那是流火在向自己立下盟誓。
任务不成,有如此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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