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一看,果然是庄震。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显然他看到我相当意外。他走到我们面前说:“米丫,怎么是你?
我也很意外地看着他说:“我来找心理医生。”
李实磊回头看看我说:“你叫米丫啊?你怎么不早说,你叫米丫。”
我点点头,不知道早说或晚说自己的名子,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实磊笑笑说:“这个世界真小,我和庄震是哥们儿;你和姜黎黎是朋友,你一出现都是爆炸性的新闻!”
庄震看看我,又看着李实磊问:“米丫怎么了?”
李实磊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了庄震说:“这就是我的那个患者,米丫没怎么,是这个患者有事。”
我紧张起来,我怕他和庄震多说什么,就赶紧说:“李大夫,我朋友的事,你得保密呀,你们应当也有为患者保密的义务吧。”
李实磊看看我说:“这点你放心,我们是有职业规则的。”说完,他把照片拿回去,放进包里。
庄震看着李实磊说:“真没想到居然是她。这世界确实小了点儿。”
庄震看着我说:“米丫,你真等到姜黎黎回来了?”
我无限落寞地说:“是呀,我真的等到姜黎黎了,但是她没回来。这个世界有时很小,一转眼那人就消失不见了;这世界有时又很大,无论你怎么努力去寻找,想找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想到那天,黎黎叫保安赶我走的场景,我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
他们两个见我流眼泪,对望一眼。庄震往我身边走了一步说:“怎么了,找到姜黎黎是好事,还哭什么。”
“找到她的人,也找不回她的心有什么用。你体会过一个人大半夜的被保安扔出门外的感觉吗?你体会过一个人大半夜的在人家的灯红酒绿里站四五个小时,却什么也等不到的失落吗?你体会过一个人午夜徘徊在陌生城市里的孤独无助吗?你都没有体会过,所以你当然不知道我哭什么了。”
李实磊看看我说:“难怪有人说你有才呢,这哭都是一套一套的排比句!快别哭了,我尽量帮你想办法,把她的心也找回来。求求你快别哭了,我比你还想哭呢。”
我第一次听一个陌生的大男人说自己想哭,觉得有点怪。就擦擦眼泪说:“难怪黎黎回去总夸你呢,你们心理医生真会逗人开心。黎黎的事就拜托你想个好办法了。”
庄震说:“不用你拜托他,他可能比你急着想挽救他的患者呢。走吧,边走边说。”
李实磊说:“米丫,你晚上要是没事,就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给我讲讲姜黎黎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好想想办法。”
我看看庄震,犹豫着说:“不知道,庄总方不方便啊。”
李实磊看一眼庄震笑笑说:“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是米丫的事,他永远都方便。”
“啊?为什么是我的事,他都方便呀?”我不解地看着两男生问。
庄震看看李实磊说:“他开玩笑的。主要是他现在比较急于知道姜黎黎的事。”
我感觉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对话,大脑有点转不过弯了。看看李实磊说:“李大夫,你们两个人一起和我说话,我有点跟不上思路。我只适合单向思维,我也不知道你都需要知道黎黎的哪些信息?要不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吧,你问我答能直接一点。”
走出院医大楼后,庄震看看李实磊说:“你别开车了,都坐我车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李实磊说:“行吧,这样说话还能方便点。”
上车后,李实磊看看我问:“姜黎黎是怎么和你评价我的?”
我不知他问这问题的用意,但还是直接说出当时黎黎的评价:“她说你有才,说你会说话,还说你对患者有耐心。”
李实磊又问:“姜黎黎是哪里人,她家里都有什么人”
“她是湖南人,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在孤儿院,家里什么人都没有。”
李实磊看着我说:“没想到她居然是孤儿,够可怜的!这孤儿在幼年期心理就不会像父母双全的人那样健康。她到现在心理问题,也许在幼年期就已经埋下隐患了。她处过几个男朋友?”
“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只处过一个。”
李实磊说:“就处了一个,还背叛她了。她这样的人,很难与人建立互信关系。”
到了吃饭的地方,也是李实磊在问我黎黎的种种问题,包括什么喜好,什么生活习惯等等。庄震只听着不插话,有时我说完,他偶尔会颇具深意地看一下李实磊。
我很茫然,也不知道李实磊问的这些问题到底有多少用处,也不知道庄震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只知道,把我所了解黎黎的情况,只要是李实磊问到的,就如实说明白。
“她除了原来的男朋友,有没有和她关系不错的异性或是追求者。”
“和她关系好的异性不多,她平时挺孤傲的,不管对同性或是异性她都拒人千里。除非,她能看上眼的人,她才能和人说几句话,但是她能看上眼的人也不多。”
李实磊看看我说:“你要尽量想明白,说清楚一些,我认为这才是挽回她的关键。依我看她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对男人绝望了。”
我想了想说:“她基本不谈论异性,曾提到过的,有那么四五个人吧。但是关系不错的可能只有小胖还勉强算好。”
“那就说说这个小胖吧。”
“小胖,是她在福州上班时,同事给介绍的男朋友。听她说是XX副省长的外孙,但是她那时还没和她男朋友分手,所以这小胖她也就没接受。不过她说,小胖对她很好。”
李实磊想了想说:“这个人,不行,应该是帮不上忙的。”
“为什么?”我问。
李实磊说:“为什么不重要,你再说说其他的。”
“其他的,和她的关系,还不如小胖。她还曾经提到过,她在福州工作时的领导,有老婆有孩子的。听她以前说话的意思是,领导想和她搞爱昧关系,她问过我一次,问要不要选择这样的人。”
李实磊和庄震听我说到这,同时看着我,李实磊问:“那你给了她什么样的意见。”
他们都这样看着我,我赤裸裸地把黎黎的隐私说出来,心里很别扭,有种出卖朋友的感觉。“这还用问吗,我当然告诉她,不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这种人得远离。”
我说完,看了看他们,庄震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李实磊说:“这种人就是让她对男人绝望的诱因,还有吗?”
我还要往下说吗,他们刚刚的表现,已经让我很别扭了,再说下去恐怕更难受。我犹豫地问:“她有没有和你提过,她为了帮他男朋友曾找她原来的老板借过一笔钱。她就是借钱那一前一后的时间,去找的你。”
李实磊想想说:“她其实来我这也就三四次,每次一小时,她一直都是说她前男友和她朋友的事,她主要问我怎么从过去走出来,其他的都没谈,所以我对她的了解很有限。”
我夸赞地说:“是吗?你记忆力真好,就见过三四次面的患者,一年多也还记得。”
庄震抬头看看我,又看看李实磊说:“医生的记忆力都好,尤其是心理医生。”
我说:“这样啊,那记那么多患者的事,得费多少脑细胞呀。”
李实磊看看庄震说:“你别插话,跑题了!”又看看我说:“你继续说说其他的人。”
我想了想说:“有关个人隐私的,我可以不说吗?”
李实磊很真地看着我说:“必须要说,心理问题最初的萌芽都是秘密,隐私的才是关键。放心我们有工作原则,不用担心泄密。”
我看看他,又看看庄震,庄震显然明白我的意思,他站起身来打算回避一下。我想了想说:“庄总,我相信你也能保守秘密吧?”
庄震看着我点点头。我说:“你所知道的秘密已经不少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了。估计对于现在的黎黎来说,这个秘密她已经不在意了。别走了,来来回回折腾也没必要。”
我看了看李实磊说:“她为了挽回她男朋友,上演了一个风雨摆渡人的故事。你听过这样的故事吗?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当时就这样和我说的。”
李实磊看着我,想了想,又看看庄震,摇摇头。庄震本来是低头看手机的,但好像对我的故事也产生了兴趣,抬头看看我说:“学理工科的,不会像文科生那样接触那么多故事。”
我看看他们,又看向窗外想了想说:“那就先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一个暴风雨夜,有个美丽的姑娘要去看住在河对岸的爱人,可是风雨太大没有船家肯摆渡。她就站在岸边一直等,等了好久,终于有一个摆渡人被姑娘的美貌和真情打动了,他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帮姑娘摆渡。但是他因为要付出很大代价,他要求姑娘答应他一个条件。他的条件是要姑娘陪他一夜,姑娘犹豫了很久最终答应了。后来,姑娘过了河,见到了她的爱人,但是她的爱人却不要她了,这故事就结束了。”说完,我仍然看着窗外,想着那个可怜的姑娘。
他们两人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看着他们说:“如果是你们,你们也会这样做吧?你们也不会再要她了,对不对?”
庄震清了清嗓子,没说话。李实磊看看我,又想了想说:“我想我不会,我很为这个姑娘的真情感动。如果足够爱一个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她。”
听了李实磊的话,我又看了看庄震,我知道他的答案肯定是和李实磊相反的。我说:“你真的令我刮目相看。但事实上,黎黎比那个姑娘更伟大一些。她是因为她男朋友先不要她了,她依然想帮他,她去找她原来公司的老板借300万,想帮前男友还债。她老板提的条件是要用这300万包养她一年,她同意了。”
李实磊说激动地说:“你当时知道吗?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庄震也皱着眉看着我。
我很无奈地说:“我是知道的,我亲眼看着她走的,可是我阻止不了啊。我阻止不了,她因为爱一个人而不顾一切。我当时很用力地拉着她,不让她去,但她还是去了。”
说到这,我想到了那天晚上那一幕,我有点想哭,但是我没让眼泪流出来,我又看向窗外。十月了,秋风正急,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凄寒。
我能感觉到他们两个在看着我,我没看他们悠悠地说:“你们知道我有多失败吧,我那时很无力,我真的想有个人来帮帮我,可是那时我身边除了黎黎谁也没有,现在想来黎黎今天的悲剧就是因为我的软弱无能,一手造成的。所以我必须要把她找回来,不管再做多少努力,再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把她找回来。”
这时庄震说:“米丫,我帮你。还有实磊,我们都帮你。”
我看着庄震无奈地说:“你帮我?可当时你为什么不来?你知道吗,那天就是刘若英演唱会那天。我知道你肯定在现场,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都没出现。我等来了喝多酒的流氓,等来了陈总,等来了你的声音,都没等来你本人!”
庄震用一种很复的眼神看着我,准备说话,我没等他开口,先抢着说:“你不用怜悯我。更可怜的是黎黎,她之后发生的事更惨。”
李实磊很激动地问:“之后又怎么了?”
“之后她拿着那300万,去给她前男友,她前男友很不屑地告诉她,他的债已经还完了。她为了自由就把300万还给原来老板了,回家的路上她被人用开水烫伤了脸,差点毁容。她绝望了,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我也劝不了她了,才鼓励她去看心理医生。”
李实磊皱着眉说:“她就是这时来找的我?她只说失恋的事,其他的都没提过,我当时认为她没什么大问题,她这情况,在我们这算最轻的了。一般心理医生要与患者建立互信,至少得来个三五次才行。现在看来,她还没完全信认我,就不再来医院了。是谁烫伤她的,还是和那个老板有关?”
我想到这有点气愤地说:“你也以为会是老板的人家吧?她也以为是老板的老婆,但是实事上是她朋友的老爸,就是抢了她男朋友那个人的父亲。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分析他们是怕黎黎和她前男友藕断丝连吧。”
李实磊想了想说:“这个老板就是姜黎黎选择现在生活方式转折点。还有其他的呢?这才说了三个。”
我看着他们说:“还有就是你们两个了,还用说吗?”
李实磊很意外地说:“怎么是我和庄震呢?我可是和她没什么接触的,据我所知庄震更和她没交集了。”
我无奈地说:“我都说了,她不怎么提异性,你们两个还算是她说得比较多的了。是不是回头想想小胖还算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了。”
李实磊想了想说:“这个小胖,第一离得太远;第二以他的家庭环境教育,他肯定会排斥现在的姜黎黎。那就再说说她是怎么说的我和庄震吧。”
我想了想说:“她来找过你后,回家就夸你,至于怎么说的刚刚已经说过了。那几天,她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都很规律,她说你让她有个健康的作息时间。每次来找你之前她都打扮一下,没看心理医生之前她出门有时脸都不洗就走了。我特意问过她为什么来找你之前要收拾一下自己,她说你说让她每次见你时都要有个好的精神面貌。就这些了。”
李实磊很认真地听我说完,又说:“姜黎黎如果那时坚持来,我相信她三个月,最多半年就会好了,可惜了。从她做这些事情看,我已经基本取得她的信任了。那再说说庄震。”
我看看庄震又想了想说:“姜黎黎有个特性就是很难与不熟悉的人主动沟通交流,但是如果是她信任的人认可的人,她也会认可。庄总她虽直接接触不多,但是间接的听我们一个朋友总说,她对他印像还是挺好的。那时我们那个朋友总夸庄总,她也以为庄总和我们那个朋友早早晚晚是一对,所以她偶尔也说庄震哪里好。她眼里的庄震是个很负责,很有男人味的人。”
我说黎黎对庄震的评价时,庄震一直看着我,但是我看不出他的情绪。李实磊看看庄震又看看我说:“她对庄震的印像是全凭你们那个朋友说的,还是你也和她说过,还是她和庄震接触得出的结论。”
我想想说:“我估计都有吧。她和庄总接触不多,但庄总是我上大学时的教官,黎黎一直都认为当兵的男生比较有男子气概,加上那个朋友说,所以上学时的印像应当是不错的。至于我嘛,我很少提庄总。她们好像也没什么接触,有一次他在我们家做饭,庄总走后,她和我说会做饭的男人都顾家,顾家的男人有责任感,有责任感的男人就不是坏人。”
我说完,李实磊看看庄震,想了想说:“可惜呀,这几个人暂时看都不行,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我看着他说:“我就等你的方案了,下周五再去找你,希望有个好方法。”
李实磊看看庄震,又看看我说:“把你电话给我,你以后别去医院找我了。我想好了对策或是有什么问题给你打电话。”
李实磊存完电话号后,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走吧庄司机,送美女回家。”
庄震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看着李实磊说:“实磊先送你吧,我想单独和米丫说几句话。”
李实磊看看我笑笑说:“好的,现在司机比老板牛。”
跟他们边往外走我自己边琢磨,他要和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