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凌晨，天还未亮，当刘离回到落雨巷的茶铺时，发现门口处有个人影。
他眯起了双眼，眼中的倦意全部消散，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不时地左右环顾，似在等什么人。而他似乎发现了正在走进的刘离，黑影一顿，似在打量来人。
刘离踩着地上枯枝落叶，沙沙作响。可能是门口那人确认是刘离后，马上单膝下跪，低头说道：“小的乃铁衣帮之人。”
刘离顿住了脚步，听着明显处于变声期的声音，直入主题，说道：“何事？”
“帮主让我告诉您，崇光司已经昭告天下，圣试资格重检是在后日开始。”
倦意重新席卷刘离的双眼，他点了点头，而后又抬了抬头看看夜空，发现天边已经露出一丝霞光。
心想今晚才杀了三人，怎么会比在十万大山中被野兽追杀还累呢。
他重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男子，说道：“抬起你的头来。”
那男子闻言，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刘离。
他脸上带着稚气，两道浓眉引人注目，而他高耸的鼻梁上布满汗珠，双鬓处也是留下了汗水。
刘离看着他额头上绑着一条抹额，有些可笑。这是南方诸郡之人旧时才有的打扮。
“你叫什么名字？”
“黎生。黎明的黎，生生不息的生。”稚气少年答道。
刘离沉吟一会儿，打了一个哈欠，道：“你以后帮我买早饭吧。”
“一三五，麻辣粉。二四六，豆浆油条和绿豆糕。”
“你可能得回去老爷子那里请个长假，顺便带一辆马车过来。”
黎生懵懂，看着刘离。
刘离打开茶铺的大门，走进去后就关上。声音从里面传出。
“你以后就当我车夫算了，铁衣帮那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
......
......
日上三竿，刘离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不得不说，秋天的天气就是容易入睡，也让人犯困。
他到井边打了盆冷水洗漱一番，换上新衣裳。
他看着木盆里的旧衣裳，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又打了一盆水，坐下来搓衣服。
......
吃过黎生买来的麻辣粉，刘离又钻进了被窝，闭目又小憩了一会儿，确认精神饱满后，才坐起身来。
他拿出那张写着栗鸮名字的羊皮卷，又从床下的一个铁箱子里翻出一模一样的羊皮卷，只是这张没有名字。
刘离闭目思考重复了崇光司重检的流程，而后把那张空白的羊皮卷给烧了。
他又闭上眼睛，脑中回想着《破尘论》的内容。
他，开始修炼了。
破尘者，即离尘土而飞仙入道。
《破尘论》很常见，大街小巷中的书摊里都有买，宗门和朝廷不限制这些修道基础的知识传播，也是为了能出现更多修行者。
但买到，并看完了，也不一定能窥见门道。
有人看到一半，境界打开，破尘而入道。
也有人看完厚厚的整本书，才初窥门道。也有可能一点灵光都没有，相当于只是花时间看了一本普通的但玄妙无比的书。
这就讲究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对的感悟。
有些人于草长莺飞之时开悟，有人于花红柳绿之处明津，有人于黄叶遍地之处见真知，也有人于冰天雪地中破尘俗。
很少有人能整本书给背下来，因为那用处不大。
但刘离却把整本书都背了下来，因为他不求甚解。
也许背着背着就开窍了也不一定。这是刘离对大师兄说的话。
......
在刘离边默诵边用手指在床板上迅速写话时，脑子里的内容已经由《破尘论》变为《养识录》。那是培养神识的经著。
要是那些宗门里的教习或者教授在场，决定会吃惊，而且是大吃一惊。
一般修行的顺序都是先破尘再养神识。破尘是让天地间的星辉入体而洗垢，只有身体洁白如初生婴儿，方能养那天地星元凝成的神识。
而刘离此举，明显是边破尘洗髓，同时培养神识。
这就相当于一心二用。
说起来简单，但谁又能同时做两件事，而这两件事又互不干扰的同时循环有序地渐进？
刘离很自信，而这自信，是源于血脉的。
当他一心三用地在想他自信的来源之时，他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脸颊迅速充血，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狠戾之意，而脑子中的演算停顿下来。
他赶紧摒除这些无谓的念想，重新推演。
脑海里的文字重新浮动，同时一缕秋风自屋外涌进，缓缓围绕着刘离。
刘离右手中指的指尖逐渐发黑，最终哧的一声，指尖出现一道划痕，浓墨般的黑色血液自指尖滴下，滴落地上发出酸水腐蚀铁器的声响。
刘离皱眉，因为他没从那些经著中看过洗髓而出的废血会是这样，但他马上回归平静，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同时，涌进屋里的秋风渐渐有些明亮光辉闪现，就像裹挟着无数星辰的银河。
那些星光撞击到桌子，床脚，还有刘离，都会骤散开来，就像烟花一样，就像平静流淌的溪水遇到石头，溅起水花一样。
但如今那溪水似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那是刘离左手的中指。
他左手的中指逐渐发光，最后变成明亮至极的小星辰。
而秋风裹挟的星辉迅速地涌进，此时就像一个彗星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右手手指的废血依旧在流淌，尽管颜色不再像先前那么浓，但依旧很浓。
而房间里的秋风却渐渐减弱，星辉渐渐黯淡。
黎生守在茶铺的大门前，他坐在马车里面，因为他发现外面的秋风很大，巷子里的落叶个尘土不断漂浮，而后飘进茶铺的院子里。
当他看见马车的帘子摆动的幅度渐渐变缓，黑马的叫声不再急促时，他呼出了一口气，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声鬼天气。
......
刘离此时感觉有点力不从心，眉头这次是真的紧皱，不得不放缓速度，分出精神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银河此时变成了小溪，流量不再迅猛，废血依旧在滴落，但还是黑的。
刘离脸色有点惨白，他不清楚别人破尘时是不是也要流那么多血，但他后悔没有叫黎生去买生血的食物和补药。
......
光线渐暗，星辉即将断裂，落雨巷周围的花草逐渐失去了水分，垂下身子。鸟儿耷拉着头，虫儿钻回洞中不再外出。
这里的星元不够了，他知道要索取其他地方的星元了，但这需要神识。
其他修行者因为开始时没有神识，所以只能就地利用周围的星辉，但这也足够了。
但对刘离来说，明显还没有够。所以他修成了一部分神识。
而这神识的用途之一，就是用来沟通星辉的。
一切那么离谱，一切又那么冥冥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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