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堇儿,白尘轩带着杜紫嫣回到月城。
对于杜紫嫣跟着轩儿一同回府,白旬与方明雅并不感到太意外。
对这个杜府小姐的心思,他们心中早已十分明白,为了轩儿,她已年方十九都不肯接受家中安排的亲事,反而跟在轩儿身后,四处寻觅。她的这份心意,他们看得太清楚了。可是,唯一让他们不解的是,轩儿为何会放弃寻找韩堇儿,反而带着杜紫嫣回白庄呢?
大厅里,白尘轩一脸倦意,往日的意气风发已被销磨得丝毫不剩。眼中的神采也消失殆尽,满目的苍凉与无奈让白旬夫妇看得心痛不已。
“爹,娘,我打算与紫嫣成亲,请爹娘应允。”白尘轩低着头,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起伏。
白旬与方明雅对视一眼,皆是惊讶与不解。
“轩儿,你怎么会。。。。。”方明雅张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儿子。
“娘,孩儿已经决定,请爹娘不要再问了。”
“轩儿,为何要急着与紫嫣成亲?是不是堇儿她已经。。。。。。”白旬皱眉,疑惑的问道。
他们已经深知当年自已无意间犯下的错,这两年也一直想要弥补,所以对白尘轩四处不停的奔波寻找,也只是默默地支持。可如今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难道韩堇儿已经不在人世?轩儿已心灰意冷?
“不,我找到她了,可她不再是当年的堇儿了,她已经不再爱我了。爹你知道吗,堇儿就是天女神医。”白尘轩落寞地说。
白旬与方明雅皆惊讶不已。
“堇儿就是天女神医?”方明雅诧异的问道。
“她怎么会。。。。?”
“她离家出走后,被人送到天山神医那里医治,后来天山神医收她为徒,游历四方,她便是传说中的天女神医。”
“她不原谅你吗?我们去找她。。。。。”方明雅急急地拉住白尘轩的手。
白尘轩一阵苦笑。
“娘,她早就不在乎以前的事了,何来原谅不原谅?她连白玉簪都还给我了。”白尘轩掏出怀中的簪子,递给方明雅。方明雅黯然接过,这白家长媳的传世之宝,她也不。。。。。。
“唉,罢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既然你已经决定要与紫嫣成亲,那就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吧。”白旬一脸感叹,轩儿的心里苦,他明白,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苦又能怎么样呢?
门外走进来一抹娉婷倩影,柔美的气质如兰般沉静。
“白大哥,你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白尘轩转过头,看向来人,只见陆雪儿一脸温柔的笑意,看着白尘轩满目的疲惫与沧桑。她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仍是柔柔的笑着。
这笑意让白尘轩感受到一丝温暖,如春风拂面般的清新舒畅。回她一抹微笑。
“雪儿,我回来了。”
“白大哥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她眼中隐隐可见期盼之色。
白尘轩双目半掩,仍遮不住淡淡的忧伤。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陆雪儿挑眉,张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欣喜。
“真的吗?白大哥?”
白旬和方明雅心下感叹,雪儿对轩儿有意,他们早从两年前就看出来了,只是他们都对堇儿有愧,雪儿又自以为是她的出现才害得堇儿受苦,主动提出休妻一事,支持轩儿四处寻找堇儿的踪影,可堇儿没找回来,轩儿却又要娶别的女子,这要让雪儿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哪?她当年的付出与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的,雪儿,你就要有一个嫂子了!”白尘轩面无表情,淡淡地说着。
雪儿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震惊地看着白尘轩,嘴唇微抖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惊醒。深吸一口气,咽下喉头的酸涩,哑声说道:
“是吗?是哪家的小姐?”
“你认识的,紫嫣。”
雪儿眼中一片水雾,她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白尘轩的表情,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心里仿佛被划了一道口子,好痛啊!不,要笑,不能哭,雪儿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喃喃低声道:
“哦,那雪儿恭喜白大哥了。我。。。。。。我先下去了。。。。。。”雪儿转身,身体轻轻一晃。方明雅赶紧上前扶住她。
“雪儿,你没事吧?”担心地看着这个一脸苍白,眼神空洞的干女儿。唉,到底是让她伤心了。
“娘,没事,我。。。。。。我去小如那儿看看。我去看看。。。。。。。”雪儿语无伦次,急急地走出大厅。
白尘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担心。
“娘,雪儿她。。。。。。”
“轩儿,你不是不懂她的心思,为何要当着她的面说你要娶紫嫣?雪儿她怎么受得了啊?她当年主动提出休妻,可不是要让你娶别人哪!”方明雅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无可耐何,和对白尘轩微微的不满。
这世上有哪一个女子能眼看着心上人娶妻还能笑着说恭喜?雪儿的心,怎能如此坚强。
“我。。。。。。我真是对不起她,我去看看。。。。。。”白尘轩向门外走去。
雪儿一走出大厅,眼眶中的泪水如雨点般纷飞,她的步伐急而乱,快速奔向庄里最偏僻的绿苑,只有在那里,才不会被人看见她的伤心和哭泣。
趴在绿苑里的石桌上,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痛哭,颤抖的双肩显得那般无助。纤细的身影更透出她的柔弱。她知道,他会娶妻,如果他娶的是堇儿,那她心中的愧疚也会少一点点,可他要娶别人,那更让她难以接受。她为自已无望的爱悲泣,为白尘轩失去的爱伤心。心中的痛啊!怎样才能减少一点点?
白尘轩在堇儿住的兰苑里没有找到雪儿,问小如,小如说没见过小姐。在庄里四处寻找,仍是一无所获。白尘轩跑到庄门口问,守门的人却说没有人出去,到底雪儿在哪儿?他心中开始着急了。
顺着池塘往南边走去,白尘轩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哭声,他朝着哭声快步走去。
绿苑里,雪儿仍伏在桌上,伤心的哭泣。白尘轩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上。雪儿微微一颤,停止哭声。却仍未抬头,她拿出手帕,低头擦着眼泪,喉中仍哽咽不已。
白尘轩见她如此伤心,他心中不忍,他欠她太多了,这辈子,恐怕他都还不清。
“雪儿,对不起。”白尘轩心疼的看着雪儿。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他终是负了她啊!
“不用说对不起,白大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如果当年不是我的出现,你与韩小姐,恐怕早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雪儿幽幽轻语。
“不怪你,只怪老天太残忍,让我们都看得到幸福,却得不到它。”白尘轩眼中溢满伤痛。
“白大哥,你真的要与紫嫣姐姐成亲吗?”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用红肿的双眼忧伤的望着他。
白尘轩心中一紧,抿紧薄唇,微微点点头。
雪儿的眼泪如珍珠般滴落,白尘轩俯下身,替她擦拭着,淡淡地笑笑,柔声道:
“雪儿,别哭了,不管我娶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谁也不能代替。”
雪儿更是哽咽到不行,扑到他怀中,呜咽哭泣,模糊的声音从他怀中透出:
“好,我做妹妹,白大哥一定要幸福。。。。。。”只有你幸福我才会开心。这句话她永远都说不出口。
白尘轩温柔的抱着她柔弱的身子,仰天长叹,老天怎会如此残忍?让这么多人为情所困,为情所苦?
他们没有看到,远处一道愤恨的目光,正悄然注视着他们相拥。
陆雪儿,陆雪儿!杜紫嫣的一口贝齿,咬得“吱吱”作响。眼神如火一般炽烈,恨意烧红了她的双眼。没想到,少了一个韩堇儿,又出来一个陆雪儿,哼!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白大哥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该走的,是你!
下雨了,雪儿站在回廊里,静静地看着晶亮的水珠从廊檐上滴落。她轻轻伸出手,接着如珍珠般不停滚下的雨水,沁凉的感觉从手心传遍全身。
一阵冷风吹过,雪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不知不觉,冬天已然到来。白大哥的婚期也快到了。
“哟,雪儿好兴致啊!在这儿赏雨吗?”杜紫嫣一脸巧遇般惊喜的娇笑。
雪儿转过身,看向从左边走近的杜紫嫣,心中微讶,唇角勉强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紫嫣姐姐也来看雨?”
“哎,我可没你这么好命啊,最近我忙着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虽说有别人帮着打理吧,可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只好自已亲自动手了。”杜紫嫣一脸深意地看着她。
雪儿浑身窜起一股寒意,没答腔。
见雪儿不说话,杜紫嫣双眼一眯,一道诡异的光一闪而逝,嘴角又绽出一朵温柔的笑花。
“雪儿啊,我最近实在很忙,有件事情,姐姐想托你帮忙,不知雪儿愿不愿意?”
雪儿疑惑的看着她:
“紫嫣姐姐你尽管说,只要雪儿做得到,雪儿一定帮忙。”
“真的?那先谢谢雪儿了,我与尘轩的新房中还差一对鸳鸯枕套,可是绣娘一直在替我绣喜服,没空做这个,我听说雪儿绣功了得,所以想请雪儿替我和尘轩绣这对成亲用的枕套。”
雪儿一听,脸色刷的变得雪白,呆呆地看着杜紫嫣,说不出话来。
杜紫嫣心中冷笑,脸上不动声色。装作失望的问:
“雪儿,你怎么了?若是你不愿意,姐姐不勉强。”
胸中气血翻涌,雪儿眼神中一片空洞,愣愣地转过身,眯了下双眼,开口道:
“姐姐哪里的话,雪儿怎会不愿意,请姐姐放心,雪儿必在姐姐成亲之前绣好。”微颤的声音透出她心中的悲哀。
“那就太好了,真是谢谢你啊,雪儿。”杜紫嫣一脸娇笑。
“不。。。。。不客气。”
杜紫嫣得意的笑着,转身离开。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雪儿呆呆的看着昏暗的天空,那天空如同自已的心情一样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