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雨。晨闻帝国卒向清廷宣战!吾潜伏异邦二十年,非是为今日耶?敬阅天皇之诏书无数遍,为之激动,为之流涕。非心兰之事未了,刻下吾已身披皇军军服于帝国擦枪磨刀矣!午则悉清廷向帝国宣战,双方诏书同为8月1日。如此凑巧,是否预示此战意义之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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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四周一片阴霾。
雨,还不愿意停下。
岳冬和心兰一直在左府的辕门候着。之前岳冬担心父亲的安危,死也要去韩家屯,但被心兰和司大夫力劝,没辙的司大夫见岳冬激动异常,最后便和他打了一针,岳冬没多久就睡着了。岳冬醒来见已经入夜,又听见左宝贵正在回来,便只好在左府等着。
“别担心……”见岳冬忐忑不安的眺望远方,心兰主动握着岳冬的手。
岳冬扭头看了看心兰,轻轻点头,也紧紧握着她的手。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左宝贵的马队。
岳冬按捺不住,也不理滂沱大雨,一下子便冲了出去。
“岳冬!”心兰见状也立刻跟上。
岳冬一口气跑到左宝贵的马前,抬头睁大双目,焦点都放到左宝贵的嘴巴上,焦灼万分的等待父亲的下落。
心兰这时也赶至,气喘吁吁的,挽着岳冬的膀子,蹙着细淡的修眉看着父亲,心里打鼓的静待其开口。
左宝贵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两人,看着女儿挽着岳冬的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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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然而大雨和闪电使得黑夜也犹如白昼。
雷霹雳巴拉的打着,像是要把天空劈成两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砰砰砰……”心兰力竭声嘶的叫喊着,又不停的拍打房门。
但杨大妈早已把门锁了。
“爹!我不要嫁给明亮!我不要嫁给明亮呀……”心兰哭着。
杨大妈一脸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左宝贵,只见他还是愣着的看着房门,抖动的呼吸声清晰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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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他的……我真的找到他的!”
乌灯黑火的教堂里只剩下岳冬和司督阁两人。
“轰……”雷声使得教堂四周的玻璃也为之震动。
“……我不止找到爹,我还找到后母……还有弟弟……我原来有个弟弟!……我弟弟很可爱的呀!……”这时岳冬已经疯疯癫癫的,捏着身旁司督阁的大腿。
此时的司督阁也说不了什么,只是手搭岳冬的肩膀,揪心的看着他。
“……十年了……我找了十年了!……为什么……为什么呀?……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咱们重逢呀!……这不是当咱们猴儿般耍吗?!”岳冬仰起脸两眼模糊的看着司督阁,诘问着。
“孩子……神……爱你……”司督阁不懂如何回答,想了许久,还是说出这句话来。
“爱我?……”岳冬看着司督阁,又哭又笑的大喊:“爱我!?哈哈……爱我呀……”然后继续放声号啕。
此时一个闪电让眼前这色彩斑斓的大玻璃绽放出了五光十色的光芒。
“轰……”
岳冬缓缓地抬头,看着玻璃前那耶稣受难像,喃喃自语,摇着头说:“……压根没有这个神……压根就没有这个神……我不会再信祂的……”
司督阁见状万分痛心。
岳冬慢慢站起来,狠狠地盯着耶稣像,手抖颤地指着,泣血捶膺,撕心裂肺地怒喊:“我不会再信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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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为愁,草木凄悲。
哭声不止从东大街的耶教教堂传来,也从太阳沟的清真寺传来。
左宝贵一人跪在大堂的中央,身体向前俯拜。
额头紧贴在地上。身体一抖一抖的。
他已经忘记这是他第几次这样忏悔了。
几十年来,三个和他一起从军的亲兄弟都相继战死,十八年前妻子因为生兰儿也死了,而三年前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战死了!虽然他极力地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阿拉安排好的前定,而他们死后都能在美好的天园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然而每当像现在这样忏悔的时候,他又不能不感到,这就是阿拉对自己犯下的罪孽所作出的惩罚!但他又多少次质问,如果这是对自己的惩罚,为何不是报在自己身上?直到前些年武兰离开,老来丧子的他再次尝到亲人离开那种锥心之痛时,他渐渐觉得,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让他看着自己身边亲爱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即便他是如何忏悔,即便他是如何行善,即便他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