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军一幕僚见状不忍,上前问薛云开:“大人就不怕叶总统事后追究?”
薛云开不以为然,边走边说:“你想不想死?”
幕僚没想到薛云开这样问,一时间回答不了。
薛云开停下,不屑地瞥了幕僚一眼,最后竖起食指说:“记着,能要咱们的命的,就只有你眼前的倭人!”说完也没有理会那幕僚,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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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蔽天,日月无光。
鲜血,继续在飞溅。生命,继续被收割。
“呜……”日军一众号手吹号,上千日兵作最后冲锋。
此时外重中垒已陷,金德凤的尸首已难以辨认,一片焦土上是七横八竖如乱葬岗般的奉军尸体,更有重伤不能行动的勇兵被烧成灰烬。至于由芦榆防军仁字营镇守的箕子陵阵地,则称弹药告罄,率先撤队。
就这样,平壤城北玄武门外的五个堡垒只余下两个。而这里,也是日军进攻城北制高点牡丹台前最后的一个障碍──外重东垒。
前方的士兵全部战死,堡垒也遭受炮火连番轰炸,此刻还守在堡垒内的,就只剩下这么一百个人。
子药早已打光。面对着上千个在呐喊冲锋的日兵迎面扑来,相比之前天昏地暗的激战,此时这一百人竟然却平静下来。
哪怕对方呐喊声更大,心里的世界却是多么的静谧。
毕竟,是个了结了。
余下,五十步。
没有人想过逃跑,每个人手中早已紧握着腰刀,因为他们的营官徐玉生就在人群中的最前边。
脑海想起了家人,而呼吸就越发沉重,呼出的都是压抑已久的怨愤,因为害得自己和亲人在中秋佳节阴阳相隔,害得妻儿成了孤儿寡妇,害得父母老来丧子,就是眼前这些倭兵!
“咱们不能死在左军门之后!给我上!”徐玉生把辫子扔到脖子上,率先踏上垛口,一跃而下。
“上呀!”“杀呀!”“冲呀!”“跟鬼子拼了!”其身后近百个奉军跟着从堡垒跃下,发出那最后的呐喊猛冲向日军,以白刃飨敌。
他们彷佛瞬间都成了野兽,欲把眼前的倭兵撕碎。
冲在最前的日兵见敌人早已不再放枪,以为其已经丧失意,能趁机一鼓作气攻入堡垒,谁不知对方竟然从堡垒冲出呐喊着和自己拼命,甚至比自己更凶悍,剎那间士气顿挫,十几个日兵就这样一刀便成了奉军的刀下魂。
然而日军始终人多势众,未几便把几十个奉军包围,更从两侧登入了堡垒。
每个勇兵都被起码几个日兵围攻。
一个哨官被五六个日兵连续猛刺十几下,胸膛被刺得血肉模糊。
另一个勇兵刚刺穿了一日兵的肚皮,但顷刻便被四五把刺刀刺进身后。
一个身材魁梧的勇兵手执起一个日兵在转圈,企图挡着四周如潮水般的日兵。
堡垒里还有十几个勇兵奉命把余下的大炮炸毁,以免资敌。此时见日兵攻进堡垒,勇兵们马上点着引线,肉搏战也就在这即将爆炸的大炮旁边展开!
这时一勇兵已经肠流数寸,但见一个日军军官仗着自己手中的武士刀锋利所向披靡的砍杀自己兄弟,又见引线快烧到炸药处,便一个箭步从后扑向那军官,将其死死的压在炮管上。
哪怕后背被数个日兵刺得糜烂,口吐鲜血,那勇兵仍是死死地抱着那军官,手死死地攥住大炮的轮子。
被压住的军官眼角看见火星子快到炸药,不断地使劲挣扎。
身后几个日兵见状也不再刺刺刀,尝试拉走其人,又尝刺刀割其指头,然而情急下终是徒劳。
“走吧!”那军官下令道:“快走!这是军令!”
几个日兵还是不愿走,但未几便被几个勇兵扑了上来缠住,也顾不了救长官了。
在这生命最后的一秒钟,那军官只能扭头看着眼前这个将要和自己一同死去的清国士兵。这时他才注意到,那焦黑的脸庞上那双鲜明的眼睛,内里坚毅和勇敢,绝不逊于他日本皇军下受过武士道洗礼的任何一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