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路山东军皆在外缓步不前,任由我军海陆两路围攻威海,仿佛欲坐看北洋水师覆灭……室外严寒,亦不及内心之寒。”
**************************************
闵丙奭很是歉意:“抱歉呀丰大人……我们平壤的存粮所剩无几了,粮价都已经涨价一倍,百姓都苦不堪言哪!”
丰升阿窘急道:“那你就去别的地方筹呀!”
“早就去了……”叶志超说。
左宝贵说:“我就早说过,平壤养不起这么多人,咱们就更应该出去!”
叶志超还未出声,坐在对面的薛云开率先反驳:“就算出去可解粮米之虞,但人始终是太少。”
“就是!”左宝贵正想回击,然而丰升阿更是着急:“目下各路缓师到底到哪儿了?一个多月还未见影儿,咱们不是半个月就来了吗?”扇子摇得急,汗珠流得更急。
叶志超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听说蒋尚昆四营只到通州,吴洛宏新募六营到天津就停住了,贾起胜八营,潘万才两营到了秦皇岛和洋河口就不走了,晋军程之伟两千也可能只到义州……”
薛云开也跟着苦笑一声:“朝庭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们过江……”
“什么?!”丰升阿心里没底的说,甚少计算的他显然没想明白。
石雕似的马凯清也忍不住取出了手帕来擦汗:“咱们都是从北洋和关外抽来的,朝庭自然担心后防空虚了。”
虽然置身蒸笼,但此刻众人心里无不感到阵阵寒意。
至于闵丙奭和朴永昌更是惶惶不安,毕竟若有什么不测,从“天朝”来的各军大可一走了之,但他们自己呢?
丰升阿难以接受道:“朝鲜门户若失,关外京师焉能无恙呢?”
叶志超吐出一口迷惘的白烟道:“国内早有传言,谓倭兵会直取北洋,前天烟台刘道才来电,闻倭人图载三万人在天津登岸,而朝庭又觉得有两万人已能稳守平壤……”此时想到“又闻成欢获胜”,但当然没说:“故各省缓师多不前敌呀!”
马凯清往叶志超看去:“那总该有前敌的援师吧?”
“那就剩下铭军刘盛休、盛军吕本元……还有……依尧帅的镇边军……就这么多吧!铭军盛军还在金州、天津,依尧帅应该还在呼兰等地吧?”叶志超边抽烟边说,豆大的油汗流过鼻子,颓唐的目光在桌上游走着。
“之前不也是金州天津吗?怎么还在金州天津了?”坐立不安的丰升阿索性收起了扇子,也拿出手帕擦汗。
薛云开往斜对面的丰升阿瞥了眼,像是不屑此人压根就不谙军事和揣摩朝廷意思:“要有洋船才行!运得了人就运不了粮米,运得了粮米就运不了辎重!”
叶志超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笑容又是多么的苦涩:“即便有洋船,你们觉得他们会跟你披星戴月吗?倭人可不是金丹教那帮兔崽子。”
这里除了马凯清和薛云开外,叶志超、丰升阿和左宝贵三年前都曾参与弹压金丹教。在暴乱爆发初期由于临近奉天,在附近的奉军首当其冲,而左武兰也是在那时候阵亡的。但随着各路援兵赶至,金丹教势单力薄,到最后更溃不成军,各军就犹如群狮捕杀鹿群一样,皆奋不顾身,争先恐后般杀敌,而事后各统领也如愿得到了朝廷的奖励。但目下的对手是连丰升阿这井蛙也知道厉害的倭人,援师的心态自然不言自明。
还有叶志超没言明的是,吕本元为盛军副统,素闻与薛云开不和,其欲当盛军总统之心路人皆知。至于刘盛休则以自己为一代名将刘铭传的侄子而自傲,其武人相轻的毛病绝不逊于薛云开,更自觉直隶提督之位待叶志超退下来后便非他莫属。所以指望他们星夜兼程,压根就是缘木求鱼。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心知不妙──若自己栽在这里,那帮狗崽子还不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