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诗薰从长生殿出来时,已是旭日东升。翠云阁内,静悄悄的一片,昨日一晚上,不仅孙才人没有回翠玉阁安寝,就连王美人也是在外过的夜。到了午时三刻,诗薰才见王美人手摇着宫扇,挽着芳儿的手,满面笑容地回到翠云阁。在路过何诗薰房间时,她连头都没抬一下,直接走过了。
午膳后,素心提着诗薰没食几口的饭菜出去了。这些时日,天气炎热、湿度又高,诗薰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再加上,自王芳仪走后,御膳房一批亲王芳仪派,纷纷败下阵来,好几个掌膳、女史更换,在口味调制上,稍稍发生了一点变化。
未时,诗薰带着一个装有红腹锦鸡的鸟笼出去了。
这只红腹锦鸡,是诗薰从兴元带来的。它头部的羽毛金黄,后颈羽毛黄棕,上背浓绿,下背及腰部淡黄,腹部红赤,可谓色彩华丽,美艳绝伦。当时,诗薰见翠云阁色彩单调,就将这只红腹锦鸡挂在翠云阁的庭院里做观赏。但谁也不知,这只漂亮的鸟儿还有另一个用途。
那日,还在兴元的时候,诗薰曾亲自登门杨府。她暗地里告诉杨守亮,他不过是杨复恭称帝道路上的一颗棋子,等杨复恭做了皇帝,他不但什么也没有,说不定还会被害。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杀了杨复恭,自己称帝。当时,诗薰还信口雌黄说,只要她进了皇宫,就会鼓说皇上,将杨复恭手中的兵权转移到他的手上,待捕获杨复恭时机一到,就给他飞鸽传书。当初,杨守亮虽默言不答,但诗薰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他的野心。他要的可不单单是兴元这个小地方的节度使,他要整座江山。十二位美人的车队离开兴元前,杨守亮托人给诗薰送了这只调教好的名鸟。
未时二刻,烈日高照。这个时候,亭台、走廊里早已无人。诗薰从笼子里拿出红腹锦鸡,轻轻抚了抚它柔软的羽毛后,便松开了手。锦鸡在诗薰的头上绕飞了一圈,而后就听吱的一声,长空而去。
申时,诗薰回到静如一潭死水的翠云阁。这个时辰,王美人还在午休,其他的宫人、侍女们也嫌天热,回房避暑了,并没有人注意到挂在庭院一棵槐树上的红腹锦鸡已经放飞。直到酉时,芳儿端了盆水走进翠云阁时,才发现,原本槐树上吱吱吱的鸟叫声顿然听不见了。再定睛一看,鸟笼子的门半开着。她心想,多半是鸟儿厌倦了笼里的生活,偷偷飞跑了,就没怎么理会这件事。
夕阳西落,晚霞纷飞,明月初升,转眼旧日过去,新日到来。素心、王宫人,甚至是送膳前来的宫娥们都发现那只色彩斑斓的鸟已飞,但没有一人提及此事,就连王美人走过槐树时,也二话未说,只淡淡地楸了一眼鸟笼。
诗薰望着她们一个个的淡然之样,默默地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桌上的午膳,示意素心把它们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