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随后的两天,诗薰满怀喜悦地等待惠妃的死讯,但李晔迟迟不下诏书。直到第三天,诗薰才听说,袁芳仪失血过多,生下皇儿后,不幸而亡。李晔念她品性贤淑,端庄得体,为保皇儿,牺牲自己,追封为淑妃,而惠妃,身缠妖魔,生下死胎,降为芳仪。其他所有与此事相关者都被赐死,包括扶桑和那个小宫娥,还有一个叫“丑儿”的姑娘。
顿然间,诗薰的房中一片狼藉。她发狠地将案上的书籍一股脑儿地推向地面,又使劲拿茶杯砸向墙壁。丽妃仅仅无中生有地害死惠妃腹中的胎儿,就阴差阳错地亡了性命,而惠妃不仅假孕,还设计害死袁芳仪,预谋夺她的孩子,居然才区区降了一级。天理何在?人心何在?
“何诗薰!”这时,风信气冲冲地跑进诗薰的房间,她愤怒地右手一伸,食指直逼诗薰的鼻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布下的这个局,害死了多少人,你居心何在?惠妃假孕就假孕,管我们何事?我们揭露了她假孕,又得到些什么?她不还活着?她不还高高在上?这后宫中又有几个人知道,惠妃生下的是一只死了的狸猫。”风信说地很大声,很气愤,似乎恨不得整个翠云阁的人都知道宛和殿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诗薰早已是气上眉梢,现在风信还前来质问,更是气地直叹气。她双眉一横,言道:“惠妃连情同手足的袁芳仪,都要陷害,我们这群美人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诗薰这次没有设下圈套,只怕不过数日,我们翠云阁又会有人遭难。不仅如此,西苑的池塘中还会有更多的尸体漂浮。现在她虽然还好好地活着,但皇上已经知道她的恶行,以后不会再宠幸她。相信她的好日子也到尽头了”
“无凭无据,你怎么能说袁芳仪是惠妃所害?后宫的事端是惠妃挑起?”风信依然很冲动,但声音比起刚才稍稍轻了一点。
诗薰道:“她要夺袁芳仪的孩子圆她的谎言,还能留着她的性命?再说,诗薰查过过去两年内的后宫纪事。龙纪元年,华妃于十月滑胎,大顺元年七月,穆芳仪难缠而死。大顺元年十一月华妃产下太子,但三个月后不幸夭折。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惠妃未生皇子之前。立嫡以长,很明显,惠妃是要自己的孩子做太子,才动了这些手脚。”诗薰说地头头是道,风信缓缓放下直指诗薰鼻子的那只手,但右手才放下,她又伸起左手,道“你明明知道袁芳仪会死,为什么不救她?如果她不死,她还能站出来再次揭露惠妃的恶行。”
诗薰面泛无奈,无助地摇了摇头。她道:“诗薰不过一个小小的才人,如何救袁芳仪?再说,皇上堂堂一国天子,他明知惠妃假孕,陷害袁芳仪,最后只将她降为芳仪,还封锁真相,很明显他也是无可奈何。袁芳仪不过一个皇上的嫔妃,她又能做什么?现在她虽然死了,但总算孩子是她的,还被追封淑妃,也算善终了。”一句一句,诗薰说在口中,却痛在心中。她没有想到杨复恭不仅干涉李晔执政,连后宫都插一脚,就差自己没称帝了。
风信最终放下伸出的左手,头一低,向诗薰道了个歉。她知道,后宫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份争斗尽如此血腥,而最遭殃的却是没名没份,无端牵连的宫娥们。
这件事后,“尽甘来”又无端新添了一群新鬼。诗薰心存愧疚,就去“尽甘来”祭拜她们。她知道,如果不是她设计,她们都不会死,但如此一来,惠妃就会升做皇后,杨复恭的势力就会更大。虽然此事赔上了很多条人命,但诗薰觉得一切都是为了大唐,不过…当她想到王芳仪时,面色一阵灰暗。
这次死的多数是宛和殿的宫娥,王芳仪会不追究此事吗?以诗薰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幕后的计划者找出来…只是,涉及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除了…想到杨业,诗薰猛地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