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般的,我揪着他的胡子用力一扯——
一张光洁而年轻的脸立刻露了出来,我吓坏了,想要逃走,可安凌风比我更快,一把寒光凌烈的匕首抵在我的喉咙,再向前送一分,就可以取了我的性命。
“太后不是才警告过你,不要太自作聪明吗,柳乔若,你真是不懂事啊。”安凌风索性取下白色的眉毛,用手一抹,立刻,一个俊朗的翩翩美男子笑着坐在我的面前。
他一边继续用刀比着我,一手拿起旁边一个酒壶,灵巧的打开壶盖豪饮。
“你知道我以前叫柳乔若?”我吃惊的问道。
“别忘记了,月奴是我的师侄,她敢不告诉我事情么?”
那倒是,难怪他会知道我便是柳乔若。
“你既然知道月奴是你的师侄,就该知道月奴将我当成女儿一般,即便我知道你是乔装改扮的,也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啊。”
我笑得谄媚,这个安凌风,古古怪怪的,明明长得一表人才,还故意假扮成老头,不过也可以理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医生还是越老越吃香。
另外一点也令我不解,于是我又厚着脸皮问道:“师傅啊,明明您是皇上请回来的,为什么却投入太后那边呢?”
“怎么,你喜欢皇上?心疼他了?”安凌风悠闲的继续喝酒。
“你!”我气愤的别过头不理他,根本就是回避问题。
安凌风叹了口气,将匕首收起来:“我说,乔若啊,最近我认得的一位大人,要告老还乡了,你要不要他帮忙带封家书回去,你爹该想你了吧。”
我听了心中一恸,仿佛柔软的地方,被利刃狠狠的插了一刀:“你会这么好心?”
“我要不是把你当做自己人,刚才早要了你的命了,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安凌风大大咧咧的接过我的食盒,打开后大大的吸了口气,“唔,好像,我们家小乔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嘘——”,我对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师傅,你小心被别人听见,要是让人知道我是柳乔若,我还有命在吗?”
“为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放着好好的宫女不当,却要跑出来么,还弄得毁容破音的。”
“月奴没跟你说么,我好像得了失心疯,放火烧了冷宫的房子,你说,这要是被人知道我还没死,估计下次烧的就该是我了。”我小声警告着安凌风。
安凌风听了脸上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月奴说你得了失心疯?好端端的为何会得失心疯呢,再说,月奴的话——你也信啊!”
这是一个师叔该说的话么,不过说起来这个安凌风,年纪轻轻辈分却是不小。
我不屑的撇撇嘴:“我不信她,难道信你么,甚至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哼,为师长得这么貌美,我怕不改扮一下,宫里那些莺莺燕燕的会把我吃喽。”安凌风悠闲的挑了块牛肉放在嘴里咀嚼。
切,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老实说,他长得还真是不赖,尤其那月光照在他脸上,真有种惊艳的感觉,我于是开他玩笑:“那不正好,你倒是可以享受下当皇帝的福。”
安凌风忽然蹬了我一下,我的身子猛的往旁边一歪差点滚下去,我一时激愤起,脸涨得通红的想要骂他发癫,一回头去见他满脸的愤恨,眼睛里居然不满了红丝。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舒服啊,还是我出言得罪了你。”
“都不是,我很烦,你走吧。”安凌风背着我,开始沉默的大口灌酒。
我只好起身,又慢慢的摸索着屋顶退下来。
“慢着,”安凌风忽然有出声叫住我,明天午时前,务必要把家书给我,否则那大人要是走了,我可不负责。”
他气归气,我的事他倒是没忘记,我心里感动,于是柔声道:“要是酒菜还不够,你喊一声,我就在下面,我便去给你拿。”
他冷哼了一声,我就当他答应了,于是急急忙忙回屋写了封家书,好让他明天带走。
提了笔,忽然就写不出一个字来。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只该从何说起了,想跟爹娘说我遇到很多挫折,经历很多磨难,可是爹娘会担心,不敢写。想说遇见了靖王,他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可是又恐是竹篮打水,镜花水月,若是爹娘空欢喜一场不是更令人难过?
这样思前想后,谨慎又谨慎,只凝成了一些,无聊的闲谈,什么宫里的荷花很美啊,吃穿不愁,爹娘勿念之类,就是这样也足足写了我一个时辰。
最后封好放入怀中,想要马上交给安凌风,又怕他依旧恼我,踌躇着不敢再去屋顶找他。
我于是只好呆呆的坐在院落里等他下来,等了许久,那厮依旧仿佛要将自己灌醉似的狂饮。
刚才我说什么得罪他了?好像说他可要享受当皇帝的幸福,这让他很愤怒,愤怒什么,愤怒自己没有生在帝王家,不会有当皇上的好命?至于吗?
我心里暗地嗤笑他,以为皇上那么好当么,我可是亲眼目睹拓跋赫呕心沥血夜不成寐的狼狈样子,皇帝?送给我我都不当呢,不行,以后要多给他说说我在御书房的所见所闻,让他完全不嫉妒皇上,甚至要抱着我不是皇上,我多兴奋啊,这样的快乐想法生活。
我想到开怀,便摘了地上的草叶,放在唇边轻吹。
忽然一只沉重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安凌风醉眼朦胧的对我说:“你跑吧,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