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怀雁阁,并非大户人家的亭台楼阁。
也并非酒馆和茶馆,当然也不是青楼赌坊。
这里相当于一个百合馆,集聚了琴棋书画,卖衣服布料、品茶喝酒、吟诗作对什么都有,除了赌和嫖。
这里全是女眷,总共有二十八个美丽的女眷,其中还有两个是小女孩。
这里没有男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她们养活自己的是用她们的双手而不是身体。
这里没有斗争和分歧,只有相亲相爱。
这里谁都是管事,但谁都不是管事,各司其职,各有千秋。
这里从来不招人,这二十八个女子是一起来的,所以他们要走也是一起走。
怀雁阁的出现是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长安城内突然来了一个女人,她前来买了一栋房子。
这栋房子矗立在长安城内最繁华的闹市中间,这栋房子原来的名字叫“丽春楼”。交完房契之后,这个女人便把这栋房子改名为“怀雁阁”,怀雁阁牌匾下面还刻着一副对联,这副对联是: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
这取自苏州沧浪亭下的对联,这个女子当然就是花如雪。
所以,怀雁阁便成了这二十八个女子的家,这个家非常温暖而舒适。
现在这里的生意还是那么红火,就像是刚搬到这里来那样。
闹市当中当然会有强行恶霸前来捣乱,但是来了一次是来索要钱财,第二次是把自己索要的钱财连本带利归还回来。
这让很多人都感觉到奇怪,但是没有一个人去追究和怀疑。
因为他们都认为这一群女人不容易,良心发现便将钱财尽数归还。
这些女人所在的位置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不忙的时候都会幸福地相视而笑。还有那两个小女孩还会时时带着很多小吃来到她们身边喂她们,还用衣袖帮她们擦去脸上的汗水。
她们的关系比亲姐妹还亲,平时都会相互让着,都会相互推着。
至于她们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去寻查。
她们来自何处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和寻查,谁都明白这没有必要。
她们是女子,绝对不会是坏人。
因为来过这里的人都见识过她们的温柔和善良,平易近人,她们每到月底都会施米给那些穷苦人家和乞丐,每到贫穷的小孩或者是小乞丐过生日她们都会抽代表带着两个小女孩去陪他们过生日,开心地放风筝和玩游戏。
这两个小女孩一个叫蕊儿,一个叫珠儿,街坊邻居都很喜欢这两个小女孩。
许多单身的男子都以,取得怀雁阁当中的女子为己任和目的。
但是怀雁阁中的这些女子谁也没有要嫁人的意思。
导致很多男子都可望而不可及!
品茶是最值得支持和赞赏的一种享受,所以雪梅在向王红音学习如何泡茶。
雪梅不是怀雁阁里的女人。
雪梅是长安城东面破庙里那一群乞丐里乞丐主令狐沧朔的孙女。
令狐沧朔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做了乞丐已经三十四年。
王红音很细心地教着雪梅。
雪梅也非常认真地学着,每一个细节记得都非常清楚。
因为爷爷喜欢喝茶,喜欢和怀雁阁的茶,所以雪梅会非常认真地学,直到能够泡出王红音姐姐亲手泡出的原味为止。
每一次雪梅都会从这里带一些茶叶到破庙去泡给爷爷和大伙儿喝。
在这里品茶的人也很多,因为这里的茶足够醇香,喝这里的茶就像是喝埋在地上一百年的花雕一样。
清风也在这儿喝茶,但是没有人注意他,因为他不够吸引人,就算是他非常有魅力在这里他也吸引不了任何人。
这里是茶的世界。
可是清风并没有在享受,目光却直直地盯住左面第二桌的两个汉子。
这两个汉子满脸胡须,看起来并不和善。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把铁锤和一把弯刀,还有一个包袱。
至于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除了清风,谁也没有看这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也没有任何值得其他人注目的地方。
这两个人还在喝着茶,安安静静地喝着。
可是清风却抬着茶杯朝他们走来,清风带着一把剑,一把剑柄有一条龙,似木雕又不像木雕的龙。
剑鞘陈旧,仿佛刚从地下挖掘出,不粉也不破,看上去似乎很坚硬,剑身的色泽与泥土毫无异样。
但剑刃如何却不得而知,也许它还未沾过血,人血或兽血。
也许它已沾过血,人血或兽血,而且很多。
不知道,也许只有见过它的人才知道。
剑还在原来的桌子上,他只是带着一个茶杯和茶杯里的茶。
清风静静地坐下来,朝他们笑了笑,举起茶杯,道:“在下来与两位一起品茶,两位不介意吧?”
他不等那两人回答便又道:“你们一定不介意,因为我已经坐了下来,既然坐了下来便没有离开的打算的意思,所以你们介意也没有用。”
这两个人本来就没有打算要说话,但是现在他们却说:“能和‘无情剑客’一起品茶是我兄弟二人的幸运。但不过现在我兄弟二人有事却要离开,还请无情大侠恕罪。”
那坐在清风对面的男子突然朝清风鞠了个躬,然后将银子放在桌子上。
两人便站起身,抓起包袱,拿起兵器准备离开。
清风笑了笑,摇摇头说:“实在是不给面子,但是二位人可以走,而包袱却要留下。”
另一个人愤愤道:“你是来找茬的?”
清风拍了拍手,笑着说:“这句话说对了。其实你们本不用这么辛苦,‘川西二盗’捻起胡须实在是难看至极!”
那人本又要说话,却被拦住。
那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清风。
另一人微微一笑,道:“清风大侠认错人了吧。‘川西二盗’是何许人物,我兄弟二人只不过是西园杂戏班子里混饭吃的,怎有可能成为‘川西二盗’呢。”
清风将茶杯举到嘴边,并没有动,而是笑了笑,说:“你们犯了两大错误。第一,西园杂戏班子里的人不可能知道我就是‘无情剑客’,而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第二,西园杂戏班子里的人不可能带着一个包袱和兵器到处跑。”
他将茶杯放下,又笑了笑说,“再说,我追寻了你们已经很久了。但我也知道,你们知道我在追捕你们,所以你们才会乔装改扮地带着这个包袱逃跑。”
川西二盗,川西一带有名的大盗,其名分别为钱毅和钱明。
没有一个人往这里着眼,因为此刻在这里他们的名号,根本比不上这些茶。
没有人相信这里会发生打架的事情。
一年来这里出过一次,但是自那以后连官府也没有来过。
钱毅和钱明在缓缓地移动脚步,因为他们也没有必要狡辩,他们根本就狡辩不了。此刻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保住性命,还有包袱中的东西。
可是,他二人却被人撞了一下,钱毅和钱明大惊。
冷汗湿透了背心。
这个人连忙低头向他二人道歉,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钱明咬了咬牙,将嘴上的胡须一扯,道:“是我兄弟又怎样,难道你能杀了我兄弟二人不成?”
清风抬起茶杯在面前摇了摇,说:“在这里我的确不能杀你们,怕玷污了这个美丽的地方。但是只要你们能够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们。”
钱毅强颜笑了笑,说:“无情大侠请说,只要能够放了我兄弟二人,什么事都能做。”
钱明紧握拳头,愤愤道:“大哥,求他干什么。我就不信凭我兄弟二人还对付不了这么一个鸟人。”
他手里的铁锤已经握出了汗水。
清风道:“好好好,将你们手中的包袱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钱明终于忍不住一铁锤砸在茶桌上,茶桌顿时坍塌,他大道:“放屁。”
清风还没有出手,但是他已经抬起了那杯茶。
人还坐在凳子上,直直地看着茶杯里还未喝完的茶。
这一击着实引起了全场人都把目光定格在他们的身上。
这里的确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这些姑娘们似乎并不在意。
他们还在干着手里的活儿,就连那两个小女孩也还在追逐打闹。
茶客们都纷纷停下喝茶的嘴和举杯的手,像是看动物一样看着这里。
雪梅已经站在了他们的中间,并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茶壶和茶杯,并不管这里的情形。
雪梅的行为不仅钱毅钱明都惊奇,就连清风也非常吃惊。
他们都看着雪梅,可是雪梅却笑着拿着破壶破杯对钱明说:“这茶壶和茶杯再加上这张茶桌,总共二十五两银子。”
她查看了这破壶和破杯,又道:“现在呢,你有两个选择,一,赔钱;二就是把它们修好。你选择一还是二?”
钱明正要开口,却被清风抢着道:“幸好我这个杯子还是完好无缺。”
钱明几乎气晕地道:“我******一样都不选。”
钱明说完,铁锤已经打了出去,正好朝雪梅的天灵盖打去。
这一击力道十足,一旦击中,不但天灵盖将被打碎,整个脑袋都会被打碎。
清风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他抢上前去为雪梅挡开这一击的时候,雪梅已经在钱明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虽然扇得不是很重,可是却已留下了两个巴掌印。
这不仅让清风始料不及,更让钱明和钱毅睁大了眼睛。
雪梅人已站在了他二人身后,可是她却突然对清风笑了笑,然后冷冷地说:“要解决恩怨出去解决,谁若想在这里捣乱,下场会很惨。”
清风简直哭笑不得。
清风直接呆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可是这句话却让钱毅兄弟二人满意。
因为一旦出去就有逃跑的机会。
清风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拿起那把剑,一口把茶杯当中剩余的酒喝完,然后对雪梅笑了笑,便朝外边走去。
钱毅二人也准备朝外边走去。
哪知雪梅也对他笑了笑,然后又冷冷地说:“没听懂话吗?一共二十五两银子,倘若不想赔钱那就修好。”
清风转过身,感觉到一股严寒的气息。
他暗自庆幸不是自己弄坏的,要不然就不的了了。
他再次朝雪梅笑了笑。
雪梅也再次朝他笑了笑,可是又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没有责任了吗?要不是你说那些话惹的,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要是这件事情不发生,这里的桌子和茶杯茶壶也不会破,茶杯茶壶不破你们也不会在这里耽搁。”
清风一脸大汗,唏嘘地闷头走了出去。
钱毅二人无奈,只好掏出二十五两银子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
然后才朝外面走去。
一阵掌声猛烈地拍来,全场顿时欢乐。
接着又有五个人走了出去。
清风早就在外边等着两人,钱明紧紧地咬住牙准备冲上去击碎清风的脑袋,可是再次被钱毅拦住。
钱毅说:“你拿到这个东西对你也没有什么用,何不放了我兄弟一马呢?”
清风抱剑在胸,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拿它来的确没有多大用处,可是你们却为此残害了二十多条人命!”
钱毅笑了笑,说:“这一次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要找你也应该找雇主而不该找我们。”
清风再次点点头,说:“也对,但是人却是死在你们手里的。你说是吧?虽然罪魁祸首不是你们,但却是因你们而死。”
他挠了挠头,又道:“这事儿难办了。”
钱毅又说:“我告诉你雇主是谁,把包袱里的东西给你,你便放了我们,如何?”
清风看着他们,说:“可以考虑。”
钱毅又说:“好。他就是名……”
钱毅还没有说完,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他和钱明已经倒在了地上,安安静静地倒在了地上。
没有鲜血流出,就是眼睛都没有闭上。
清风已经走上前去,就直直地站在他们的尸体旁边,放眼四方,竟然看不到一个可疑人物。
他们是怎么死的?
在场看戏的人不知道,就连清风也不知道,清风还在观察着四方。
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雪梅已经站在了清风旁边,她已经蹲下身去检查他们的死因。
等清风再次将目光定格在两具死体上时,雪梅已经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清风没有说话,他在想,在想他们是怎么死的。
可是雪梅却告诉了他:“川西唐门暗器‘暴雨梨花针’。”
清风翻开包袱,包袱当中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时,他才想起刚才撞在“川西二盗”身上的那个人。
他一拍大脑,张目四望,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可是钱毅说的“名”是什么意思呢?他没有说完那接下来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现在只能够靠运气,清风对于自己的运气历来都很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