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等皇甫无垠说话，接过话语说：“不错不错，现在我都大吃一惊。”
皇甫无垠缓缓地走到明月面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是，天下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皇甫无垠就是‘勾魂双煞’这个组织的首领。”
明月道：“看来，我父亲应该早一点发现这个问题！只可惜他实在是太爱惜人才！这是他最大的毛病！”
皇甫无垠不以为然，他道：“的确是。可是我本就一直在利用天涯罗刹来斩杀那些武林高手。也不瞒你，我也一直在提防你父亲。可是令我想不到的却是，蓝藤京也并非是一个甘愿隐于世之人，他给我找这么一个人地方其一就是为了软禁我，其二便是让我替他办事。只可惜，他实在是太过于低估我！”
明月不解道：“我不懂我在神算居所经历的事情。”
皇甫无垠道：“其实你不必懂，因为你懂了也没有用。”
这是实话，对于一个将要死去的人来说。
明月道：“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你只要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
皇甫无垠摇摇头，笑道：“哦？是吗？你认为蓝藤京还能找得到你？蓝藤京是找不到任何证据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进入神算居，而是在半路就被老虎给吃了。”
明月叹气，她的眼神里出现了许些忧伤，她道：“这只老虎实在是太凶狠！”
皇甫无垠点点头，道：“我也为此伤心了很久很久。”
这是最荒唐的实话。
明月不敢否认，清风也不敢否认。
明月突然间无话可说，她只能干站着一动不动。
现在除了这样，根本没有其他什么办法。
逃走那是最不现实的事情。
生杀大权现在已不是他们自己能够掌控的。
能够活命也似乎仅仅是一种幻想。
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武林公敌是他能够利用的。
即便天涯罗刹的利用价值比任何人都大，他也不可能能够利用得了他。
现在明月还真为天涯罗刹感到惋惜。
可是天涯罗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还是不知道。
难道今后都不可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蠢人还是疯子？
为什么在江湖上都将他传得神乎其神？又为什么偏偏是一个与天下人为敌的人？
那三个女子是怎么死的？难道真是被勾魂？那道黑影呢？为什么自己会接到那封信函？为什么信函上会是七月初八？为什么又是天涯罗刹？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奇怪的梦？而那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现在的她本来该担心的是自己，可是却偏偏想起了天涯罗刹，想起了这些还没有解开的谜团。
这就是明月，在任何时候都会胡思乱想的明月。
清风能动了，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清风却已经出手。
皇甫无垠现在正是最松懈的时候，所以清风必须出手。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风当然不知道，因为清风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好事。
皇甫无垠的脚没有动，可是身体却已在直直地往下偏。
清风第一掌并没有打到他。
可是清风的速度却骤然加快，反掌朝下，直逼皇甫无垠腹部。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身法宛若游龙。
火在风中摇曳。
这群人的脚步微动，但是谁也看不出来他们的脚步已经移动了一个位置。
明月只看见四十八个人已经紧紧地包围着他们。
然后所有人都没有动，所有人都恰似僵硬在那里。
可是一瞬间，明月又看见这四十八个人已经回到了原地。
这样的轻功，江湖上怎会有如此多人练成？
明月不敢想象。
可是此刻却不得不相信。
也许，那道黑影的谜团已经解开。
清风倒在那倒下去的四人旁边，嘴里已有鲜血。
可是清风却在笑，看样子笑容并不是不开心。
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皇甫无垠站立在他跟前，也笑道：“你在笑。”
清风点点头，还是笑道：“你不是瞎子。”
皇甫无垠也点点头，举起手，对着清风的天灵盖，道：“我给你笑的机会。”
清风摇摇头，不是笑，而是仰天大笑，而且双手拍地。
没有人能够理解。
明月不能，皇甫无垠也不能。
所以皇甫无垠收手，问道：“能够在死时如此开怀大笑的人，你是第二个人。”
血从清风嘴角流下来，可还是不能让他停止大笑，他道：“第一个是谁？”
皇甫无垠瘪瘪嘴，道：“庄周。”
清风点点头，道：“可是我却不是庄周。”
皇甫无垠点点头，道：“我说过，你是第二个。”
清风还是笑着问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因为什么而笑。”
皇甫无垠点点头，并不说话。
清风又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王八蛋。”
皇甫无垠盯着清风，那目光仿佛有笑意，他道：“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清风稍稍收敛笑容，郑重地道：“因为你困住我，然后又把我放掉，因而又把我引到这里来。给了我希望又让我陷入绝望！”
皇甫无垠点点头，承认道：“不错，你能说出我就是一个王八蛋的原因？”
他不等清风说话便又道：“你不应该去那个山洞，因为里面并不是你的陵墓。”
清风道：“所以，你才故意放我出来，故意引我到这里来。”
皇甫无垠点点头，道：“因为这里才是你的坟墓。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就是一个王八蛋，因为这是你自找的，而并非我特意让你身陷囹圄的。”
清风又道：“的确不能，可是还有一点。”
皇甫无垠笑笑道：“我听。”
清风叹了口气，道：“这里这么多人和你有没有仇？”
皇甫无垠摇摇头：“没有。”
清风又道：“可是他们却在你手里。”
皇甫无垠点点头道：“我承认。”
清风又道：“倘若你还有点良知，你应该做一件事。”
皇甫无垠有点点头，道：“懂。”
然后他退后一步，双手在头顶拍了三下。
左右两边的人又退后一步，一条通道直通大门外。
皇甫无垠对清风道：“现在如何？”
清风道：“还有一件事。”
皇甫无垠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事？”
清风道：“你的真面目已经露出来，难保不会杀人灭口。”
皇甫无垠又点点头道：“有道理。”
清风道：“所以现在你让他们走，然后你们的人全都不动，直到五个时辰之后。”
皇甫无垠叹了口气，道：“这个办法好极了，可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清风道：“什么事？”
皇甫无垠道：“他们愿不愿意走。”
明月忽然明白，这就是这些人一直不动的原因。
可是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
明月的疑问又开始增加，困惑也开始增加。
清风移动目光，可是谁也没有动，不但谁也没有动，就连呼吸也很平静。
清风把目光下移倒躺在地上的老头子身上，突然间变得无话可说。
所以他开始等，等皇甫无垠说下去。
皇甫无垠对清风笑了笑，道：“你没话说？”
清风不再笑，因为此刻他已经笑不出。
所以清风道：“没有。”
皇甫无垠顺着清风的目光看下去，又道：“其实你又忘记了一件事。”
清风道：“什么事？”
皇甫无垠道：“既然他们不愿意走，我又何必要杀他们。”
清风点点头，道：“的确没有必要。”
皇甫无垠又道：“所以我又有我的理由，这个理由并不是让你们害怕。”
清风道：“我承认。”
皇甫无垠道：“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清风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还在等。
皇甫无垠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扭头看着明月，问道：“明月侄女，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明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官府当中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明月却并不是官府中人，却知道这件事情。
能够潜入勾魂双煞里的人，现今为止恐怕也只有一个人。
这是明月从圣天书那里得知的。
所以明月道：“莫不是开封府名捕‘追魂侍者’上官云？”
皇甫无垠笑了笑，道：“侄女果然非常聪明，倘不是我早有安排，恐怕此刻我早已一败涂地。”
明月忽然笑道：“可是上官云并不那么容易死去。”
皇甫无垠点点头，他走了上去，他要揭开这个老人的妆容。
他道：“他的确没有这么容易死，可是有的时候也会有例外。”
明月承认，清风也承认。
皇甫无垠没有再说话，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发言。
就是明月和清风也没有，因为他们都在等待最后的真相。
而老者是否真是“追魂侍者”上官云？
而大殿内却还是谁也没有动一下。
这里太静，静得他们都害怕。
刹那间，他们全都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平平静静地有节奏地喝着酒的声音。
这种声音本就是很稀松平常。
然而在这宁静的环境下，却异常的凸出、异常清脆。
没有皇甫无垠的命令，谁都不敢动一动，更不敢伸手去碰酒杯。
当然这一群人更加不敢。
当然，这种喝酒的声音发源于喉咙，而不是酒碗里的酒倒在地上的声音，更不是酒坛的酒倒在酒碗里的声音。
声音不是来自别处，来自别处的声音他们听不见。
声音当然就在这些老弱妇孺中间。
倘若要找出声音发源处，就是一个瞎子也能够轻而易举找到。
皇甫无垠走匆忙走向前，想扯下老人的胡须，可是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皇甫无垠的脸色骤然变了。
变得惨白。
他根本不是“追魂侍者”上官云。
这个老者真真切切的是一个老者。
与二十四五岁的“追魂侍者”上官云完全不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