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教育局副局长后,被补选为区政协委员,并被选为政协教育组组长。每年的区政协会议,“教育”都是一个比较令人关心的问题,教育部门的、其他部门的委员们都写了不少关于教育的提案。对于这些问题,除了教学质量方面归教育局负责以外,其余的,特别是办学条件的改善,比如校舍改造、三室建设(微机室、语音室、实验室)等问题,都是各级政府(区、镇两级政府)的事。那时省、市都提出了“双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检查、验收的计划。甘井子区从1986年元旦第一次召开“政府议教会”以来,各级党委、政府重视和支持教育是本区历史上最好的阶段,投入了大量资金,做了大量工作,但与省、市政府的要求相比,当时我们区的工作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在区政协会议上我代表教育口做了个口头发言。这里我不重复当时是怎样阐述教育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意义;也不复录在大会上我肯定甘井子区委、区政府等四大班子是如何重视教育的。我只介绍一下我在大会上做的一个比喻。那时有几句响亮的口号是“各级政府都要向教育倾斜”,“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我就“倾斜”这个问题打了个比喻,我说“甘井子区的财政像个‘碗’,一些比较困难县区的财政像个‘碟子’,同样倾斜,流出的水量是不相同的。甘井子区这个‘碗’稍微多倾斜一点,就能为教育办许多事,而比较困难县区的‘碟子’倾斜大了就见底了”。我的这个比方刚说完,就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会后,不但教育部门的委员称赞我的大会发言,其他部门的委员也说我的发言很精彩,是大会发言之最。当然,我并不以此为荣,我只是作为一名政协委员向政府献计献策献言而已,行使“民主监督”的权利罢了。
下午大会发言结束后,区委书记讲话。我没想到区委书记在讲话时对“碗与碟的比喻”提出了批评,主要意思是,教育应受到重视,也应该向教育倾斜,但不能总倾斜,各级政府已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不能再要求倾斜了……区委书记在大会上这么一讲,当然就是针对我来的。书记讲话代表区委,是党的一级组织,这么讲是否有些欠考虑?为什么这样讲呢?其一,党中央都把抓教育作为基本国策,向教育倾斜说明过去对教育重视的不够,教育基础设施差,办学条件急需改善;其二,我只做个比喻,没有说甘井子区各级政府非得倾斜到某种程度不可,况且前面我怕让各级领导听起来不舒服,我还好一顿“歌功颂德”;其三,作为一名政协委员在大会上,他完全有权利有义务对政府的行为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意见,这种权利谁都无法剥夺。这是一次没有想到的批评,是一次受之不当、批之有误的批评。当时我在会场上不便站起来陈述自己的意见,但我有一种“虽受批犹荣”的感觉。
会后,一些教育部门的委员怕我想不开,纷纷来安慰我,甚至要找区委书记摆摆观点,评评理。我说大可不必,“碗与碟子的比喻”到哪里说也不会是错误的,书记批评自有书记的考虑,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回到政协小组后,区政协一名副主席偷偷地告诉我:“你上午的发言,有些乡镇干部不愿意听,向老×反映,书记为了安抚这些乡镇干部才做了那个发言,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点点头,说“碗”就是甘井子区,“碟子”就是外三县,这个比喻错了吗?是很形象,很生动,很贴切的。所以我没错,当然我也理解了区委书记的讲话。
感悟
那次在大会上受批评,是我担任教研室副主任以来,第一次受到领导不指名的“指名”批评。其实,那名批评我的区委书记,无论是上下级关系,还是私人交往都是很好的。但为了“暖”乡镇干部的心,今后让他们高兴地“倾斜”,不得不采取这样的“策略”。这就是说,有时局部受委屈,从全局上讲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