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山间的古路上,一大群人正在亡命的奔逃。人群中,参杂着一些马匹与马车,马匹托运货物,马车搭载着一些妇孺、儿童。男人们大都奔走在前面开路,是带着家眷举家逃亡吧!这是怎样强大的势力,得这么一大帮子人一起逃亡?
身后早已不见敌人的踪影,但是从他们身上的伤口以及血渍来看,几天前当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血渍已经干枯成黑色,也许连夜赶路的缘故,众人并没有把衣物换下。甚至也许是没来得及包扎,有些粗略处理过的伤口已经被感染了。
因为连日逃亡的缘故,人群显得有些慌乱与拥挤,积聚在一起。几乎所有马车上都是坐满人了的,悉数车上还躺有一两个人。有少数男人或伤病是在轮换着休息吧!他们真的很累了,马都是如此艰难的在那迈着步子。
偶尔也会在某个马车上传出一声声哭嚎,想必又是谁谁的亲人死去了。
众人一路上都是朝东南方向逃亡的,眼下正要绕过一条山脉,行走在一个山谷间。
这条路估计已经很久没人走了,长满了杂草,路的两边更是有了种种灌木丛。在这山间的古路上,似乎随时会冲出一只或是一群野兽,逃亡的这群人神经始终紧绷着。
“等等。”跑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较为壮硕的中年人示意大家停下。这是一个手里拿着一柄重剑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在不停的扫视着四周。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有人会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的腰间还挂着另一把剑。一把长剑,或者说宝剑,因为它的剑鞘都要比手中的重剑精致的多。
原本显得有些慌乱逃亡的人群,此刻却全部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不去打扰那中年男子对周围环境的侦查。其他的男人们也盯向四周,谨慎的防备着什么。此刻,这一个个谨慎的男人,若是集合在一起,肯定像极了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在那一个瞬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来,隔得近了也许旁边人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得见。这么一段安静的时期里,唯有一个移动的身形,这个人也只是轻声的向着前边那个中年男子靠近。这是一个显得矮胖的中年男人,或者说就是一胖墩。
站最前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一一视察了一遍四周之后,皱着眉头开始陷入了沉思。
“继兄,你可曾发现了什么?”见前边那男子突然抬头,站其身后一个身形同样壮硕,而又有些霸气外漏的一个男子问道。倒不是说站最前边那男子没有霸气,只是后边这一个却似毫无收敛。这个最霸气的男人就叫王冲。他嘴里的“继兄”,也就是站最前边那男子,全名程继功。
此刻,那个轻声走来的中年男子也到了近前,安静的看向程继功。王冲看着这个来到近前的这中年男子,轻声叫了声“大哥”,然后又看向“大哥”离开的那马车。在所有马车中,那辆马车是一辆与众不同的,显得有些高贵。相比之下,那马车装饰精细,又是用了两匹马来拉。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吧!这马车上要显得宽松的多,此刻上面只有一个贵妇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受王冲目光的影响,当下站在最前边的三个中年的男子都看向了那贵妇人,准确的说是看向了那贵妇人怀抱里的孩子。
“前面似乎有埋伏。”程继功愣了一会儿,才说了句。
“恩”后边来的那中年男子很平淡的一个回应,他的名字叫李惠民。而叫他“大哥”的王冲,此刻却是紧张而疑惑的看向四方。
“惠民兄,还是你行啊!大学士,不愧是大学士!竟能如此淡定。看来你也是通过我的言行,猜出了一些东西来。的确,我们应该可以对付。虽然我不确定对方是山贼,还是那群强者,但至少他们人数不多。我唯一担心的,是身后的追兵啊!”程继功微笑着道。
“继兄过奖,你不也是一样。大将军永远是大将军,都处在这样一个局面当中了,继兄还能不慌不乱的。并且时刻观察着四周环境,还能运筹帷幄。”李惠民同样笑着说道。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对方想些什么,彼此都可以猜出个大概。
“我们还是先过了这关吧!”说及到身份,无形中几人都有些情绪低落。
“前边山上的朋友,方便的话就现个身吧!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我想你们也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了。”王冲大声的向前面喊道。配合着内力,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当然,如果只是叫对方现身,王冲刚才的那一声吼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要做的,只是希望震慑住对方,他们不希望再有任何的伤亡,或者说为任何事情耽搁时间。
“哈哈!是啊!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那你们是自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呢!还是等我们一一来收割。不管你们选择哪样,我想你们那些女眷我可以留她们一命,供大爷享用。”道路的前方走出一个极其嚣张的身影。此人发出极为荡的笑声,身后跟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几个人。同时,王冲他们的四周也都冒出了一些人影。
“就你们这几个人似乎还不够吧!”王冲看了看四周,可以说放心了不少,毕竟地方人数并不多。另一边,又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敌人是人数不多,但装备齐全,就算自己等人可以胜过,而开始伤亡也绝不少。同时,这批人中有些装备,像极了朝廷的锦衣卫,不知道身后的追兵会不会也是马上就要到了。
对方没有再说话。只是原本就已是对王冲等人形成的一个包围圈,此刻开始慢慢包围拢来,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是写着“凶神恶煞”。
“保护好妇女和孩子,对方只要一出手,就是敌人,就拼尽全力干掉他们。”似乎一切都已经不用再言明,程继功向身后的人说道。此刻,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精湛透亮,还带着丝丝怒火。
“是,程将军。”后边的一大群男丁应声道,并有规律的走向那些坐着有妇孺与孩童的马车。
“你们倒是蛮有纪律的吗?不愧是一群受到过国家看重的将士,但是现在你们什么都不是了。我会用武力告诉你们,就你们那两下子,根本就入不了我们的眼。”之前那男子依旧嚣张。
“是吗?那我就来会会你。王冲,看好战局。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大哥以及嫂子,还有宇儿。”既然已经挑明。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程继功义无反顾的提着重剑冲了上去。同时也大致做了些安排。同一时刻,其他方向也展开了局部的战斗,而王冲则带着李惠民去往中间的那辆较为贵气的马车。
“做掉那马车上的胖子,以及车上的女人和那怀里的孩子。”前面的那个方向,为首之人在与程继功交手之前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敌人在前面的方向,本来就是多出几个人的,可是程继功却只身一人冲了上去。对方笑了,似乎是说并不介意以多欺少。甚至是说众人秒杀掉他一个。可是没有人会想到的是,程继功上来反而强势出击。对方为首的那人倒是挡住了,毕竟是强一些,并有预兆得以防范。可是旁边有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被程继功的重剑一剑劈碎了脑袋。
“你会内功?”对方为首之人惊愕道。违背了众人的感知。将军,不是只懂排兵布阵吗?最多也只是个莽夫的吗?可程继功怎么会内功?而且似乎很高深。当众人醒悟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因为他们之中又死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被程继功突然的左手剑一剑封喉的,没人想过可以同时运两把剑,并且如此的行云流水。
包括敌方的为首那人,除去前面走开的几人,现在前面这个方向,转瞬间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除较为强大些的为首之人之外,其他三个似乎都无法参与进战斗。唯一能做的,只是偶尔为为首之人分担些压力,同时等待机会偷袭程继功。
程继功这边的,虽只是一个人,但局势已经明朗,乐观。可其他方位却不见得了。敌方的人似乎都有些内力,并且有着让人防不胜防的配合暗器的武器。这边原本只是国家将士的这些人,也只得几人围攻一人了。还好的是,对方只有二十人左右,而自己这边有四五十个有战斗力的男丁。
对方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可是却打得很激进、主动。随时都有人越过防御圈,或直接奔李惠民袭杀而来,或直接对妇孺、孩童动手。
王冲也是陪同在自己大哥大嫂所在的马车旁,并没有哪一路防御完全告破,他的负担也不是太重。
也有个别地方,敌人一破防御圈就直接攻击妇孺、孩童,这个举措也就意味着有人将要死去。有些将士只能是用自己的身体帮这些妇孺、孩童去挡,以命换命。
程继功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在场人无法估测的地步,面对敌方的四人,显得毫无压力,甚至是说对付这四人都是游刃有余。敌方的那为首之人武功也是的确不错,还能勉强坚持。程继功也并没有选择急着干掉他。再被围攻的情况下,执意去杀一个强大,是不明智的,因为伤敌的同时,也意味着自己有可能受到不轻的伤害。
还好程继功最大的优势在于两手都可以使剑,即使右手永远比不上左手灵活,但此刻他已经做得不错了。这个特技在此刻发挥出了平日难以想象的效果,他用右手剑牵制对方为首之人,左手剑来抹杀战局旁的其他敌人。之所以说是抹杀,是因为程继功的左手剑往往出一剑便杀一人。其实左手剑并没有右手剑那么强,也没有那么多的招式。只是偶尔抓住机会便一剑夺取敌人的性命,简单而有用。
因为程继功这边的牵制,以及人数上的优势,战局已经走向白热化。李惠民、程继功这边全部男丁有四五十人参战,加上无可匹敌的一个程继功,相信很快就可以结束战局。
此时,时间紧迫,不容拖延,程继功带领的这些将士有的甚至是拼着受伤也要短时间内拼杀了敌人。毫无疑问,敌人唯独能够做的是成为二十来具尸体躺着地上。当然,地上绝不只有二十来具尸体,有多了那么是十来具左右,程继功手下也是有死人的。
追兵并没有到,程继功等人也是选择快速的清理一下战场。
“将军,您看。”程继功这边有人拾来了敌人的武器呈给他看。接着又有人补充向他提到,敌人为首之人在内的所有人,身上并没有腰牌。唯独特别的是,为首之人身上有着锦衣卫的刺青。
“这些人应该并不属于锦衣卫,他们虽然同样有着锦衣卫的装备,有些相似的招式。但是分工合作上远没有锦衣卫那么严密,武器上也并没有锦衣卫的独特标识,看来是那为首之人秘密训练出的一批人。至于对方的身份,有诸多可能,当下也不可断定。”程继功手里握着一把组合弯刀,如此分析道。
另一边,李惠民与他做的事却截然不同。他一一去探访自己这边的伤者,更多的是探访那已经躺在地上了的伤员,他过去更多的只是听取遗言。
“扶我起来,我要过去。”一个老人、似乎已经不行了的伤者,抵抗的向旁人吼道。老人的目光看向的是那略显贵气的马车。此刻你会突然发现,这个逃亡的队伍中,似乎竟只有这么一个年老的男子。
李惠民走到老人的近前,亲身上前去扶起老人,将其同其他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扶向自己的马车,中途甚至不曾说过一句话。
老人终于是艰难的走到了马车的旁边,那个贵妇人正抱着熟睡的婴儿站在他的跟前。老人先是感激的看了看李惠民,接着目光转了回去。艰难的抬了抬手,但终究又是放下了。怜爱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向其说道:“宇儿,长辈们并没有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终有一天事情将会明了。也许你父亲这一辈的人,都将永远无法踏足这片土地,我唯一祈求的是少爷你将来有一天带领着你们这一辈人回归这里。有朝一日,能够收集起我们死去的老一辈人的骨灰,将其葬在这美丽南方一个朝北的小山坡上。”说着,带着向往的眼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其他人,显然也是被老人的话语给愣住了。都没有人说话,沉默,很多人都只是沉默的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儿,偶尔也会有人看向队伍中其他的,象征着未来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