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户人家更是遭了殃,由稻草堆积的屋顶很快就被点燃了,户主一家就在前院大声地哭叫着,这倒让我有些愧意,无意之间,居然连累了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些烧掉百姓房屋的公务人员会怎样补偿。
那些人也许很得意于自己的杰作,趴在地上信心满满,一起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火准,只等有任何活动的东西出现,他们就可以一起开枪,把那东西打成个筛子。现在是展现我手段的时候了,我一纵身,越过了差不多有两米的沟,直接落到了屋顶后坡的中间,稻草屋项虽然有安有支撑的角板,椽,但还是无法承受我的重量,“哗”一声响,我落到了屋里。我冲出屋去,院外房主一家突然见一个大活人从里面冲出来,惊得张口结舌。
那些正等着自投罗网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招,而且,由于大火、浓烟,他们居然就没有发现我已经逃出了火场,随时会出现在他们的后方。
我抽出枪来,迅速绕过院子来到屋后檐下,突然就在那四个人面前现出身来,那四人毫无防备,连枪都还没有来得及指向我,就已经被我射出的子弹击中。
枪声停了,坡上有人高声喊:“打中没有?”
“打中了。”我含糊着回应。
“是不是真的?死没有?”
“死了,全死了。”
十几秒钟后,就有人趴在地上,伸出头来望沟下,见到四人的尸体,条件反射似的朝我这边看过来,脸正好与我发射的子弹碰在了一起,他的头立即搭在了坎上。
另外两个居然没有明白,还在问:“看到没有?是不是那个莽子?”
“是,就是那个莽子。”
边回应着,我已经从坎下爬了上去,那两人正准备收拾身体站起来结束战斗,猛然见到我,立即丢下了枪,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我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对这样的人客气,既然是杀戮,那就让它更血腥一些吧,更何况,我们的社会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存在,才使他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们有恃无恐,一个再高明的精英如果只是光杆司令,就绝不会有本钱作恶。
最后还剩下对面的三人,他们一定也听到了枪声,很想知道这机的情况。
“王三,你们那百怎么样,打死没得?”
“打死了,有七个,还有三个。”
“你他妈吹牛,哪有那么多?”
“你可以来看。”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人紧贴着石壁绕过火堆而来,自然还是被我一枪毙命,那面的人总算明白过来,一起朝这面开枪,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所在,只是胡乱地开着枪,见没有回应,便迅速地撤离了。他们撤离的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当我跳到后檐沟追过去时,他们已经跑出了很远。要追上他们并不是难事,但我觉得大可不必。
当我再回过头去时,整个农家已经成了一片火海,那几个想要把我烧死的人,自己却葬身火海,但是,对于这户农家的损失,又该谁去弥补呢?
当我准备离开时,这户人家仍在呼天抢地地哭叫,对于他们来说,是大火吞噬了了他们的所有家产,没人会对此负责,我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以前,我老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统治者开始采取无为而治的国策时,社会就会大幅度地向前发展,现在,我知道了,在精英们无所作为之时,老百姓才能真正按照自然的规律生产与生活,一旦业英们兴之所至,要“励精图治”以“彪炳千秋”时,就是社会凋敝的开始。我们的百姓似乎极为知足,只要给他们一片土壤,就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外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里,还能在哪里找到这样的百姓。
当我再次来到县城外时,天已经快要黑了,与大城市不同,这里的天说黑就黑,绝不会有半点含糊,也许,你把眼睛合上几秒,再睁开时,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得深,黑得沉。县城那道象征性的大门似乎也比平时关得要早,进出的人只能绕到其它的地方,通过一些背街的小巷子进入到城里。
进到城里,行人非常稀少,绝大多数的有家都已经关门闭户,整个县城似乎像一只人的眼睁,太阳一下坡,立即就合上双睑,眼前就全黑了,意识也随之潜到了脑海深处。但这样的静谧却相当的虚伪,偶尔传来的窃窃私语与急切的呼喊声,让你很明确地感受强烈的紧张与压抑的气氛。
这座县城我已是相当的熟悉,所以我直截了当地就来到了领导大人的寓所,平日里,这里经常是门庭若市,但现在,早早就大门紧闭,院子里也见不到一丝灯光。我跳进小院,查了大多数房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但我相信,领导绝不可能已经知道杀上门来,他的一家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逃离县城。
我朝离此只有两三百米远的县衙走去,县衙有些破旧,据老人说,作为全县的行政中心,它已经存在了两三百年,现在还能够挺立不倒,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在县衙右手面的一块空地上,新修出了一幢一楼一底的小洋楼,楼下是领导的办公室,楼上是接待官方往来的小型招待所。此时,小洋楼仿佛独立于鸡群里的鹤,四周全是黑洞洞的,它却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但却相当安静,见不到一个人影儿。不过,当我在黑暗里多呆了一会儿,就发现小楼的阴影里有好几个人在走来走去巡视着,他们肯定是这座楼的保卫者,而且,在更暗的地方,说不定还藏着好些人,正用枪口对着光明之处,只等着我出现。
我大可利用自己一速度与力量,几步窜到楼内,三下五除二,将所有该杀的人杀掉然后走人,但是,我却对此有些厌倦,我从来厌恶血腥,但没想到,结果却是我不断地制造着血腥,也许,历史本来就是这样,那些我心中憎恶的人,本就是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部分,如果我仅是凭着自己的一身武力将他们灭掉,于社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又能改变些什么呢?为曹延正报仇吗?如果我们把曹延正所从事的事业放到更广阔的历史空间来看,超出那么一两代人的努力,那么,结果会是怎样呢?还能是原有的面目吗?幸好我有了两千多年的阅历,这些阅历实际上已经证明,这不是假设,而是事实。曹延正及其像他一样的那些人,原本就是一个社会历史阶段的过客,他们从来就没有成为社会的主体力量,因而他们的死也只能在这段历史里产生意义,如果超过了这段历史,他们本身也可能发生极大的变化。换句话说,我佩服曹延正,正是因为他最终被定格在这段历史,如果他继续朝前走去,后来的,将会被彻底颠覆。因而,杀害他的人不但没有害他,应该说,反而是成全了他,因此,我完全没有必要找他们报仇,因为,根本就无仇可报。先前我所生出的报仇的强烈冲动,不但是一厢情愿,更是没有看到历史的真实,所以,我要放弃这个念头。
虽然我不再抱有报仇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要戏弄他们一下,跟历史开个玩笑,领导大人或者山城派来的特派员之流至少现在还排不上精英的号,但他们多小还是有些精英的特质,如果能看到这样的精英在我的面前屁滚尿流、狼奔豕突,那一定比杀掉他们更令人舒爽快意、赏心悦目。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攀到一棵高树上,但因为离小楼实在太远,无法透过那些窗户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我像武侠电影、电视里那些大侠一样,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那些护卫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能很清楚地看到小楼里的每一个房间,楼上虽然每间屋都点着通明的气灯,但却空无一人,而楼上正中间的屋子里,却有着一大桌子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然而所有的人面对着一桌丰盛的菜,都没有一点胃口似的,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却呆呆地停在了空中。其中多数人都是我所认识的,只有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想来那就是所谓的山城来的特派员,他似乎较其它人更为镇定,时时举起杯来邀大家喝,领导总是被他从深思中惊醒。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应该也是保卫之类,他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看着他们无味地吃着,我也觉得无味,于是举起石头来,猛地朝窗子扔去。石头“呼”一声飞了过去,正好击中窗玻璃,“哗,咣当、咣当……”玻璃发出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更加的刺耳。屋子里的人像听到什么号令似的,立即全都蹲到桌子底下,孩子随即发出巨大的哭声,并很快被人给捂住。那两名保卫,反应也相当敏捷,只一步,整个身体就紧贴到了墙壁,身子微微地朝下弯着,瞪大眼睛恐惧地望着窗外。楼下黑暗中的那几个人也立即乱窜起来,他们尽量伏低身子,紧握着手枪,紧张地四处查探。
半分钟时间过去,什么事情也没有再发生,但没有一个人敢松懈,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过得很慢,但他们却都有着极大的耐心,不发出一点声音,不做任何的一个动作,只有那几个保卫颤颤惊惊地紧绷着神经,转动着乌黑的眼睛。
“没事儿,只是飞来的一块石头,没事儿。”屋里一位保卫大概已经查看到了那块飞来之石。
“没事儿个屁,你给老子动动脑子,哪会无原无故地飞来一块石头,快给老子好好查查,好生看看树上,高的地方。”趴在桌下,他的长官在叫骂着。
“李四,你们在下面好好查查树上,把电筒打开。”
地面的人这才得到,一起拧开了电筒,用电筒朝树上照射。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在这个时空里,我虽然接触过电筒,但那玩意儿还是个稀罕物,很难让人想起它的存在。这下麻烦了,我躲在树干上,保卫只需用电筒一照,我立马就会现出原形来。
我急忙跳下树来,躲到了一丛矮树的后面,保卫们只顾用电筒照着树稍,全然不顾身边的灌木丛,如果我要收拾他们,那真是太过容易。
十来分钟过去了,楼上躲着的人纷纷从桌子底下站起来,那名特派员也到了显示自己的时候了,他走出屋子来,在过道里一边骂,一边指挥。
“你他娘的几个,回山城我再找你们算账,这么小个事情都办不好,怕的那个样子,像丢了球似的。快点,那些黑的地方,都要看个清楚,不能留下任何的死角。快点,动作快点,不要像有枪*着一样,有老子在,看哪个龟儿敢来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非把他打成个筛子不可。”
“特派员,还是进屋来,你我都是读书人,还是说些风雅之事,这种事,交给他们这些武夫就行了。”
听领导大人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位所谓的特派员,居然是一位读书人,但既然是读书人为何对曹延正又是那么的残忍?我没再犹豫,抽出手枪来,轻轻打开枪机,很快朝他开了一枪,因为他刚好向后转头,子弹便从他的后脑勺射了进去,他立即扑倒在地上。枪声一响,所有的护卫敏捷地找到了躲藏之处,然后朝着我这个方向胡乱地开枪,他们的判断应该算是准确,他们并没有看到枪管射出的火光,仅凭声音就判断出了我的大致位置。
护卫们似乎有用不完的子弹,一枪接一枪,没个尽头,虽然是乱枪,但我得防着,虽然我身手非凡,但也是血肉之躯,同样无法挡住子弹,我紧紧贴着地面,看来,如果我不还击,可就会吃大亏了。我看准了一个身体藏得不是很好的人开了一枪,那人立即栽倒了,扑在地上哀嚎,吓得另几个人躲得更严实了。这一枪也暴露了我的位置,所有的枪都朝我这个地方射来,我不得不翻滚着转移了位置,看来,我只有主动出击,把他们消灭,我才能保住自己。现在,我对他们的攻击已经不再是复仇,而是像战争中的双方,没有理由,也没有愿望,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我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身手,很快转移了位置,那些人还在朝原来那个地方全力地射击,因为我的位置已经改变,所以,他们就都暴露在了我的火力之下,我两枪下去,又有两个人倒下了,剩下的人才调转枪口来,但我早已经又转了回去。
楼上那两个人相对来说占据了较大的优势,他们居高临下,反应也最快,他们射出的子弹老是跟在我的身后,我得更快的移动才行。我想要先搞定那两人,但试了好几枪都没有成功,如果长时间这样被动,难免会出现闪失,那就会害了我自己。我在地面上左冲右突,又打死一个护卫,然后突然向上攀到树冠上,总算暂时摆脱了他们纠缠,而且,我也能看到那两个趴在楼上走廊里透过花砖朝下开枪的人,我禁不住偷偷地笑了,然后抬起枪,只用了两枪,就将两人打得一动不动了。地面上最后两人,见势不对,丢下电筒,跑了,这下,两人全都暴露在了我的枪口之下,结果可想而知。
我直接从树上一个大跨步就飞到了小楼的楼上,走进屋去,领导已经与家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还好,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妻子儿女推到前面,至少还有些像个男人,我突然就有了不想杀他的理由。
我突然想起那次募捐的事情,便问:“那次掉到嘉陵江里的钱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都是库房里的人干的事,他们趁我不太忙,用铁钱换了银元,不关我的事,我已经把管库房的人换了,与我无关,全是手下人干的。”
“手下人干的,与你无关?”
“是的,我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怎么会做这样龌蹉的事,你饶了我,我一定做个好官。曹延正的事,也与我无关,都是山城来的特派员做的,他们才是特务,与我无关。你已经杀了他们,没必要为难于我和我的家人,冤有头,债有主,你是大侠,一定不会滥杀无辜的!”
“什么事与你有关?”
也许我的问题实在太守奇怪,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很可怜,很惊恐地望着我。我相信曹延正的死主要不是他造成的,因为他绝没有这个能力,真正的罪魁祸首肯定是山城来的特派员各他的手下。但我却又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父母官”,得给他点教训才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民族会把本来应当算是我们自己请的管家的人,却成了管我们、随便教训我们、肆意愚弄我们、随时欺压我们、永远利用我们,把我们当牛作马的父母。
我朝他的小腿开了一枪,他立即痛得晕了过去,要说读书人也就只有这点能耐,耍嘴皮子,动歪脑子,摆臭架子,那是一项比一项能,一个比一个行,但一遇到蛮横的人,他们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像没有骨头一样,任人蹂躏,没有一丝的反抗能力,更没有一丝的反抗精神。
我返身离开,在这块土地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回忆的地方了,从此以后,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