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在山里的日子,谢辽沙给死党战斗士、肥仔,他的好友艾玛带了一些山里的土特产——鹅卵石。那些鹅卵石有的像猴子,有的像小兔,有的像西瓜,很漂亮,很光滑,摸上去很舒服。谢辽沙知道艾玛是个鹅卵石收藏爱好者,她看着鹅卵石眼睛直放光。
没过多久,同学们暑期的玩心慢慢收回来,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谢辽沙暑期的玩心收回来的很晚,他还沉浸在玩的心态里,光想玩,没心思上课。
这是开学后的第三个星期的星期五,天空像块蓝玻璃,瓦蓝瓦蓝的天上,飘动着几朵悠闲的白云,像几个在大街散步的少男少女,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白云飘到深圳精英小学上空时,下课铃响起来了,校园顿时热闹成了超市。
云朵被深深吸引住了,停留下来,怀着好奇的心情,观看着校园里的热闹景象。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笑,每个孩子都是快乐大师。
同学们好像出笼的小鸟,抓紧这宝贵的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尽情地玩耍着。有的女同学在跳绳,有的男同学在玩叠罗汉。
谢辽沙怀里抱着一个崭新的足球,像个小贼一样躲避着老师的眼睛,生怕被老帅逮着。在学校里,有明文规定,为了保护公共财产不受到威胁,校园里除了足球场以外,不许踢足球,违规者轻则没收,重则罚款。
谢辽沙不怕这个,他是个超级球迷,用他的话说,这世界上可以没有地球,但不能没有足球。
在谢辽沙眼里,足球比地球还重要。
如果有人问他:“这世界上先有地球,还是先有足球?”他会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先有足球。”
在临近下课时,谢辽沙这个小美国佬,就向他的两个死党,肥仔、战斗士耸着肩膀,飞眼神,跟他们打着无声的招呼。
肥仔和战斗士不愧是他的死党,心领神会,用身体语言回答他,好小子,知道了。
“上哪儿去踢?”肥仔小声问。
“足球场。”谢辽沙的头摆了一下。
“太远了,不去。”战斗士说:“只有十分钟耶,等我们走到足球场,就到上课时间了。”他的话还没说完,丁燕在远处高喊:“哎,战斗士,你借给我的书呢?借到哪儿去了?”
“讨厌又来了。”战斗士高声说:“我没看完呢,看完了再说。”
“又骗我。”丁燕向这边走过来:“你是个十足的骗子,上次说借给我两本《鸡皮疙瘩》到最后一本也没借,这次你要再敢骗本姑娘,我给你好看!”丁燕是班长,很厉害,背后同学们都叫她讨厌又来了。
“她是个告密者,别让她过来,她一过来,我们就露馅儿了。”谢辽沙说着,转过身去,用身子把足球挡住。
足球是危险物品哪。
“行!我借给你就是了。”战斗士向丁燕挥挥手,让她不要过来:“我去厕所,等放学以后借给你。”
“骗人!”丁燕边走边说:“真没文化,现在都叫洗手间,还叫厕所,土!”
“土就土,我喜欢土。”战斗士嘴里嘟囔着:“土才体现了中国特色,就你有文化,装什么大瓣蒜?!”
“你说谁呢?”丁燕气势汹汹刚要冲过来跟战斗士算账,被艾玛叫住了,艾玛非要让丁燕跟她跳绳:“你上次一口气跳了二百下,赢了我,这次我要赢你。”
丁燕就和艾玛玩跳绳。
“我的天!”肥仔松了口气,说:“要是让她知道我们要去踢足球,就完了走吧!抓紧时间。”
“走!玩一会儿算一会儿。”谢辽沙嘿嘿地笑着说:“我的脚痒痒了,像虫子咬那样痒痒。”
“我不去了。”战斗士不知道哪儿根儿筋抽了,心里有鬼地说:“昨天晚上,做的梦不好,梦见狗追我,被狗咬了一口,早晨跟我妈把梦说了,我妈说今天让我小心点儿,不要跟同学发生冲突,还让我过马路要走斑马线。”
“啰嗦什么!”谢辽沙白了战斗士一眼:“迷信!你们中国人就是迷信,我从来就不相信梦!”
“你不也是中国人嘛。”肥仔替战斗士打抱不平地说:“我妈说了,人不能忘本,别忘了你是吃中国的面包、喝中国水长大的,小白眼狼。”
“我是半个中国人,半个美国人。”谢辽沙冲肥仔瞪着眼。
“别吵,别吵。”战斗士说:“明天再踢吧,明天有体育课,那时我们踢个够。再说了,我今天右眼皮跳得厉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不想出事儿!”
“你这是借口,你这是怕丁燕那个大班长,真不是男人!”谢辽沙不屑地说。
“就是,你是怕丁燕告老师!”肥仔撇着嘴说:“我妈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怕女孩子是没出息的表现。”
“谁说我怕她?”战斗士突然拍着胸脯说:“我的名字叫战斗士,我比狼还厉害,别人怕我才对,让我怕的人还没生下来呢,走!”
“站住!”突然一声断喝,吓了三人一跳。
丁燕不知何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杨小灯在一旁装着没事儿一样,用眼睛看着别处。
丁燕向他们瞪着眼,像个十足的小女巫:“好啊!你们竟敢违犯校规,在禁区踢足球!我告老师去。”
“我们没踢。”肥仔仰着脸,问战斗士和谢辽沙:“我们踢足球了吗?”
“没有!”战斗士和谢辽沙齐声说。
“骗人!你们明明在踢足球!”丁燕觉得自己被嘲弄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们连足球也没有,怎么会踢足球呢。”谢辽沙把足球藏在身后说:“小姐,看清楚了再说话,不要乱说话啊!”
“你们——”丁燕的脸气得刷白:“谢辽沙,你少耍赖,这次语文考试,你才考了70分,这都是你不认真学习的结果,你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踢足球,再这样踢下去,你把分数都踢没了,我看你快变成足球了。”
“我就是足球,怎么了?”谢辽沙习惯地耸耸肩:“现在是足球崇拜的时代,我变成别人崇拜的足球不好吗?再说了,你又不是学习委员,你管不了我。”
“我是班长,连学习委员都归我管,我当然也能管你。”丁燕的脾气上来了,她冲过来抢谢辽沙手里的足球:“我今天就行使班长的权力,就不让你踢足球。”
“别拿班长的架子压人。”肥仔不服气了:“小小班长,你当你是联合国秘书长呢。”
“你——”丁燕的鼻子都气歪了。她猛地冲过去跟他们抢足球,边抢边喊:“杨小灯!你快过来帮忙啊!”
没人答应她,杨小灯早跑了。
“又临阵脱逃,什么人嘛。”丁燕埋怨着杨小灯。
“哈哈哈……”三个男同学幸灾乐祸地笑着。
“笑什么笑,你们还敢笑?我……我生气了。”丁燕差点儿没气死:“你、你们敢在这儿踢足球,我告老师去!”
“你就是告校长,告联合国秘书长我们也不怕!”谢辽沙说:“是男子汉的,快踢吧,太爽了。”说着,就把足球踢给了战斗士,战斗士把球踢给了肥仔,他们在校园禁区飞快地踢着,欢叫着,好像在无人之境踢足球一样。
“你们——你们——你们——”丁燕跺着脚,被他们气哭了。
女孩子都是眼泪做成的,这话一点儿不假。
“我告老师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丁燕气呼呼地跑了。
一不做,二不休。
谢辽沙他们没去足球场,在教室附近踢着,一边踢还一边欢快地扯着嗓子叫着:“爽啊!爽啊!”
他们的欢乐感染了别的男同学,大家都忘了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为足球而疯狂,他们快乐得一塌糊涂时,战斗士突然打个响指。
这是警告。
每当有紧急情况,他们就打响指。
肥仔听到响指,立刻和战斗士钻进人群不见了。
“跑什么跑?胆小鬼!天塌下来,我给你们顶着。”谢辽沙说着,冲躲在人群里的肥仔踢过去。
这一脚踢得太狠了,足球带着一股风声,从同学们的头顶飞过去,同学们吓得惊呼着,有的女同学还抱住了头,蹲在了地上。
“叭——哗啦!”
足球打在一年级六班的玻璃窗户上,一大块儿玻璃,像飞奔的炸弹一样把一辆轿车的玻璃砸烂了。附近的学生吓得尖叫着,差点儿被玻璃伤着。那轿车是校长的名牌车,一块儿玻璃要一千多块钱。
谢辽沙闯了大祸。
“谢辽沙!你干的好事儿!”班主任李婉婷这时跑过来,她大声说:“你不知道私自带足球进学校是违法的吗?”
“他知道,他是故意的。”丁燕在一旁冷眼看着谢辽沙。
“我打你个告密者。”谢辽沙向丁燕冲过来。
“妈啊!他疯了。”丁燕吓得躲在李老师身后。
“别躲,让他打!”李老师把丁燕拉到自己跟前。
“我打死你这个告密者。”谢辽沙张牙舞爪地抡起拳头,吓得丁燕死死闭上眼:“ON!(不!)”
“逗你玩!看把你吓得。”谢辽沙突然收了拳头:“我不打女孩子。”
“有本事你打呀,我才不怕你呢。”丁燕见谢辽沙不敢打自己,胆子忽然壮了。
“简直是造反!”李婉婷气得骂开了:“你还像个学生吗?你简直就是……”她想骂他简直就是街头的小流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学校有明文规定,老师不能打骂学生,老师打骂学生,犯校规。
“我怎么了?不就是踢了一会儿足球吗?不就把玻璃踢烂了吗?美国总统华盛顿小的时候,也踢烂过别人的玻璃,总统都这样。”谢辽沙强词夺理地说。
“你——”李婉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气哼哼地看着谢辽沙:“没你这样的总统,你就是当上总统,也不会是个好总统!”她说着,把脸转向围观的人群,喊着:“战斗士、沈一阳你们过来,看看你们干得好事儿!”
没人回应她。
杨小灯推推眼镜,说:“战斗士和沈一阳知道自己闯祸了,早溜之大吉了。我的眼镜被碎玻璃碰了一下,我要是没戴眼镜,眼睛恐怕瞎了。”
“太不像话了。”李婉婷跺着脚。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杨小灯说:“要不要我去找他们?”
“不用了,呆会儿再收拾他们。”李婉婷把谢辽沙拉到碎玻璃面前:“看看吧,我的英雄,看你干了些什么!”
“这玻璃应该换成油机玻璃,那样就踢不坏了。”谢辽沙说:“我要是校长,我就把玻璃都换成油机玻璃,踢足球就没危险了。”
“可惜你不是校长。”丁燕讽刺地说:“你要是校长,学校就变成足球场了。”
“那有什么不好。”谢辽沙说:“我还想把中国变成足球国呢。”
“别废话。”李婉婷说:“按学校的规矩,没收足球,玻璃照价赔偿,还有,这轿车的玻璃要一千多块呢,整个下来,够你喝一壶的了。”
“啊!一千多?不会吧?我不同意赔偿!”谢辽沙耍赖地说:“玻璃不是我踢坏的,是足球踢坏的,要赔,你就找足球赔去,不关我的事儿!”
“你再说一遍!”李婉婷老师气坏了。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谢辽沙提高了声音说:“玻璃不是我踢坏的,是足球踢坏的,要赔,你就找足球赔去,不关我的事儿!”说完,抱起足球,扔给了老师:“你跟它要钱吧,拜拜。”
“你——你给我站住!”李婉婷气了一鼻子灰,傻在那儿,像个木头人,不会说话不会动眼睛了。
第十一、不要当撒谎的孩子
黄昏时分,斜阳残照,异常美丽。
往常这时候,谢辽沙早已回家吃过冰淇淋或者热狗了。但今天连人影子也没见,连个电话也没打回来。
小保姆阿菊家里有事儿,请假回家了,整座别墅里就奶奶一个人守着,显得空空荡荡,很清冷。往常,奶奶会和爷爷一起去股市,今天奶奶有些不舒服,就没去股市,留在家里看家了。
“真静啊!”奶奶看看客厅里的大挂钟,已经是6点45分钟了,还不见有人回来,她也不知道做什么饭。
她是乡下老太太,没有文化,也不太会烹饪,做的饭谁都不爱吃。
用谢辽沙的话说,奶奶做的饭,猫都不吃。
“这孩子怎么了?玩得忘了回家了。”奶奶心里不安地唠叨着:“他不会被狼叼去吧?要是遇上狼,那就完了,一个孩子,怎么能对付的了狼呢。”
奶奶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看我,又瞎说了,这是深圳,又不是大山里,城里怎么会有狼呢,笑话。老了,老了,老糊涂了。”
丁零零!丁零零!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奶奶以为是孙子谢辽沙打来的,连忙把电话拿起来。
“喂,谢辽沙吗?”
“对!我是谢辽沙。”
“不对啊!”奶奶觉得奇怪:“我孙子谢辽沙是男孩,什么时候变成女的了。”
“我是你孙女谢辽沙。”电话那边的女孩子甜腻腻地说:“我的小名也叫莎莎,您就当我是您的孙女好了。奶奶,您使用化妆品吗?我建议您使用我们太阳日化公司生产的防皱霜,它可以使老人变得年轻起来……”
“女推销员?”奶奶说:“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不会年轻了。”
女推销员甜言蜜语地说:“您会年轻的,只要您肯使用我们的防皱霜,一年以后,我保证您年轻三十岁,再使用一年,又年轻二十岁……”
“那我比我儿媳妇还小了,我不干。”奶奶说着,把电话挂了:“深圳这地方就是怪,动不动就有推销员或保险小姐把电话打进来,骚扰别人,真够呛!”
她刚说完,爷爷回来了,一进门就满脸笑嘻嘻的,奶奶知道他今天又赚钱了,爷爷每次赚了钱,都笑容满面,会主动跟人打招呼。他如果今天炒股赔了,就黑虎着脸,一声不吭,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你。
“老婆子,你猜我今天又赚了多少?”爷爷问。
“我就不明白,你和儿子一样,一天到晚就是钱!钱!钱!我看你们真是掉到钱窟窿里了,拿你们真没办法,这个社会怎么了?我们家钱够多的了,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累赘!”奶奶没好气地说。
因为家里钱太多了,她对钱早不感兴趣了。
“乡下人,什么事儿都不懂!”爷爷笑呵呵地说:“在深圳就是钱的世界,一天离开了钱,这日子就没法过下去。再说了,钱是幸福生活的保证,没有钱就会寸步难行。经济发展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嘛!”
爷爷说着,觉得家里很安静,就问:“沙沙还没回来吗?”
“没有!我这不是正着急呢!”奶奶埋怨着:“我说多少次了,给沙沙配个手机,联系起来方便,可你们都反对,说什么他太小,不要摆阔。一个破手机算什么?还不跟乡下一只老母鸡一样?现在很多小学生都有手机,为什么我们沙沙就不能有呢?明天你就把你的手机给他,你再买一个。”
“我这可是价值三千元的手机啊!”爷爷很是舍不得:“算了,小孩子使手机太危险,昨天我在《深圳晚报》上,看到一个小偷抢一个女人的手机,把那个女人用刀子捅死了。我可不想让孙子有什么危险,你往学校打电话了吗?”
“忘了。”
“你呀你呀,着急也着急不到点子上。”爷爷说着,就往精英小学打电话,接电话的说问他找谁,他说找五年级(3)班的谢辽沙。对方一听,支吾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爷爷急了,连忙问:“你到底看见我孙子谢辽沙了没有?”
“没有……但我听说……”接电话的是个结巴,又支吾半天说:“你说的那个……谢……辽沙,就是那个……小美国佬吧?”
“什么小美国佬?他是我孙子!”爷爷问:“你看见他了没有?”
“我听说他……他……出事儿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出什么事儿了?”爷爷急切地问着。
他问了半天,对方结巴了半天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断了,传出“嘟嘟”的忙音。
“什么?孙子出事儿了?”奶奶脸色突然变了:“是不是被汽车撞了?还是被坏人绑架了?”
“我打过去再问问,别瞎猜。”爷爷又把电话打过去,打了半天,也没打通,电话里老是说:“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拔。”
他一连打了几次,都是这几句话,急得爷爷脑门上的汗下来了。
“哎哟!我的孙子耶,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啊!”奶奶坐在沙发上哭起来:“该死的汽车啊,你轧鸡轧狗,不要轧我的孙子啊!”
奶奶正哭作一团,儿子谢金光和儿媳妇麦当娜回来了。他们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见妈哭得眼泪兮兮的,预感到不好,谢金光问:“妈!怎么了这是?”
“沙沙出事儿了。”奶奶擤一把鼻涕。
“出什么事儿了?”麦当娜的脸色刷地变了:“是不是出车祸了?”
奶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瞎哭什么?!”爷爷解释说:“别听你妈大惊小怪的。我刚才往学校里打了个电话,对方是个结巴,老说半截子话。结巴的话,大树的杈,结巴的话怎么能听呢。”
爷爷这么一说,麦当娜这才冷静许多,左手按住胸脯,微闭双眼,用右手在胸前画着十字:“上帝啊!保佑我的儿子平平安安吧。”
谢金光没再说什么,拿出手机,刚要给儿子的班主任李婉婷打电话,一转身,突然发现儿子站在门口,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儿子!”谢金光惊喜地叫了一声。
刷——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辽沙身上。
“上帝!这是你吗?我的儿子!”
麦当娜像饿虎捕食一样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虚惊一场,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