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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任务一·迷失

光施婉婉迷茫的环顾四周。

大堂内里阴暗,家主姿态悠然的端坐在右手侧,身后突兀的摆放着一展画屏,其后人影绰绰。她身周围着好些人,都含忧带虑,也偶尔有绷不住脸的乍然间露出一点幸灾乐祸或者欣喜,转眼又变作关切模样。堂外日光灼灼,院中景致笼在一片强光中,她只瞧了一眼,就被刺的泌出泪来,不敢再看。

最后目光落在与她面对面一同站在殿中显眼处的男子身上。

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细细思索,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说什么?”

男子面有愧色,声音低而怯懦,带着祈求的意味:“婉婉……”

她瞧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头痛欲裂,面上表情愈发痛苦。惶惶间如临深渊,摇摇欲坠,身子也随之摇摆踉跄起来。

“小姐!”

“姐姐!”

在惊呼声中,一道身影越众而出,在她摔倒前将她接住。

她浑身乏力,倚靠在别人身上,依稀传来对方一下强过一下的心跳,奇迹般的感觉头疼渐缓了。她勉力张眼,只瞧见被她压变形的深蓝色襟口下,露出绣着浅淡螭龙图案的浅色里衣,再往上,面孔却模糊成一团。

侍女骨儿泪如落珠,扒着光施婉婉的胳膊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你别吓唬奴婢!”

“莫哭,前面带路,先把你家小姐送回去。”

说着他面无表情的朝主位上的光施于承点点头,吩咐小厮去找他师父。抱着光施婉婉,径直离去。

事主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呆愣愣跟块木头一样杵在大殿上,看戏的三三两两便也散了。

三个长裙迤逦,妆容精致的女子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行至院中忽然爆出一阵哄笑。

“瞧见了么?刚刚光施婉婉的模样……哎呀呀,那可是她青梅竹马的好郎君啊。瞧她不敢置信的模样,平日里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眼泪水都出来了。”

“呵,光施家嫡出的大小姐,竟然被一个寄养在咱们家多年的破落户儿子给悔婚了。这要是我,索性投缳了生了吧,省的丢尽光施家的脸面。”

“这事儿一出,光施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说不定还会影响咱们几个的婚嫁。”光施家四女忧心忡忡。

老二却是不怕,她早已许给城中商贾之子。往日看不上这低门小户,如今光施家衰败却也压他们一头,万不敢悔婚的。她恨恨道:“平素在家中作威作福,算计陷害咱们,这合该是她的报应!”

老三也不怕,她早有情郎感情甚笃,只待父亲寿辰,便会来提亲。于是她也凑趣道:“大姐也是艳福不浅,这遭晕倒,还劳驾宁神医的弟子抱她回院子。”

一个刚遭悔婚的女子跟一个外男搂抱在一起,若是在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中,恐怕难逃侵猪笼的命运。她们老爹光施于承筑基修为,一只脚搭在玄门中,并不看重这些礼法,倒叫光施婉婉逃过一劫。不过,若此事传出去……

老二立刻心领神会:“宁神医的弟子丰神俊秀,我瞧着也是心仪得紧,没曾想他与大姐竟然这般亲密。”

若是传出去,只怕再没人敢娶她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三人转过回廊,走远了。

光施家幼子面色犹豫的从藏身的柱子后出来,他身边的小厮跟了他许多年,看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阻道:“少爷,大小姐向来不待见咱们,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光施东辉摇摇头:“怎么说,她都是我姐姐。”

像是自己也被这个理由说服,大步向光施婉婉所居院落走去。

这边,光施婉婉被宁神医的弟子一路抱回惜朗院,吩咐院中侍女取来热水,不假他人之手,轻柔的替她将脸颊上的汗水拭去。

光施婉婉昏迷不醒,沉睡中依然眉头紧锁,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男人背对着众人,眼中露出浓郁的心疼。手背搭在她额头上。慢慢的,光施婉婉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神色也安详起来,真如酣然好梦一般。

一个年过六旬,白发白须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由侍女引到床前。

公诚翰越唤了声师父,朝旁边让开。

宁神医点点头,坐在骨儿搬来的杌子上,皱眉把了一会儿脉。只见这屋子里除了他跟他徒弟药童几人,只剩下一屋子的婢女。刚刚因查清病因松开的眉头,此刻皱的更紧了。

活了这么多年,不成精也世故分明的老头子,立刻就觉察出不妥来。

骨儿见老神医把完脉却不说话,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声音颤抖的问:“老神医,我家小姐……”

宁神医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瞪了一眼公诚翰越:要不是这坑爹徒弟,他何以情急之下就冲进这没有一个长辈在场的女子闺房?即便他年迈,他徒弟可还风华正茂!

“不碍事,你们随我去拣几味药给你们家小姐服下,晚间就能醒转。”

说完朝公诚翰越使了个眼色,领着人回了寄住的厢房。

送走骨儿,将门一关,宁神医脸色立刻就变的严肃起来。“你今日怎会如此冲动?未出阁的姑娘能是你随意可以亲近的吗?!”

这徒弟从小养在身边,他无儿无女便将他当成自己亲亲的孙子教导,往日也是沉稳有度,今日怎么就办下这糊涂事?

“事急从权,光施老爷不会怪罪。”公诚翰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瘫脸。

“不会怪罪个屁!”宁神医怒道:“人家在谈家事,你因何出现在门外?那殿中那么多人,需要你去搭手?!况且这光施婉婉恶名在外,连自家姊妹都能使计陷害。如今她又遭人悔婚,你就不怕她赖上你?”

“男未婚,女未嫁,也未尝不可。”

宁神医从自己徒弟那面瘫脸上,竟然瞧出些愉悦。他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睛,半晌后保养得宜的白面皮涨的通红,大声道:“如此毒妇,怎可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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