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电话的铃声终于把醉蒙蒙的侯东生给惊醒了,黑暗中借着屏幕上荧光的显示看号码不认识,以为是那保安的什么人打的便按了,嘴里还含混不清地骂骂咧咧接着掉头睡去。
这段时间他也感到风声有点紧,虽然韦立扬并没有说什么,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侯东生还是感觉到情况不大妙,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不敢开自个的手机了,怕公安上手段对他进行侦听,连座机电话也没敢用。便随手借了身边一保安的手机,好有事往外打电话。现在任何要接的电话他都转到另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手下手机里,再由他直接口授。他想公安局总不能把在全皇朝酒都里上班的人的电话号码都侦听了吧?
侯东生这招还真管用,由于汪剑掌握不到侯东生和韦立扬的一点信息,早在办公室急得团团转,只能依靠方志国和韩绽他们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情报。
侯东生被手机铃声这么一闹,虽仍在睡着,但脑子却忽然有点醒了。他刚扬手去摸把眼就疼得眼泪直掉,脸上的水泡还没消呢。他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弄的,顺眼看去,见李飞正睡得踏实呢!黑暗中,他扬起手机想咂过去,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还是那个号码,便极不情愿地接了,刚听两句他不由得就脱口而出:“裘武民?啊?哪个?哦……云林监狱的那……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什么?你不要说话,等我打过来!”
侯东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该死,我怎么就说出声来了呢?他忙从席梦思下摸藏在那的匕首,就想趁李飞不备干脆把他杀了,但是却没摸着,一想,唉,天!刀被丢在韦立扬的房间去了。于是只好绕到李飞睡的这边,看李飞是不是真睡着了。但见他呼吸匀称,真得是睡着的样子,他才有点放心地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他就撒丫子往他办公室里跑。而同时,临飞也起来了,他立即用红星一号给韩绽发了一组需用密码才能开启的短信:(仇?丘?裘?)武(五?伍?吾?)民(明?),云林监狱。速查此人!
裘武民蹲在路边继续与侯东生周旋:“东生老兄,发得这么大,兄弟也该早忘了吧?”
“没忘没忘,娘老子忘也不能忘了您啊?是不是裘哥?”侯东生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个裘武民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他一头的雾水,但口气却极其地客气。这不光是裘武民以前帮助过他,更主要的是这种人不能得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他。
电话那头仍在不冷不热地调侃着:“都过这么多年了,兄弟我日子惨了。怎么也不见你过来叙叙旧情啊?啊?”
“哦,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兄弟,这么些年是有点那个……,哦,你要是缺钱花就开口,我马上派人送去。对了,当初那事完了以后,我不是叫人送了五万块钱给你吗?”侯东生在电话里有意地提醒道,意思是提醒裘武民,当初我可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
“去你妈的,你那钱我敢要啊?那当口你送的那是钱吗?啊,那跟烧死人的钱有什么分别?你不是成心想害老子啊!”裘武民心情忽然坏了起来,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地骂了起来。
“什么?你没有要那笔钱?……哦,******,我叫送钱的那小子他回来跟我说,钱你都拿下了。哦,原来是那小子蒙我啊?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他!妈的!连老子的钱都敢讹!”侯东生故意这么指桑骂槐地说道,其实谁敢讹他的钱呀?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他顺口问了一句:“裘哥,你现在还在云式啊?我不是上次到石东时找过你们县里的那个王麻子,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一次,请他多关照关照。这王麻子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啊!……啊,哪个王麻子……就是你们那个石东县的王怀宾啊?”
裘武民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陡然警觉起来,他追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是真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想对一对时间,看是不是自己调上来的那段时间,结果侯东生说得就是那段时间的前后。就这一句话,改变了裘武民本想调戏够他后,再回单位去报案的初衷。他顿时觉得这侯东生人还不错,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曾暗中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而自己还蒙在鼓里,以为真是领导慧眼识英才呢!屁,全他妈假的!裘武民再也提不起兴致来。
这时,侯东生在电话连着问话,才惊醒了裘武民。裘武民也不搭腔,他厌恶地挂了电话,坐在公路边的石礅上犯起寻思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够窝囊的,原以为是自己这么些年来兢兢业业的忘我工作,终于迎得了上司的垂青,看中了他的才能才把他调了上来。当时他是多么的神气,我终于凭个人的能力跳出这个有牢狱之灾嫌疑的地方。算命的说他注定这辈子是要有牢狱之灾的,他一直以为是指他看管的监狱。因为无论是坐牢的还是看牢的,都是在一个高墙里打转转,平时没有公务谁也不准出那三道大门,出去都得跟监狱长讲,而监狱长总是在手下没有充分的理由,就一句话:没假!
这监狱里跟公安局、派出所这么个单位是不一样的。公安局、派出所一般性纪律都很松散,有些人甚至不上班在家请个假都能给批了,但只要有案子就都会没命地去干,这也是一个特殊的战斗群体。而他们监狱的纪律简直就是铁板一块,一个字也改动不得,一条纪律也不能违犯,有时甚至还会自己根据监狱的监管条件给自己另加规定,跟那帮犯人几乎是一个样,动不动就是以身作则。作则到最后无非就是跟罪犯一起坐牢的性质没有太大的分别。
这曾让裘武民痛苦了好长时间,也失望了好长时间。但表面上他可从来没露出过什么,在别人眼里,他还真是个虚心谨慎的好管教哩!等到他从里面真得跳出来的时候,那段时间他可真是高兴坏了,觉得老天还是公平的,还是长了眼睛的。可现在侯东生的一番话,彻底催毁了原有的高尚的梦想(尽管他以前所干的事并不高尚,也许是因为侯东生过河拆桥的结果,让他痛定思痛,最后痛改前非了吧,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被暴露出来,老天让他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侯东生一句话,原来自己得来的这一切,还是脱不开关系,自己拼死挣来的工作不如人家一顿饭局上的一句话管用。
裘武民觉得脑子沉沉的,也许是困意这会儿袭了上来,他竟然就打算在公路边上睡了。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侯东生打来的。
裘武民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啊,又有什么事情啊?”他似乎忘了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侯东生说:“裘哥,你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要不我这就看你去?我给你带了点钱,以后有困难你只管说,我会帮你的。”侯东生从来没有这么真诚过,他也不知今天是哪根筋搭对了,也许是刚才被临飞整了一顿后,忽然就开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