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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芳心寂寂

新婚之夜,独孤昶一个人自斟自酌,把自己灌得大醉,趴在桌上过了一夜。冷玉呆呆地坐在床沿,呆呆地望了独孤昶一夜。她不知道独孤昶为什么又放过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庆幸多一点,还是伤痛多一点。独孤昶这样恣意地放纵自己,她同样不愿意面对。她很想和独孤昶好好地谈一谈,可是,天一亮,他们两人就似乎不再属于他们自己,有无数的繁文缛节等着他们,而一天下来,独孤昶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不见了踪影。她心中的伤痛渐渐地囤积了起来,那样的她变得让她自己也觉得越来越陌生。

“公主,元护卫求见。”专门伺候她的贴身宫女小末唤醒了冷玉恍惚的神思。

“师兄!”冷玉惊喜地叫了起来,这一刻,她真的很需要亲人的陪伴。她快步走出了囚禁自己的闺房,来到了客厅,元少东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到冷玉出来,利落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既觉得新奇又带着惆怅,似乎对眼前这个俏丽的妇人有些难以适应。

“师兄!”冷玉微笑,“你不认识我了么?”

元少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公主!”

“师兄,你干什么?我还是小玉儿!”冷玉嗔怪地推了元少东一把,元少东却拘束地后退了一步。冷玉的手忽然就僵在了空中,一丝悲伤爬上了她的眉眼,“你不当我是你的师妹了么?”

冷玉的表情一下子击溃了元少东的自持,他上前一步,扶住冷玉的手臂,动情地喊了一声:“小师妹!”一时之间,两人恍若隔世。

“师兄,你好么?”冷玉关切地打量着元少东显得憔悴的脸容。

“我……”元少东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不好?我的两个师妹,一个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一个成了皇上的新宠妃。从此以后,我的靠山可大了。”

冷玉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师姐她……”心下更是黯然,轻舞寄身青楼,她觉得心痛;轻舞成为妃子,她更加觉得难以置信。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轻舞和元少东彼此爱慕,她一直在等待着师兄师姐的这杯喜酒。谁知……世事难料,难怪师兄会伤神至此。她怜悯地拍了拍元少东的手背,元少东知道冷玉误会了他的情感,但此时再告诉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忍不住更加心酸,忽然觉得,真是相见争如不见了。

两人伤心人各有怀抱,沉默在他们之间荡漾开来。

“哦,对了,小师妹,我还没有恭喜你呢!”元少东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忽然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只玉镯,“送给你。”

“师兄!”冷玉蠕动着嘴唇,想要解释她和独孤昶之间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忽然觉得无趣,纵然告知了师兄,又能怎样呢?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师傅并未强迫于她,甚至到现在为止,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促使她接受了师傅的安排,赌上了她的终身。也许,在她心底,真的希望师傅所说的都是真的,独孤昶爱她,她可以改变独孤昶!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多么可笑的想法,她以为自己是谁?

冷玉的表情吸引了元少东,那个孤独而倔强的小姑娘似乎又回来了,习惯性地背负一切委屈,习惯性地拒绝一切帮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但这次,一丝细微的疼痛阻止了他,他低头看去,手腕上一抹伤痕纤细如丝,渐渐有血丝渗透出来,而一片绿叶正缓缓飘落在地。飞叶伤人!他抬起头,客厅门口,独孤昶正拈花而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怎么,我一离开,我的娘子就耐不住寂寞了。”独孤昶走上前去,挤开了元少东,将手中的鲜花插入冷玉的发髻,“枉费小王还摘了鲜花来讨好娘子。师伯,你看多美!”

元少东窘迫地笑笑,朝着他们拱了拱手:“天色已晚,在下告辞了。”

“不送不送!”独孤昶攥进了冷玉的纤手,阻止了她的移步。

“师兄!”

元少东的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右手挥了挥,衣袍微动,身影消失在门外。

“独孤昶,你什么意思?”冷玉变色。

“我什么意思?”独孤昶哈了一声,“这好像是我应该问你的话吧!”

“师兄不过是来恭贺我的……”

“说得好!”独孤昶抚掌,“你还记得你已经嫁作人妇,好好好!”

“独孤昶,你不要逼我!”冷玉握紧了拳头。

“怎么,又想教训我了么?”独孤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元少东没有喝过的茶水,“好茶,可惜有人不懂品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好茶进入别人的口中。”他一仰头,将茶盅里的水倒入了杯子。

冷玉冷冷地斜睨着他,忽然转身,进入了内室。

独孤昶迅速跟了进去:“怎么了?后悔么?”

“是!”冷玉重重地点头。

她直截了当的回答彻底激怒了独孤昶,独孤昶用力抓起冷玉的手臂:“好好,我就喜欢看你后悔,看元少东痛苦。”他的胳膊紧紧地圈住冷玉的纤腰,两人鼻息相闻,冷玉的脸蛋迅速腾起了红云。

“放开!”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我想怎样就怎样!”独孤昶轻薄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而且,我觉得你的身体比你的心灵更加忠诚,也更加适合我!”他不容冷玉挣扎,右手捧住冷玉不安分的小脑瓜子,热烈地堵住了冷玉的两瓣红唇。唇与唇之间缠缠绵绵,迅速擦燃了两人周身的火苗。冷玉嘤咛了一声,独孤昶灵巧的舌头立刻不失时机地钻入了冷玉的小嘴之内,尽情地吮吸挑逗。

冷玉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绵软无力,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独孤昶的衣衫,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涌动着无数美丽的画面。曾经她无比憎恶男人的触碰,但是独孤昶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打破这个“曾经”。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亲吻会是这样的,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她的自制和理性,会这样销魂蚀骨令她根本没有抗拒的力量。

独孤昶骤然放开了她,那突如其来的松手让冷玉一下子失去了支撑,险些摔倒在地。

“你看,我没说错吧!你的身体非常需要小王的触碰。怎么样,如果你肯叫我一声相公的话,我会让你享受到更多。”

一记重重的耳光响彻在房内,冷玉的脸色苍白如死,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那里渗出了血丝。她想要狠狠地反驳,但是她的牙齿颤抖得格格直响,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独孤昶白玉般的面颊上迅速腾起了五条鲜明的手指印,他狂怒地扬起右手,冲着冷玉的脸颊甩落。冷玉闭上了眼睛,不争气的泪水却沁出了眼角。有风拂过,却没有那份想象当中的疼痛。她睁开眼睛,独孤昶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表情甚是复杂。他咬了咬自己同样正在渗出血丝的嘴唇,他没有办法下手,他没有办法将同样分量的耳光甩在冷玉的脸上。冷玉的泪水,冷玉苍白的脸颜都给他的心脏带来了疼痛,轻轻的犹如落叶飘零,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冷玉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遵从了别人的旨意;他知道如果冷玉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留在王府,留在他的身边,勤勤恳恳地教他四年;他也知道冷玉对他除了厌恶还是厌恶,除了鄙视还是鄙视。他清楚地了解所有的一切,却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清除冷玉留在他心灵深处的影子,那个影子,经过了四年的历练,早已深深地侵入他的内心深处,顺着他的血液流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即使他化作尘烟,那个影子也会如影随形。他忽然用尽全力抱住了冷玉,用力之大,好像恨不得把冷玉融入他的躯壳里面:“我……”但是冷玉推开了他,冷静、果断、苍白!

“你什么都不用说。是我不好,没有及早告诉你真相。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么?”

独孤昶皱眉。

“也许你该看看这个。”冷玉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扔给独孤昶。

独孤昶接过了丝帕,那些清秀而熟悉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娘亲!他的泪水忽然汹涌而出。娘说,如果她知道南宫翱还活着,如果她不曾怀有身孕,她绝对不会嫁入王府。娘说,十四年来,看着昶儿越来越像南宫翱,每一天都想告诉他真相。可是,一旦真相得知,她不知道独孤旭是否会有这个涵养包容一切。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独孤旭的正妻和她生下来的两个儿子对她和她的孩子冷漠疏离。娘说,近来总感觉身体不适,恐怕自己突然撒手人寰,更怕真相就此掩埋,于是将一切写在丝帕上面。

独孤昶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刹那间,小时候大娘和哥哥们傲慢鄙夷的眼神,娘亲苍白无奈的笑眸一一掠过心头。他知道父王从小疼惜他和他娘,但是王府的日子依然充满了冰冷和陌生,他和娘亲好像从来都不是王府的主人。然后,娘亲也走了,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存在王府这个陌生的空间。他从小桀骜不驯、离经叛道都是达到为了占有父王的目的,他知道他越是这样做,父王就会越是牵挂于他。那么,大娘和哥哥们的眼神就不仅仅是蔑视了,而是妒忌。他喜欢他们的嫉妒,喜欢看他们羡慕的眼神。他更喜欢下人们畏惧的神色,他要让王府里每一个人都明白一个事实,他独孤昶才是王府真正的小主人,是独孤旭真正关心的儿子!可是,现在娘亲在丝帕上说:“昶儿,你的父亲叫做南宫翱!你的名字叫南宫昶!”他神经质地抓紧了丝帕,是谁的儿子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唯一能够给他关爱的娘亲已经逝去,他要如何去面对剩下的这两个男人?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养育了他整整十八年;还有一个从来不曾对他付出点滴的父爱,却在十八年后来告诉他,他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假的,假的!”他大声狂叫起来,额头上青筋暴涨。

冷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怜惜,独孤昶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师傅,你一定觉得自己很伟大吧,收容和教育了一个孤儿?四年来,真的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冷玉别过了脑袋。

“南宫翱?”独孤昶忽然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简直是个笨蛋,南宫翱一定还活着了。我娘呢?”他的神情忽然变得真实而迫不及待。

冷玉恻然,摇了摇头。

独孤昶的眼泪流了下来。

冷玉迟疑了一下:“你也不要太伤心,毕竟你还有父亲……”

独孤昶抬头望着冷玉,那陌生而疏离的目光抑制了冷玉的语言。

“你和南宫翱是什么关系?”

“师徒。”

独孤昶点了点头,就是冷玉口中那个含蓄蕴藉、高雅睿智、坚忍不拔的男人了:“你们想要干什么?”

“阻止独孤旭的叛乱。”

独孤昶又点了点头:“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他没有说明“他”是谁,但是冷玉却明白:“师傅说时机未到。”

独孤昶冷笑,好一个时机未到,仅凭一些类似于娘亲的字迹来证明他的身世,怎么能够抹杀这些年来父王对他毫无保留的疼爱。比起眼前这一幅薄薄的丝帕,他更愿意相信十八年来的亲身体会。只是冷玉,冷玉却信得要命!他忽然捏住冷玉的下巴:“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听话?啊?你可以为了南宫翱女扮男装潜入王府整整四年,你可以为了南宫翱扮成公主屈身下嫁?你说呀,是什么让你忠诚到不惜出卖自己?”

冷玉无言,目光中流露出极度的萧索和悲凉。

独孤昶蓦然松手:“不要出现那样可笑的目光!炫耀你的眼睛会说话吗?师傅,如果说我还有没学会的东西,就是你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流泻出来的神情了。”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拂过冷玉的眼睛,眼眸中有些茫然,有些恍惚,还有些危险的亮光,“师傅,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你的眼睛会说话?当你闭上嘴巴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开始取代了嘴巴的功能,而你的眼睛,总是能够说得更多,说得更加动听……”他喟然长叹,柔软湿润的嘴唇忽然贴到了冷玉的眼皮上。

“你以为自己舍身成仁非常伟大,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么做,重重地伤害了一个人!”

“谁?”冷玉挣扎着问,独孤昶说得没错,她这么做,只会伤害了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我!”

“什么?”

“我爱你!”

仿佛是一记闷雷,在冷玉的头顶轰炸,房间里只剩下独孤昶喘着粗气的声音。她茫然地望着独孤昶焦灼而痛楚的眼神,那三个字仿佛魔魇一般侵占了她整个心灵。

“我不要你因为别人而接近我,关心我,甚至嫁给我。我要你只是因为我,因为我!”独孤昶喃喃地说着,一用力,冷玉跌入了他的怀抱,温暖,然而绝望!

“所以,我不会逼你,绝不会逼你。”他也不知是说给冷玉听,还是自己,他只知道,这一生,他唯一能够抓住的,唯一愿意抓住的,只有怀里这个绵软的身体,只有怀里这个真实的冷玉:“我会劝说父王,我会让他不要谋反,然后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人!”

***

独孤旭终于等来了他的小儿子,以及他的儿媳妇——如玉公主,只是这一次回来的队伍中,没有了冷玉,也没有了秋水。他狐疑的目光锁住了独孤昶。

独孤昶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师傅难得回家,这次就不愿意和我一起回来了。我让阿翔和秋水留下照顾师傅了。”

“回家?”独孤旭怔了一怔。

“父王你也想不到吧,原来师傅和宇文翔一样都是京城里的人。”独孤昶摇了摇头,似乎一点也不想念他的师傅,“师傅离家四年,思念之情自然难免。她既然执意留在京城,徒儿也不好勉强。”

独孤旭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秋水也在冷玉身边,不怕冷玉会飞到哪里去,或许,还能收到一些意外的信息呢!只是,秋水自从刚开始有些消息传来,好像已经很久不曾和他联络了。他想到这里,不免有些不快,估计秋水沉醉在温柔乡里,所以忘记了她的使命了吧!

“父王,你怎么啦?”独孤昶注意到了独孤旭的神色,“昶儿回来,你不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独孤旭堆起了一脸笑意,“昶儿终于成亲了,父王还要喝儿媳的茶呢!”他勾住儿子的宽厚结实的肩膀,不过四个多月不见,他的儿子似乎又高大健壮了些呢!在儿子面前,他真是不认老都不行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完成他的毕生理想,只怕真的要抱憾终身了。“昶儿长大了,父王老了。”

“父王怎么会老?父王是长青松,永远不会老!”独孤昶也勾住了父王的肩膀,他个子比独孤旭高,这个动作做起来顺理成章。

“三弟还不赶紧请公主下轿进府?”独孤日挤出一脸不自然的笑容,正对着独孤昶的脸已经沾染了中年人的风尘之色,独孤昶忽然想起,他的大哥,已经将近不惑之年了。难怪他的娘亲会选择南宫翱,娘亲认识独孤旭和南宫翱之时,独孤旭早已拥有妻儿了。南宫翱虽然年纪和独孤旭不相上下,至少还不曾婚配。

“大哥说得是。”独孤昶张扬着一张阳光灿烂的俊脸,“小弟只顾与父王叙说别来之思,却忘了正事了。”他松开父王,走到软轿跟前,温柔地弯腰低头:“公主,请下轿!”

华丽的轿帘内传出了一个尽管短促却轻柔得令人荡气回肠的声音:“嗯!”

独孤旭和独孤日凝目望去,却见轿帘掀处,露出了艳丽的裙角,裙摆摇曳,一抹修长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他们面前,皓首轻抬,粉嫩娇美的脸颜犹如芙蓉出水,清丽空灵。独孤旭的心脏忽然怦怦跳了起来,二十二年前初见岑影的一幕毫无征兆地重现眼前。尽管眼前的女子的容貌和岑影毫无相似之处,但那份绝代的风华却又如此的类同:同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同样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见过公主!”独孤日抢先反应过来,冲着公主躬身行礼。独孤旭微微敛神,正要拱手,公主已经盈盈屈膝:“如玉见过公公。”她的声音宛转曼妙,如高山流水,如春风拂面。

独孤旭又是微微一愣,往昔的回忆纷至沓来,让他欢喜无限又伤感无限:“公主请起,微臣不敢。”

如玉微微一笑,一下子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充满了暖意:“如玉到了王府,就只是儿媳妇的身份。出宫之前,皇兄曾反复叮咛,让如玉一定要恪尽孝道。公公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直言便是,如玉若有不当之处,也请公公宽恕。”她又冲着独孤日微微颔首:“想必这位就是大哥了吧!如玉见过大哥。”

独孤日慌忙还礼,他再怎么设想,也绝然不曾想到,如玉竟是如此动人的女子。他禁不住暗暗羡慕独孤昶的福气。

“二哥不在府内吗?”如玉游目四顾。

“星儿镇守边关,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来回家。”独孤旭咳嗽了一声,泯灭了心头那丝惆怅,“公主,请进。”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一切已经蓄势待发。他所需要的理由,当今圣上已经为他送来了。

如玉回眸注视着独孤昶,独孤昶搀住了公主纤细的腰身,两人一起跟随着独孤旭走进了客厅。

如玉的纤纤玉手端过了管家李子闵递给她的茶盘上,她轻移莲步,来到独孤旭的跟前,缓缓跪倒,双手将茶杯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独孤旭微微一笑,稳定的手接过了杯子浅浅地饮了一口,伸手取过桌上的红包,递给公主:“这是公公的见面礼,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如玉依然低头,恭敬地接了过去:“谢谢公公!”她盈盈起身,又冲着独孤旭微微欠身,姿态美妙之极。独孤旭呵呵笑着,忽然脸色一变,黑气笼罩了他的面颊,嘶声叫道:“茶里有毒!公主,老臣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待老臣?”他方一色变,独孤日已经五指如勾,扣住了如玉,大声喝道:“来人哪,保护父王!”

厅外似乎早有准备,王府内的侍卫站满了大厅,有几个高手分别站在独孤昶的四周,防备他突然出手救公主。几个大夫跑到独孤旭身边,为独孤旭诊治起来。

“父王,发生了什么事?”独孤昶霍然起身,身边的高手立刻用力将他按了下去。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父王被你带来的公主下毒暗算!”独孤日冷冷说道,“当今圣上表面想与我们修好,其实却暗下毒手。而你呢,吃里扒外……”

“不关昶儿的事!”独孤旭挣扎着摆了摆手,阻止独孤日继续斥责下去,“昶儿也不知道内情。是皇上……”

独孤日哼了一声,手中微微一用力,公主忽然呻吟出声,泪光掩映的眸子我见犹怜地凝望着独孤日:“如玉并不知道茶中有毒,公公,大哥,请你们相信如玉。”她一副柔弱无依的俏模样,独孤日竟不知不觉松开了手。说时迟那时快,如玉的左手不知何时执了一把雪亮匕首,刺向独孤日的心窝。好个独孤日,尽管猝不及防,但身体变化之快,令人矫舌难下。一个铁板桥,身体平平折向后面,避过了匕首。如玉一击不中,匕首陡转,掷向独孤旭。独孤旭端坐不动,李子闵已经一跃而上,挥剑隔开了匕首。如玉的匕首脱手飞出,杨柳般的身体翩然飘起,抢了近旁侍卫腰间的长剑,抵挡着十多名侍卫的刀枪。

“冷玉!”独孤日忽然大喝,“怪道这么熟悉。哈哈,父王,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你还说这事和弟弟无关。我说么,一个小杂种,吃里爬外!”

他话音刚落,一个森冷的声音忽然逼到了自己面门前:“你说什么?”嘴角一痛,已经吃了独孤昶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打得他耳鸣目眩。独孤日目露凶光:“小杂……”话音未落,又是两记耳光,打得他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独孤昶的手指如钳,锁住了他的咽喉,独孤日一张脸登时紫涨。

“统统给我住手!”独孤旭苍老而疲惫的嗓音忽然响起,“外敌尚未入侵,你们兄弟之间就要反目成仇么?”他一声怒喝,侍卫们已经井然退出大厅,独孤昶也收力不发,独孤日不敢怠慢,立刻挣脱了独孤昶的束缚,跑到独孤旭身旁。独孤旭咳嗽了一声,用力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痰,眼眸中精光甫露,“冷师傅,无论这毒药是否假你之手,你女扮男装潜入王府四年有余,居心何在?”

冷玉本待趁乱一剑刺向独孤旭,来个擒贼先擒王,但独孤旭此言一出,她反而怔忡原地,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机会稍纵即逝。她暗暗叹息了一声,今日的局面,但要全身而退,已是难如登天,何况,她的徒弟,又根本不买她的账。但不知为什么,那一晚独孤昶伤感而绝望的话在这一瞬间又淡淡地隐现心头:“我爱你!”“我会劝说父王,我会让他不要谋反,然后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人!”一层胭脂色恍如被水淡淡化开,在她羊脂白玉一样的腮边蔓延开来。

“父王,毒药一事我可以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玉儿所为。”独孤昶不知何时来到了冷玉身边,伸手紧紧攥住冷玉的柔荑,冷玉的身体微微一颤,手指挣扎了一下,但独孤昶固执地抓得更紧。他们之间的微妙没有逃过独孤旭的注视,独孤旭的眼睛眯了起来。

“玉儿玉儿,叫得真是亲热啊!你们师徒苟且四年,还有什么不能相互包庇?”独孤日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冷玉的脸庞蓦然涨得通红,一种熟悉的耻辱涌上心头,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她奋力从独孤昶的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想要辩解反驳,然而嘴唇颤抖,根本无法成言。

“你说什么?”独孤昶怒视独孤日,凌厉的目光让独孤日瑟缩了一下,但仗着人多势众,挺腰喝道:“难道我有说错么?你们师徒变成夫妻,简直是乱伦……”

“够了!”独孤旭沉声喝道,目光转移到独孤昶和冷玉身上,多了几分温和,“昶儿,你们两人情投意合,倒不失为一段佳话。茶中有毒或许真是一次误会,父王不会怪责。”他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却恢复了慈和,笑吟吟地望着独孤昶,“父王老了,咳,有的时候疑心病就会特别重。玉儿,你不会见怪吧?”他直接称呼冷玉为“玉儿”,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这个儿媳妇。独孤日讶异地望着父王,不知道为什么变化如此迅速。但独孤旭只把目光投注在独孤昶和冷玉身上,根本不去理会于他。父王面前他不敢发作,但下垂的眼眸中却含满了忌恨。

独孤昶脸上的阴霾却一扫而空,拉住冷玉:“谢谢父王成全!”他眉开眼笑地回眸凝视着冷玉,“玉儿,你看我没有说错吧!父王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冷玉牵动着僵硬的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成全?她需要独孤旭的成全么?她不敢去看独孤昶亮晶晶的眼睛,她怕见到那样欣喜的完全没有任何戒备的眼神。若是独孤昶知道她嫁给他的真正目的,若是独孤昶知道她背负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死独孤旭夺取王府兵权,独孤昶还能有这样全盘信任、无限爱慕以及幸福的眼神吗?她的心如同灌满了铅,重重地沉入了不可预知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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