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野训一连喝了三杯茶水,却没听到舅父问他做什么来了,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由问道:“舅舅,释放郝新昌是您提出来的吧?”
见木村野训终于说出了来意,安室日出男答道:“对,是我提出来的,有什么不可以吗?”
“舅舅,你怎么……”木村野训本想说安室日出男“怎么那样糊涂”,可是他一看到安室日出男正脸色阴沉地盯视着自己的时候,便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他意识到,也许是由于自己性急,方才说话时没用敬语,才惹得舅父不高兴。本来他对自己能否说服舅父就没有把握,这个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惹恼了这位拓务省的政务次官。
于是他转换了语气说道:“我想您一定会知道这个郝新昌犯的什么罪吧?”
“知道。”
木村野训说:“那您为什么还要提议释放他呢?他是一个档案在银座悬挂反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标语的十恶不赦的罪犯啊!”
“那你的意思是?……”安室日出男盯着木村野训问道。
“应该立即将他处决,可是您竟提议释放他。”木村野训说。他本想再加上一句“这不知您是怎样想的”,但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怎么?你以为处决了一个郝新昌就没有中国人反日了吗?”
“那就有一个杀一个。”木村野训恶狠狠地说。
“你以为凭借杀人就可以阻止中国人的反抗吗?”安室日出男问道。
安室日出男最近去了趟“满洲国”,目的是实地考察有关的情况,再具体确定日本对“满洲国”应施行的策略,所以他最先去了“满洲国”最北边的鹤岗。那里是满洲国条件最差的地方,安室日出男觉得在这样的地方最容易了解到“满洲国”的实际情况。然后再从这里坐满铁的火车,经由哈尔滨去新京(长春)。
当时的鹤岗没有高级宾馆,安室日出男便住进了一家由原来的一家财主的豪宅改建而成的旅馆,这在当地来说算是一家很气派的“迎宾馆”了。这天晚上安室日出男和几个被称作是自为移民的、来自日本的“开拓民”在一起吃了饭,目的是了解当地农村的情况,以及“开拓民”和当地老百姓的关系。“开拓民”向安室日出男介绍说,中国人把这一带叫做北大荒,冬天滴水成冰,夏天蚊子比人的巴掌大,简直能把人咬死。而且这里缺水,无法种水稻,这对吃惯了大米的日本人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介绍完这些情况后,一个留着胡须,高鼻梁的“开拓民”说:“这些还都能挺得过去,最可怕的,可就要算土匪(抗日武装)了。”
“土匪(抗日武装)?”安室日出男惊讶地问,因为在他的考察项目里,并没列入这一项。
“对,土匪(抗日武装)”留着胡须的“开拓民”说,“他们来无踪,去无影,简直让你防不胜防。”
“他们杀人抢东西吗?”安室日出男问。
“看他们的意思好像不是为了杀人抢东西,而是想把我们从这里赶走。”留着胡须的“开拓民”说。
“他们说我们是侵略者,他们是这里的主人。”一个年轻的“开拓民”补充道。
安室日出男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其实他在日本国内就听说过中国的抗日武装,只是没想到会厉害到让这些人谈虎色变的程度,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