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出去不大功夫,吴先生就进来了。
吴先生名叫吴光初,五十来岁,胖墩墩的身材长得慈眉善目,更兼生来的一副笑模样,给人一种大肚子弥陀佛的感觉。
吴光初的人缘极好。他的兜里总是揣着糖块,看着谁家大人怀里抱着小孩,就顺手掏出两块来递到孩子的手里。
同时,在人们的眼中吴光初还是个怪人。吴光初家有房子有地,他在家里排行老大,父母亲去世后家产本该由他继承,但他什么也没要,全都转让给了他的弟弟,唯一的要求就是弟弟要满足她的吃穿用度日常花销,弟弟自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常说,金银财宝,房屋土地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费心费力地去操持这些身外之物,不如完全抖落掉,落得个一身轻闲。
吴光初自幼喜好读书,18岁的时候,在省城的贡院考试的时候,考取了举人,就在他准备考进士的时候,科举制度却突然取消了,本来他把参加科举考试只是当成一项游戏,读书的目的也不是要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取消科举考试这件事对他并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反倒觉得日子过得越发的清闲自在起来。
吴光初的的处世哲学就是,与世无争,赛过神仙。
然而最近吴光初发现,他的神仙般的日子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自从日本人用武力侵占了阜城煤矿以来,便不断地用诱骗、强买、盗买之类的手法强占民房民地,扩大掠夺煤炭的范围。吴光初家的房屋田产已被掠去了大半,这让吴光初恨的咬牙切齿。他可以把本属于他的房屋田产让给他的弟弟,但绝不可以让给日本人。一寸土地,一间房屋也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吴光初和向东海家是邻居,两人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向东海联和邻里多次上书给官府要求制止日本人侵占民地的呈文,都是吴光初的手笔。现在日本人将标桩插到了家门口,他气愤的无以复加,赶来找向东海商量对策。这个平日里见人不笑不说话的吴光初一落座就语气沉重地问向海东:“家门前的标桩你看到了吧?”
向海东说:“看到了,我们正合计这件事。”
海德宽在一旁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干脆把那些木头橛子给他拔了。他们敢来横的,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一向沉稳地吴光初立即附和道:“海师傅说得对,日本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我们该跟他们拼了。”
向东海看了吴光初一眼,心里说:“吴光出啊吴光出,你这‘拼’说得容易,可真要是拼起来你能顶个啥啊,到时候不还得海德宽出头,可海德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啊!”
吴光初本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从向东海的眼神中一下子就看出了向东海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说:“东海兄,我可不是今天才想到要和日本人拼的,日本人欺人太甚了,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奉天(沈阳)的女学生都敢和日本人拼,我们怎么了?就这么逆来顺受的甘心忍受日本人的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