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定要见他
宫里的御药的确名不虚传,再加上与韩踏雪体内的毒竟然起了反应,伤势很快就痊愈了,不过坐着的时候还是能感到阵阵隐痛,于是只好又在床上趴了两天。
这两天来,韩啸天过来看过她两次,让她不必担心外面的事,好好养伤。从他口中得知朝中并无其他风波,大臣们也更为谨言慎行,生怕惹怒了楚逸凡,韩踏雪苦笑不已,自己那天还真是撞到枪口上了。而且,父亲,好神秘,对朝上的事情,了若指掌。
总管太监托着几叠暗红的牌子一动不动站在御书房门外。楚逸凡漫不经心批着折子,头也没抬地问了声:“有事就进来吧。”
总管一听,躬着身走进来,把手中的托盘捧到楚逸凡面前说:“皇上,今晚侍寝的牌子。”
古侍寝制:托盘里并列两排放了写上一些宫妃名字的檀木香牌,皇帝选到哪一块,那牌子上的妃子便要侍寝。
楚逸凡继续低着头,淡淡说道:“今晚朕就在这御书房,不用侍寝。”
总管抬起眼瞧了瞧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皇上自选妃大典以来,在每位新封的娘娘那里都只待了一晚就从未再去过,长此下去,那些大臣们必定又有话说。
“怎么,公公还有事?”楚逸凡见总管还没离开,不悦地问道。
“皇上,您已经好些天未曾翻过牌了,太后昨儿还问起,是不是皇上哪里不舒服还是,对妃子们都不满意……”总管小心翼翼地回答。
皇上前两天在早朝上发的火儿估计到现在都还未消,即便现在去宠幸哪位妃子,恐怕那位娘娘也该是提心吊胆吧。
易水寒冷哼几声,“母后倒还挺关心朕。拿上来吧。”从盘子里随手翻了一块丢给总管,总管看了看,朝门外候着的宫侍喊道:“今晚艳娥美人侍寝。”
母妃早逝,这个太后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仗的不过是殷实的背景和雄厚的家族势力。目前,他还不能动她。
这一晚,后宫所有的妃子都知道艳娥美人第二次受到了宠幸,却不知,这一晚,楚逸凡其实在艳娥的寝殿,赏了一夜的歌舞,未有其它。
楚逸辰终是想了个透彻,为什么国库一千万两白银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为什么那天韩踏雪仅是为子言求情就挨了三十大板御杖,为什么那一次早朝之后楚逸凡就对这件案子不闻不问、却仍旧大张旗鼓的将易水寒等人扣留在广益阁不准外出。
自编自导一场国库失窃,然后来一个嫁祸,好一个楚逸凡,当年的翩翩佳公子,如今成了一国帝王,怎能不拥有上乘的智慧,不愧是绝顶的猎人,懂得如何明目张胆在自己的密林里撒下迷惑人的陷阱!
可他楚逸辰是什么人,是数十年在南国作为质子还能平安无事的王爷,他的智慧,又怎么可能输给他!
先不说这些银两是怎样大小,就是真真地放在马车上拉也得要多大的体积,如此又怎么可能在禁卫重重的皇城之中没留下丝毫印记的跑到了广益阁?
千万两白银,就是当初瀛洲赈灾朝廷拨的款项,也没有这么多,真被人窃走做皇帝的冲动起来恐怕什么都不想就先把户部那些人给拉去砍头了,还等着只惩了户部尚书下大牢?
还有,韩踏雪的三十板子是怎么得来的也许朝里不少人都清楚,韩踏雪常常在楚逸凡面前说话肆无忌惮,很多想说又不敢说的大臣就喜欢找韩踏雪向楚逸凡传话,看准的就是她不会被皇帝骂,众人在羡慕她别番待遇的同时难免也在心里埋下了“恃宠而骄”的观念。
这一打,不仅是给某些人的警告,也是暗中要韩踏雪记住身份,她,终究还是臣子。
楚逸凡那日在朝上的发威现在看来是破绽百出,很明显他的这些破绽也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这个别人,除了那个被韩踏雪几次探看的易水寒,还有谁?
楚逸辰越是想到深处,心就越凉,帝王之术,果然厉害。底下这些大臣稍有眼力地也许都看出了楚逸凡的打算。这次只凭他从南国带来的几名高手,要从京都全身而退,可谓是难上加难。
楚逸辰乔装改扮,匆匆忙忙绕过了禁军的包围,跑到了广益阁。未经通报,直接就往书房走去。打开门看见易水寒很有闲心地在题诗作画。
“易殿下这是忙里偷闲吗?”楚逸辰走过去状似随意地问道。
“呵。祭祀早就准备好。也没什么可忙了。”易水寒抬起头看着她。
“不想回南国吗?”楚逸辰移开桌上地墨砚以免把画纸弄脏。
易水寒怔了怔,随即笑道:“想啊,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快些带着莲儿回南国呢。”
楚逸辰垂下眸子,严厉的说了声:“如果,楚逸凡不想让你回呢?”
易水寒搁下了笔,坐到后面的椅子上,淡淡地说,“生死有命,该来的还是要来,无论你怎么躲也躲不掉。”
“可是你可以躲,回到南国你的王爷,让你的父皇对你刮目相看……”看到易水寒明亮的目光,连楚逸辰自己都知道,这番话说得多么不靠谱。
父皇刮目相看?他也是质子,在南国待了那么多年,回国了又怎样,皇位,还不是给了楚逸凡?
易水寒起了身走到楚逸辰面前,说:“楚逸辰,我知道你在担心踏雪,虽然踏雪没来看我,但我还是很高兴她心里还挂记着我的安危。可你要知道,作为皇帝,不会允许留下任何的可能。如果我这次……你要好好保护踏雪,能够退就退,朝廷这个地方,不适合她。”
楚逸辰深深的看了一眼易水寒,没再说什么话,转身走进冷风里。太多事接连不断的发生,他必须想办法来解决。
况且,韩踏雪身上的毒,也不能再拖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该早早的做打算了,不能再受制于人……
从广益阁出来,楚逸辰有些魂不守舍,飘飘的雪花铺了地面薄薄的一层,向上望去,这里的天怎会这么阴暗呢?
没有再想太多,楚逸辰转身往韩府走去。
韩啸天向下人叮嘱了几遍正准备出门,就看见自己的女婿走了进来。
“岳父。”
韩啸天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后又倒回往书房行去。楚逸辰在后面跟得紧紧的。
“说吧,有什么事。”等楚逸辰关上门,韩啸天转过身来问道。
“岳父,你是知道皇上的计划吧?”
“易殿下?”韩啸天缓缓说道,“是,我知道。”难怪当时户部尚书被关押时,他一点也不意外,原来早就知道这是楚逸凡设计的。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给了宁淑妃的老子,所谓一石二鸟是也。
楚逸辰望着他这个岳父的眼睛,不知何时里面竟变成了一汪深潭,像最睿智的人,怎么也看不清。
“岳父,您觉得,易殿下他,怎么才能回去?”不想加入这些纷争,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易水寒有危险,就算他能做到,韩踏雪也无论如何做不到。
“你想救他?”韩啸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是,因为踏雪一定想救他。”
韩啸天叹了口气,“逸辰,皇上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放走易水寒,不然就没有那日的一番准备。算算日子,等这几日的祭祀典礼一过,这件事就会有个了结,要怪就只能怪易殿下他太过聪明,聪明得让人放不下心。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却什么都明白,摸清了楚国的内幕,将来回到南国,他会是楚国的头号心腹大患。”
“岳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楚逸辰口吻平淡,眼睛却一直盯着韩啸天。
韩啸天莞尔一笑,没有答话,这个楚逸辰,当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算他一直待在韩府哪里也没去,他依旧能看清这天下大势。
京都上空始终罩着厚厚的乌云,雪又开始下了,下得很大,街上的小贩早早收了摊铺回家围炉,这么冷的天,家里才是最温暖的地方啊。距离先帝祭祀还有几天,新年,也快到了吧。
楚逸辰一直在想,怎样为易水寒脱罪,很多时间没有与韩踏雪在一起,他想给她一次惊喜,让她知道,他能够帮她,让她不再一个人在朝堂上孤军奋战韩踏雪要见楚逸凡,出乎意料地竟被总管太监拦在了门外。
“韩大学士,皇上今天龙体欠安,不见任何人。”
“龙体欠安?”韩踏雪疑惑地问道:“找过太医诊了没?”
“诊了,太医说是受了寒凉,休息几天便可,只是不要太过操劳。”总管很平静地回答。也对,这些天楚逸凡应该在为祭祀典礼操心,生了病也很有可能。
韩踏雪没有继续问,连御书房也不再去就回了家。
待她走后,总管进了楚逸凡的寝宫,在幕帘外对里面的人说:“皇上,韩大学士走了。”
“嗯。”
第二天韩踏雪又去找楚逸凡,结果仍是被告知楚逸凡身体不适,让她过几天再来。
过几天,祭祀结束,那时就晚了,这楚逸凡怕是知晓她的目的,故意不见她而已。到了第三天,韩踏雪不再经总管通报,直接站在楚逸凡的寝宫门前等着,一直等到楚逸凡肯见她为止。
当日的天气格外阴沉,下着的雪由最初的碎纸屑变成了鹅毛,从早上到傍晚,韩踏雪就站在楚逸凡的寝宫殿前,任着官帽朝服上叠起了厚厚一层的雪花。
总管端着参汤从前门走过来对韩踏雪说道:“韩大学士,皇上不会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韩踏雪不说话,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像固定的雕塑。总管摇摇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关上的瞬间,端坐在书案后的楚逸凡看见了韩踏雪在雪地中孤冷的身影。
“皇上。”总管放下参汤,低声说道,“韩大学士他已经在雪地里站了整整六个时辰,天这么寒,大学士很容易生病啊!”这孩子这么弱的身子,前些天还受了御杖,如此下去怎么了得?
楚逸凡心不在焉地翻着折子。这两天为了躲韩踏雪,把公事都搬到了寝宫。谁想今天她竟然来这一招?
心里疼得要命却又气得要命。几经挣扎。他把手里地东西扔到桌上。故作淡漠地对总管说:“让她进来吧。”
总管面上一喜。赶紧出去通知韩踏雪。待她进去后又轻轻把门关上。留下一君一臣在里面。只想两人不要闹大才是。
楚逸凡抬了抬眼。望向下面站着地韩踏雪问:“大学士急着找朕。究竟有何要事?”
殿内的温度暖了很多。韩踏雪进来不久身上地雪花就融化成了水,湿了一身。那些天受了板子身体本就虚了下来,冰冷僵硬地官袍仍旧是冻得她不住颤抖。
楚逸凡看不过。走下去取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嘴里却冷冷地说道:“如果你生病了谁来替朕处理奏折?”
此时此刻韩踏雪也没想其他。见到楚逸凡。什么都忘了。听他在问脱口就说:“皇上会让易殿下回西北吗?”
楚逸凡地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步步贴近她。“大学士这两日地奔波还有今天这一番作为都是为了易殿下?”见她默认。口气更是阴冷。
“想不到易殿下在大学士心里竟如此重要。让大学士有这么强地毅力在雪地站上六个时辰!”
韩踏雪不去理会他话里的意味,只顾重问道:“请皇上告诉微臣,皇上会让易殿下回西北吗?”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楚逸凡挑起眉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