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缜密过人,此刻一说,全然明白过来,小心地讲被子接过去,尽量不碰到杯沿,“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的推测,不是不可能。
但是如果是真的,那样,实在太过可怕。
苏 和徐子清是一个人,那么沈逍和这件事,又有多大的关系?而沈国远,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时之间,天际暗沉了下来。
四周草木皆兵的感觉,说不上让他难受,但却足够让他不安――将简汐置于这样的环境下,他如何安心?
简汐看向天际的一抹红光,云层渐渐变色,心中亦是百转千回。
过了许久,才听得沈淮墨道,“你说早上有视频拍下了徐子清进我们房间的过程,能不能给我看看?”
“嗯,”她点头,正要起身,手中的电话却在此刻响起来。
屏幕上沈丹青的名字,让两个人呼吸一窒。
最后到底是他镇定些,将电话接起――
“简汐,你拿来的那个东西,我鉴定出来了。你来医院一趟吧,我们当面说。”
陶罐子里,的确是精油。
却不是徐子清说的薰衣草精油。
徐家在法国南部有很大的精油作坊,徐家的子女,个个都是行家――这是沈淮墨得到的消息。
所以当沈丹青一脸凝重地说这些精油是会引来蛇的时候,他已经不太吃惊了。
只是震怒。
怒到了极点,反而让人瞧不出什么。
交代了丹青保密,他才从她的办公室出来,一路走到住院部。
简汐被他哄着去看了妙妙,此刻正在病房前,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太好。
见到沈淮墨过去,她站直身体,“丹青怎么说?那个罐子里是什么?”
“普通的薰衣草精油,”他揉了揉她的肩膀,“别多想。”
“真的?”她挑眉。
普通的精油,徐子清却像做贼一样放进自己的房间,难道她真的是怕自己嫌弃她的精油,所以才这样的?
“当然是真的。”
真的,不想让她再担惊受怕。
这件事,他想自己料理。
“那就好,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简汐吐了吐舌头,“希望沈逍不要怪我。”
医生见到沈淮墨来,照例要找他说一下沈祈妙的病情。
简汐便独自等在了走廊处,隐隐听到门内医生给沈淮墨说什么脐带血,惹得她心里又是一阵凉。
脐带血
苏 都不在了,谁能给脐带血来救妙妙?
这个法子,只怕是行不通。
理不出头绪,便起身随便想要走走,可这一走,便撞进一个人怀里。
抬头,正是陆遇。
他比前日里看着更加憔悴,就连他身后的宋清歌,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往的豪门派头几乎快要没了,只剩下眼里的哀戚,和愤怒。
当然,愤怒来自宋清歌。
还没等两个怔怔的小辈们开口说话,她已经一步跨上前,猛地一巴掌招呼到简汐脸上,“臭biao子!”
“妈!”
陆遇回神,旋身大力握住宋清歌的手,“你做什么?!简汐还怀着孕呢!”
这一巴掌下了狠力,简汐被扇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阵发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她看向宋清歌,“你是陆遇的母亲,所以我不和你计较!”
咬牙,转身便要离开!
“哈,”宋清歌挣脱陆遇的钳制,一把将她拽了回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计较?你知不知你男人对我们陆家做了什么好事?!说不计较三个字,轮不到你这样的贱人来说!”
“你什么意思?”
简汐甩开她的手,灼灼地看着她,“说清楚!”
“妈!”
陆遇一把将宋清歌扯回去,交代一旁的助理将自己的母亲弄走。
可宋清歌依旧不依不饶,最后甚至诅咒到了简汐腹中的孩子,恶毒地咒骂着离开了。
简汐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是辣痛得很,“陆遇,你妈刚才说的,我听不懂。”
言下之意,平白无故给了她一巴掌,总得有个理由才行。
陆遇见她红肿起来的脸颊,心里泛过一丝尖锐的疼,却还是扯开一抹笑意,“我爸他住院了,我妈心情不好,逮谁都出气,你别往心里去。”
简汐想起前几日的新闻,立刻关切道,“陆伯伯没事吧?”
“没事,商场上刀剑无眼,你不要多想,我先去看我爸了。你”
陆遇伸手,想要撩开她的头发看看脸上的伤,简汐却往后一避。
他眸色一暗。
原来,竟然生疏至此了。
简汐却未觉得什么,只淡笑着看着他,“你自己注意身体,等我身体允许了,我再去探望陆伯伯。”
“也好。”
陆遇笑了笑,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见得不远处沈淮墨沉稳而来,“沈先生来了,我就不陪你了。”
“好。”
简汐再往后站了站,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在沈淮墨远远而来,看见陆遇走进电梯,眸中墨色流动,却只是淡淡一瞥,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简汐身上,然后迅速出声,声音足够冻死周遭所有人――
“谁打的?”
简汐心里暗叫不好,明明头发都放下来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用力拽了拽沈淮墨手,她难得地撒娇,“刚才不小心碰到的。”
“不小心碰到?”
当他是三岁傻子?!
“嗯嗯,”简汐拼命点头,“不小心碰到。”
撒谎撒得如此卖力,是为了维护陆遇。沈淮墨心尖一凉,握住她的臂膀,“简汐,我再问你一次,谁打的?”
语气中,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到底是谁?”
沈家副楼,灯火通明。
沈淮墨将手中的资料猛地摔在茶几上,对着徐子清,狠狠出口。
徐家小女,身份是对的,可是为什么,要拿那样的东西来祸害简汐?
想想,他便不能忍。
沈逍皱眉,上前揽住瑟瑟发抖的徐子清,“哥,你什么意思?”
简汐看了看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大厅,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沈逍真是关心则乱。
沈淮墨的意思相当明显,此刻只叫他们来,是给他们留有余地,不然这件事,就捅到长辈那边去了。
只怕到时候这个徐子清
“沈逍,这份报告是丹青出的,你不会觉得她作假吧?”沈淮墨长指在那份报告上敲了敲,“她在简汐房间里放的东西,有问题。”
沈逍默默弯腰,将那份报告拿起来,放在眼前扫了一眼,脸色渐变,“子清,为什么?”
心里的弦,突然崩断,徐子清放生大哭,抓住沈逍的衣摆,抽抽噎噎,“我讨厌她,讨厌这个女人!”
简汐无语,“我们以前不认识,我也没见过你,徐小姐。”
“是,”徐子清抬手,愤愤地看着她,“我就是讨厌你,如何?!”
声音又狠又戾,像一把刀。
若不是自己真不认识这个女人,简汐都快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沈淮墨脸色亦是不佳,“徐小姐,你是不是应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讨厌到什么程度,会让她下手来害简汐?
这些东西若是真的引来蛇,他想想就后怕。
徐子清凄笑了一声,却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又转头看向沈逍,“你以前喜欢的人,是她对不对?”
其余三人皆是一怔。
“我知道你以前喜欢她,”徐子清自顾自开口,声音尖锐,“你现在心里,也还有她,对不对?!”
女人善妒,可妒忌的女人,实在不怎么可爱。
因为妒忌去伤人的女人,更加不可爱了。
看着徐子清如此癫狂的模样,沈逍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一把将她拽了出去,“我先代她回去。”
这样一闹,反而让沈淮墨和简汐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再也不留人,任由沈逍将徐子清带走了。
远远地,还能听到徐子清的叫喊声。
可不知怎地,简汐心里有一个直觉,那就是徐子清说的话,只带了几分真心,试想那样的家庭里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像一个泼妇一样清算自己男朋友的前尘往事?
更何况,这个前尘往事现在是大哥的女人。
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到底哪里不对,她一时又实在说不上来
沈宅主楼。
沈逍将徐子清安置在卧室的沙发上,懊躁地走了两步,才停下来,“你”
“沈逍,”她抓住他的衣摆,“对不起。”
他一腔怒火,哪里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浇灭?
忍不住轻轻斥责道,“你这样做,将我当成什么?!”
她吓得一个瑟缩,抬头已是一脸泪水,“沈逍,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前段时间听人说,你是为了她才被大哥赶到云城的,我心里不甘,我就”
“你就引蛇去吓人?!你知不知道你会吓到她?她现在是个孕妇?!”
沈逍烦躁地拨了拨头发,在她面前蹲下身,“说到底,你只是不相信我,累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