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遮天,繁星点点。
初秋时节的白日仍然燥热不已,而晚上却是清爽宜人。夜渐深沉,城中的百姓早已入睡,享受着晚上来之不易的清凉。
晚风徐徐,掀起了少年的衣角,撩拨着他额前的几缕发丝。苏子夜枕着手臂躺在屋顶上面,望着天边的明月,怔怔出神。
圆月悬于天际,好似玉盘,皎洁静美。月华如霜,为这座小城染上白妆。
就在此时,微凉的夜风轻拂着几片黑云为明月遮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苏子夜看着这一幕,渐渐的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夜云拢月,略有灾祸,偶有小人入室…啧啧……”少年说完竟咂了砸嘴显得十分不以为然。
似乎是为了印证苏子夜的话一般,小院的侧墙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
苏子夜依旧躺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身体却像上了弦般绷得紧紧的,目光轻轻扫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壮硕家伙正在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看到这儿,苏子夜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乌鸦嘴,同时他又有点儿激动与兴奋。
激动的是二师父教的象天术竟然真的被自己给蒙对了,兴奋的是那个不开眼的小贼竟然感到小爷这儿来偷东西。
“嘿嘿。”苏子夜看着那身穿黑衣的小贼进了屋子,不由得低声笑了一声,旋即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心想,小爷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块玉佩里,你进屋随便去偷吧!嘿嘿……
苏子夜小心翼翼的在屋顶上站了起来,又缓缓地蹲下。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话等会儿更方便看戏。
看戏看的便是这贼如何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至于下去捉贼?苏子夜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儿,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果然,没过多久,那黑衣人便走了出来。
“这小混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千万别被你范爷逮住,否则……否则范爷我扒了你的皮!”那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说着狠话从屋中走了出来。
苏子夜蹲在房檐边上越听越不对劲,心想;敢情这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来找我的?听这口气,抽筋扒皮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苏子夜有些纳闷,他是三个月前刚来到临江城买下这座小院的。白天在门口仗着师父教的那些那些本事给人看看病,瞧瞧手相什么的,不记的得罪过什么人啊……等等,范爷?——苏子夜猛然想起一个人。因为住到这儿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认识一个姓范的人--隔壁棺材铺里的年轻胖老板!……范团!
苏子夜皱着眉头再次瞧向那黑衣人,这次看的格外认真。而那人好像若有所觉似的抬起头来,看向苏子夜,一时间单方面的打量变成了两相对望。而令苏子夜震惊的是那人那里是穿黑衣的贼?
——那明明是一个身披寿衣的……胖子!
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对视良久,小院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引的周边阵阵狗吠,继而骂娘声一片!
“妈妈!……鬼啊?!”
那身穿黑色寿衣的白乎乎的胖子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十分惊恐的大叫起来。
苏子夜蹲在屋檐边上回头看了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头的雾水的问道:“鬼?哪里有鬼?”
少许之后,瘫坐在地上的胖子才缓过神来,看着蹲在屋顶上的苏子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双手撑地想爬起来又发现自己竟然被吓得已经没了力气,不由觉得好生羞恼,只得在心中感叹倒霉。
苏子夜看着那胖子像只肥胖的青叶虫一样在地上费力的蠕动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没有笑出来。
苏子夜的心中有些疑惑,眼前这胖子正是范团无疑。只是他三更半夜的为什么会翻墙来自己家?而听他刚才的口气像是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自己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啊……
“范老板,你三更半夜的到我家来干什么?”苏子夜看着地上的范团问道。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声音却有些清冷,像是破开夜云的月光又像是铺满地面的寒霜。
苏子夜说出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寒暄,两个并不相熟的人之间的寒暄,疏离中带着淡漠使得地上的范团闻之一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这让范团有些疑惑有些羞恼。
他的疑惑在于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在他眼中还算是个毛头小子的少年竟让自己感到有些心悸。难道是刚才吓傻了?
想到这儿,范团自然有些羞恼。他抬起头来看着屋檐上的苏子夜,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误会!误会!今天喝了点儿小酒,正准备睡觉,谁知一不小心便走错了地方……嘿嘿,全是误会……那个小兄弟如果没什么事儿哥哥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想站起来,准备离去。
对于这套说辞苏子夜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他并不想再继续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认为眼前这个胖子就算有什么阴谋也无法把他怎么样,所以范团的目的是什么对于苏子夜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如此来说,问与不问知与不知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清冷的月光洒在少年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此时的范团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苏子夜,心里有了些许明悟。
“原来如此…”范团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小声的嘟哝道:“……他奶奶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范团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向墙根边上走去,留下苏子夜蹲在屋顶上显得莫名其妙。
“月亮惹的祸?”
少年低头重复着刚刚范团留下的话,复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想确实是月亮惹的祸。
皎月破开夜云,幽冷的光华重洒大地,照亮了屋檐与少年以及正对着白墙不断努力的黑衣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