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顽劣
回宫的路上,她还不断生着闷气。
直到皇帝将她抱到怀里,伸指点点她的鼻头,问“在想什么?”
“我可不可以不去太学堂念书啊!”云沁摇晃着他的衣袖问道。
“太后下旨,你敢不去?”皇帝道。
“那……可不可以过了年再去?”
“当然不行。”皇帝笑得古怪绝伦,“除非你可以通过太学考试,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人,在五岁的时候通过了太学考试。你不要问朕这个人的名字,因为朕不高兴提起!”
其实我比他更牛叉更变态的,云沁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叨咕。
她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在迷离的夜色里,阑珊的灯火,迤逦向远方,烧得似乎有些暗红。
云沁突然想起,今日家宴似乎没见成王。
莫非他还未从山北关归来?
皇帝有点冰的手掌轻触了一下她的小脸。
她抚上去,握住他的双手。
他忽而笑了,“沁儿的手……好温暖呢。”
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时候,天色尚且灰蒙蒙一片。
云沁不停点顿着小小脑袋,左摇右晃任人摆布着洗漱梳妆。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旁嗤一声笑了,云沁迷迷糊糊地撑开一只水眸,瞄了楚慎一眼,继续先前混沌的状态。
楚慎笑吟吟地伸指戳戳她的小脑门,随口嘱咐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说实话,云沁这混沌的大脑,根本米接收到他任何信号。
他前脚刚跨出门,她就一下瘫倒在床上,再度四仰八叉,呈个大字型躺平了……
甜儿无语地望着这位难缠小主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哄带骗把她给送上了车辇,往太学堂而去。
云沁最讨厌下雨天,更讨厌下雨天出远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人的心情变得糟糕至极。
出了华顺门后居然开始下暴雨,劈劈啪啪的雨像是倒豆子似的掺在车窗上,一下把帘子浸得湿透。
云沁恨死这一天了!
这太学堂建在西南一隅,离云沁的凤鸾宫还是满远的,对云沁同学来说,这就等于是下雨天出了趟远门。
给人从车上扶下来的时候,虽有人不停提点,还是踩了一脚泥泞,半边身子都给雨水打湿了。
好不容易给人半拖办拉,迈着小短腿跑上太学堂门前石阶。
云沁低头望着自己的小鞋子,哭丧着脸道,“鞋子都湿掉了!”
甜儿与几个宫女忙忙乱乱地给她试抹着身上的雨水,劝慰道,“好在没有迟到,娘娘稍稍忍耐……”
“怎么忍耐啊?”云沁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我不要忍耐!我要回去换鞋子!”
“啊?”
“我不要这把伞,这把伞长得好丑啊!”云沁低头瞧着自己的小脚,满脸不高兴,“我最喜欢这双鞋子了,现在被淋湿了,还这么脏,叫我以后怎么穿呀,都说今天不来了!你们真是讨厌!”
言罢,举步返身往回走。
此举可把甜儿等人吓坏了,忙上前拦住,惶恐道,“娘娘别,这太后下的旨,是违抗不得的。大不了这样喽,奴婢回头帮娘娘多做几双同一款式的鞋子,可好?”
“这次我要绣个米奇。”云沁摇了摇手指,“还要给我裁一件睡衣,我喜欢粉红色的!”
甜儿等人无语地翻了翻眼睛,点头连声应是。
于是,云沁嘟着个嘴,在心里咒骂一声死老太婆,抬脚折回来,不期然迎上一双布满笑意的黑漆漆瞳眸。
云沁认识此人,不就是名剑山庄的傅清月傅公子嘛?他那双探究的桃花眼,真够让人瞧着生气的!
云沁没好气绕给他一个大白眼,迈着小短腿从他身边蹭蹭过去了。想到日后要跟此人朝夕相对,让他教自己所谓的琴棋书画,就没来由烦躁透了!
太学堂的张光禄张老夫子,据说是以严厉出名的。他曾经教导过两代帝王,论起资格来,没人比他老。
这么多学生当中,谁敢不买张老夫子的面子。
谁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明目张胆呼呼大睡?
矮案前二十多位学子,年龄均在七岁到十二岁上下,皆用奇怪的眸光盯着那个趴在案上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家伙。
陪学的小豆子已经在他小主子耳边叫过三次了,扯了几下,小主子一无反应,照样睡得昏天黑地。
小豆子讪笑着看了看走到自家小主子面前的张光禄,大着胆子卯足劲用力踢了云沁一脚。
云沁“哎呀”一声蹦了起来,满脸兴奋地叫道,“收工收工,回家吃饭,小豆子小包子,收拾收拾走人!总算这老头念经念完了,都快累死本娘娘了!”
一群世家贵胄小朋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更欠揍地甚至还笑得捶桌子。
混球!云沁这才注意到老夫子那张黑得堪比煤炭的老脸,兀自咧开小嘴嘴嘿嘿傻笑两声,“夫,夫子……”
“岂有此理!”老夫子骈出二指怒斥某某,滔滔不绝说得停都停不下来。那个引经据典,从太祖太宗开国一直说到现在……那个啰嗦烦的程度,让云沁叹为观止。
夫子念念念,念个不停转过身去,云沁便负起一对小爪子,跟在夫子身后踱着方步,学夫子的样儿,伸出胖胖的小手指在半空中圈圈点点,摇头晃脑袋,口中还噜噜苏苏说个不停……
其他小朋友们笑晕了,个个捧着小肚皮,瞧着云沁东倒西歪的。
夫子一个转身,云沁立刻垂下脑袋,装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
夫子便步上台阶,继续念叨不停。
云沁揭过一张纸,在上面草草画了几笔,回头丢给她身后一名八岁光景的小男生。
那小男生长得唇红齿白剑眉朗目,很是讨人喜欢,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得不着边际的家伙。
云沁还冲他眨了眨眼。
小男生低头一看,忍不住嗤一声笑了。
后头另一个十岁光景的孩子便忍不住把他手里的纸抢过来,看了一眼,捧腹大笑。
这时,有一个七岁左右生得明眸皓齿的小女孩突然抬手站了起来,蹬蹬蹬跑上前,将云沁画的东西呈给夫子,还斜了云沁一眼,“夫子,是她画的。”
结果,当夫子瞥到云沁画得那副戴瓜皮帽唐僧图案,并且发现那唐僧的面目与自己极为相似后,他气得脸都绿了……
是……
她承认,她不该藐视夫子,也不应该给夫子画一张那么挫的人物肖像图。
可是夫子也用不着把太祖皇帝都抬出来教训她吧,太祖皇帝都死了多少年了啊,这事儿跟他八竿子打不到边儿,真不知道老爷爷怎么念念念就念到太祖皇帝头上去了。
举着一块悔过牌站在书院外头的屋檐下,烦躁地望着倾盆的大雨,云沁百无聊赖,抓耳摸腮。
忽听一道轻笑声传来,“怎么悔过都不老实?犹在东张西望,看什么?莫非想看看皇上会不会过来救你?”
云沁瞪大一双杏眼儿转头望去,从鼻子里很不客气地哼了一下,“本娘娘用得着皇上过来救我?哼!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