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次日，黎霜早早就打发欢儿去集市。一个无聊，原本欲溜出去的，谁知人才跨出院门，门神就站起来。
“三奶奶早。”门神也会问好。
“我一点也不好！”天天给人看着，还好才怪！“对了，你为什么老坐这里，不烦啊？”
“不烦，一点也不烦。”吴阳东仍然恭敬的站着。
欢儿说的没错，门神果然是根木头。“那你慢慢坐，我要出去透透气。”
“三奶奶不可出门，三少吩咐近日让您好好休息。”吴阳东竟拦了她的去路，“三奶奶请不要为难属下。”
“哦？”黎霜眨巴眼望着他，“你打算跟你家三少爷一起整开心是不是？！”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听令行事。”忠心是他唯一的优点，可不想让人老说自己没用。
“那我一定要出去呢？”她仍扇着长睫毛，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你敢碰我一根毛发，我就说你轻薄我。”说着，长腿一抬，大步地往外走。
“三奶奶。”吴阳东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您真的不能出去。”
黎霜没听到似的头也没回，脚步反而加得更快。吴阳东还真是个忠实的家伙，一路上不顾堡里人异样的目光，仍跟着。
一出游家堡，黎霜就连作深呼吸。以前虽也喜欢闷在家里，可那里与这完全不同。她有自己的家，还有喜欢的电影、音乐，无聊的时候还可以上网，而这古老的年代里，她什么都没有，自由被人限制不说，还莫名其妙成了别人不喜欢的妻子。天知道她连场恋爱没谈就挂了。
“宫亦然！！”她又默念同学，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无聊啊！这日子是人过的么？！
郁闷！！
“啊————！！”她忽双手向天，一声划空的呐喊从小嘴里传出。
“三奶奶，您怎么了？”顾不上众人的眼光，吴阳东即上前扶住她。
“你再跟下去我就要疯啦！！”黎霜贴在他耳边吼。像只跟屁虫似的，讨厌得让人想一手挟过去。
“清三奶奶原谅，属下让您出来已是罪过，所以——”后的话不说她也明白。
“好了，跟着就跟着吧。”黎霜心中打定主意，“那你有没带钱？我想吃东西。”她指向不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小老头。
“属下这就给您买来。”吴阳东憨笑着往老头儿那去。
黎霜本欲趁机走人，可包里实在没几个钱，再说她的钱又不多，能省则省，待会还要去挑布匹呢。
吴阳东很快就拿了两串冰糖葫芦回来，“拿，前面还有呢。”
“谢谢！”占人便宜说两客气话是应该的，“嗯，好好吃耶。”以前和宫亦然在路边也吃过，怎么味道不一样？
“三奶奶客气了。”吴阳东作揖还礼。
“好好吃，你试试！”黎霜把手中未动的那串递给他。
“不用，属下不吃酸食。”他十几年前吃过，酸酸的，又有点甜，怪怪的味道。
黎霜逛街腿不软似的。这道街逛完再换另一道，跟在后面的吴阳东体力很好，耐心更好，竟无半句怨言，还一路负责付钱请她吃东西。
“哇，好漂亮的布哦！”黎霜才抹掉嘴边的残渍，一溜烟的往对面的布庄去。
埋头算账的伙计一听到有脚步声，赶紧直起身子。
“姑娘要买布啊？”伙计很热情地迎上来。
“当然，不然我来作什么？”她打算给自己和欢儿做两套男装，免得日后出行不便，“门神，这布好看么？”随手捡了匹灰褐色的布。
“三奶奶要帮三少做衣裳？”三少不喜欢褐色，“他喜欢白色。”做衣裳讨人欢心？三少人来不吃这套。
“对啊，”她故作懊恼状，“我怎么这么笨呢？”
吴阳东不说话。她对布料似乎挺熟，摸遍了还没找到块称心的，店里的伙计可火了。哪来的姑娘不说他店里的布料好，她竟一连到头都没看上眼的。
“姑娘是同行？”伙计挑起眉。同行探底的事他也做过，与她一样，把人家整个店的布料看光摸遍就说没看上，之后走了。
这种表情真熟悉！二十一世纪的精明老板们也常摆这种脸色给她看。其实她并无恶意，只是想选到自己想要的布料而已。
“你问他好了，”她指了吴阳东，然后挑了块素白的布与块米黄色的缎子，“门神，付钱。”
伙计正准备问门神，又被她突冒出的话打断了。吴阳东还真阔，老老实实地又替她付了账。
“回去你跟那位三少报账。”黎霜把伙计打包好的布抱在胸前，“伙计，本姑娘不是同行，而是被他主人囚禁的犯人。”然后洋洋得间的走了。
伙计站着望了好一会才埋头继续算账。
“回去吧，我知道男人不喜欢跟女人一起逛街。”宫亦然的男友就楷模。让他逛趟街，活像别人找他纳命。
回到竹沁，欢儿正哭丧着脸愣在石凳旁。
“欢儿，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黎霜不敢相信香包能卖得这么快，“还是香包卖不出去？”瞧丫头眼泪都砸地板了。
“不是，”欢儿一把抱住她，“我以后小姐不要欢儿了。”还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乎不擦她一身不甘心般。
天地良心，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好了，进屋吧，进去再说。”门神虽让她打发吃饭去，谁知那烂男人会不会派其他人盯着。
“小姐，你去哪了？”看她胸前抱着东西，不知道里面包着什么。
黎霜拆开纸，“看，我今天花门神的钱买来的，喜欢吗？”
“是蛮好的布料，”欢儿摸了一把，忽兴奋的无头厘地冒了句，“今儿我们的香包和衣裳都卖出去了，你看这些。”丫头把兜里的银两掏出来。
“我才摆出来没一会，就围了很多姑娘，她们让欠日后多做些，只要好看，她们不嫌多，空是那件衣裳就卖了十两银子。”
听欢儿嘴里嘀嘀咕咕她根本弄不懂十两银子兑换多少人民币。
“欢儿，一两银子可买多少个包子？”一个包子通常卖五毛钱，高级饭店卖贵些。这么算应该能谱个底。
“啊？！”欢儿一脸的错锷。再怎么也不该把银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吧。
“小姐，你真把这个也忘了？”
“当然，难道爸为我问着好玩的？”用会银两与不会认钱一样让人喷饭。可她能怎么办呢？她又没有古学细胞。
“我教你。”欢儿说着把今天收获的银两全摊在桌上，“这是三文钱，这是一吊……”
“停，停！”数得她头疼，“这个先不学了，以后的账由你管。”
“好吧。”看她眉头都皱起来，做丫头的哪舍得让自己的娇小姐愁成这般。
黎霜拿着米黄的新布在欢儿身上比划着。丫头肤色挺好，白白的，就是少了些血色，穿上米黄色似乎不是太好。遂后，她扔下手中的布匹，又拿素白的比划。都差不多，白得让欢儿显得虚弱。
“小姐，你要给欢儿做衣裳吗？”不然为什么在自己身上比划？可是这么好的布料让她穿着有些不合适。
“当然！”黎霜收回手，拿出自制的卷尺给她量尺码。“我们离开，游浩一定会让人找寻，为了安全，我们得扮成男人。”
“说的也是！”小姐自病好后就变得精明了，凡事都能想得周全。“只是我们该如何走出游家堡？”
“到时自有办法啦！”论实力，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怎斗得过能飞檐走壁的游浩？还有他那一票属下？所以得用脑子取胜，目前时机并未成熟。
“小姐有办法欢儿就不操心了。”看黎霜转溜溜的眼儿，当丫头安坐进椅子里。
“欢儿喜欢白的确良还是黄的？”反正效果都差不多，丫头挑剩下的归自己。
丫头瞧瞧白布，又瞅了眼米黄那块，“还是白色吧。”
“好，今天我们好好休息，明天再忙。”黎霜想到游家堡的其他地方转转，一是熟悉地形，二是想逛逛苏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游家堡。
“欢儿今天可不可带我逛逛游家堡？”
丫头看着她。
还说不留恋！压根就是骗人的！
“小姐是不是有些舍不得？”欢儿问得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当小姐的洪水泛滥成灾。
“舍不得？舍不得你的头啊！”黎霜当头给她一爆栗，“我想看看这里的建筑是否你梦中的古宫一样壮观！”
看黎霜满眼期待，欢儿释怀了。她家小姐是真的想开了。
“吃完饭我就陪小姐去。”
“好，说话算话！”黎霜兴奋得手舞足蹈，“你一个人吃吧，我方才狠狠宰了木头一顿，一点都不饿，应该说很饱才是！”6
游家堡的建筑在构思上下班还算比较独特，只是漆的颜色太沉了些。地面以黑色的大理石铺垫，家具以及门窗都是紫檀木做的，偶有杂色的家什。若是只身一人置于其中，让人胆怯。她喜欢暖色调的装饰。就如她租的那房子，还有一个大的落地窗，冬日晒着暖暖的太阳趴在床上，很暖和，又舒服。
“小姐不看了？”才逛了前院，之前的兴奋劲全没了。
黎霜摇摇头，“不看了，我不喜欢，这种屋子太闷了，让人透不过气来。”
“后院有一莲湖，此时正值夏日，莲花大概开满湖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早几日去厨房听其他丫头说的，她们的主子都喜欢上莲湖弄琴作画，小姐若知，大概也想去。
“好啊！”这辈子，该说上辈子都没见过什么莲花！“怎么不早说！”
跟着欢儿转了好一会，才如愿到了莲湖。很热闹！琴声、谈笑声，隐约从湖中的亭子那头传来。
“欢儿，她们是谁？”黎霜低声问。她只是来看莲花的，不想惊到任何人。
“她们都是大少爷的妻妾。”她也只见过一两次，游大少娶了好几房媳妇。正室是苏州城的督卫的女儿，她爹爹有权有钱，游太奶奶最宠的也是她。
“哇！好大一朵莲花！好漂亮！”黎霜很没形象的大呼出声。若不是怕湖里有水蛇、水蛭，她真想游进去把它摘回竹沁养着。比她那可怜的睡莲漂亮多了！
欢儿扯住她的衣角，“小声点。”打扰亭子里的娇夫人可不好，何况她家小姐还是游家堡最没地位的媳妇。
“有相机就好了。”黎霜喃喃自语。她相信宫亦然一定也没见过这么大片大片争姿斗艳的莲花。
“小姐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丫头扯了把一喜悦的小姐，该不会是想去摘莲花吧？
“没啊，”黎霜指向距亭子较远的地方，“我们到那边去，我都你唱歌。”然后不顾丫头是否愿意便拉着走。
一屁股坐在柳树下，指着头顶上的天，“这天蓝得真好看，干净得边朵云都没有耶！”
欢儿抬头望了眼，附和的点点头。这蓝天也好看？小姐是越来越不像以前了。“小姐，你不是说教欢儿唱歌么？”
“对！我怎么忘了！”黎霜敲一记脑门，“唱‘知道不知道’好不好？”
“什么知道不知道，是歌么？”知道便知道，不知便就是知，还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怪怪的。
“是歌名啦！”黎霜本欲说是奶茶唱的，忽悟欢儿不知道奶茶是谁，蹦到齿间的话被手捂了回去。
“我先唱给你听。”
黎霜清了清喉咙：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好听吗？”黎霜太用情，险些把眼泪砸下来。奶茶若知道明朝有人在给她做宣传，会不会暗暗高兴上一阵？
“你好，没想到小姐的歌也唱得这么好。”小姐的琴弹得不错，至于歌，她是头一次听到。
“那就开始学哦。”
她要郑重其事的当音乐老师。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学的人学得太用心甘情愿，教的人都得太起劲，竟忘了不远处弄琴谈笑的少奶奶们。
“姐姐，那不是三少奶奶和她的丫头么？”一位身着紫色绫罗的俏亮女子扯了下身旁的黄衣女子。
“妹妹还得她？”柳妍翘首亦看到不远处歌唱的主仆俩。她们很认真。当小姐的还脱鞋拨弄湖中水呢！很优哉的样子。
白芸菲望了眼，她似乎挺快活的。难不成近两年日三弟对她待度有变？“姐姐，她那样子很开心，是三弟的缘故么？”
“没有吧？三弟最近还不是那样？忙里忙外的，他似是忘了自己已娶媳妇。”柳妍虽心生同情，但还是因洛双儿是买进门的缘故而不作交往。
“那歌还真好听。”这是许颜，游大少的三夫人。她生得娇小，匀称玲珑的身子加上及标志的小脸蛋。游大少可是从其父手中“强抢”回来的。
“姐姐，要不要招呼她一起弹一曲？”白芸菲听人说竹沁的主儿曲子弹得不错，只是不懂为何三弟不喜欢。
“不用了，让她自可玩吧。”太幸福的人与被冷落的人凑在一块总是不太适合。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