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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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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沙漠这头,周小弟与马面扑克牌正斗至十七轮。

两人面上都挂了不少白纸条,一张张望去,无非是“鼻涕虫”“猪八戒他爹”之类幼稚园级话语。

周小弟边打呵欠边出牌,没法,两个人而已,能玩的路数实在不多,拖拉机不成,改版斗地主也腻了,相形之下他实在不明对面鬼差为何还能维持着下围棋进阶赛般的表情端详手中纸牌。

头顶上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周小弟眉一皱,咕哝着“又来了”甩出一张牌。那声音却未如他所料朝大别墅方向飞去,反而愈移愈近,最后竟在屋后停了下来。周小弟与马面对望一眼,抢先扑到窗口探身去望,随之欢呼一声:“回来了!”

他兴奋地一脚踢散地上的扑克牌,挂着满脸面条似的白纸便噔噔噔往外跑,远远便瞧见围廊上正往这边走的志明。

周小弟热泪盈眶,张臂飞奔过去:“志明兄弟,你可回来啦!我等到花儿都谢了——”呜呜呜,他再不回来,木乃伊也要出来了……吃泡面吃出的!

志明躲过他的飞扑,笑一笑便走过去了,徒留周小弟在原地发怔。

怎么回事?他维持“金鸡独立+白鹤张翅”的姿势数十秒,方才反应过来。似乎……不大对劲啊?

周小弟转身望着志明的背影纳闷地想,身后蓦地一阵寒气逼来,猛回头正发现春娇一副“好狗不挡道”的表情杵在南前,周小弟哆嗦一下,忙换了奴才姿势朝她微笑:“春娇小姐,许久不见,小的挂念您挂念得紧啊!”

春娇从眼角睨他一眼,就当没听见似的也走过去了。

周小弟瞬间被冻成十级寒冰!

尾随而来的马面见状大吃一惊,忙操起一把椅子将冰块敲碎,那可怜少年唇青面白地从碎冰中缓缓转过头来:“马面……兄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别谢了,”马面忙道:“那两人是怎么回事?组长也怪,事情办完了要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怎么知道?”周小弟愁眉苦脸地缩起脖子,“兄弟,你可否觉得温度突然降了几分?”

马面摸摸颈后竖起的鬃毛,老实道:“好像是哦。”

次日马面便回地府,周小弟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壁上挂钟转到午饭时间,他眼巴巴地望着坐在窗前发呆的志明,对方愣是没感受到他的“秋波”。

再过十五分钟,志明突地站起来,周小弟精神一振,却见他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箱……泡面。

不会吧……

周小弟如丧考妣,认命地也捞了一盒貌似吃得较少的口味,含泪盛了热水,边咬叉子边怨恨起楼上那女人来。

定是那凶婆娘作怪,瞧他温柔可亲平易近人的志明厨娘,不,厨夫随那女人在外头转了一圈便被打击成了什么样,话也少说了,饭也不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他好生命苦呜呜呜……

话虽如此,但让他去找春娇理论却是万万没这个胆子的。楼上那女人回来后就再也没下来过,隔着天花板周小弟都能感觉到笼罩在上头的沉沉气压。

又过几日情形照旧,周小弟顶不住,采取迂回策略:“我说志明,你可记起前世的事了。”正在望着头顶壁画中阿拉伯牧羊人的胡须出神的志明终于有了反应,他转头看他一眼,不说话。

“还未记起对不对?”周小弟继续道:“虽然我不能给你多少提示,不过在前世中我俩确实对不住楼上那女人。”

“虽然世人都骂我多管闲事,可在那女人心中恐怕怨你较多,所以,”他咳一声,“就算是她对你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你就当还债,男子汉大丈夫看开点啦!”做饭,做饭,赶紧做饭给我吃吧!

志明调回头又继续看天花板。

周小弟一看不成,再接再厉:“再说了,那女人虽然口口声声说报仇报仇,其实对你仍是有那么一点点情分在的,你对她好一点,说不准她看在往日情分上,心一软放我们走了……不过志明兄弟,对女人光好仍是不行,你要会献殷勤,也要强势一些,不要像以前那样尽交女友不上班……”

志明突然说:“其实我有上班过。”

“哦?”

志明笑笑:“研究生毕业那年,我妈担心我这性子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工作,央了自家公司的元老替我安插一个位子。”

“那很好呀,为什么不做下去?”

志明看他一眼:“那时我交的女友胃不好,我第一日上班便迟到,公司元老问我为何,我说我帮女友准备便当耽误了时间,他当场便气昏过去。”

“……”周小弟也一时无言,只觉自己也快要昏了。

“后来那元老向我妈诉苦,我妈叹口气,叫我还是别到公司丢人现眼了。”志明说完,听到外头直升机响,他问周小弟:“近日大别墅那头似乎很热闹?”

周小弟答:“石油王子生辰快到,来这沙漠别墅开另类party,大小十八房老婆连同丈母小舅都运来了,你说热闹不热闹?”

“春娇不在,你是从哪得到这些小道消息?”语言根本不通。

“有马面啊,听说他曾被派到中东与那边的同行交流经验,所以懂些阿拉伯语,真是人不可貌相。对了,阿拉伯那儿管鬼的是恶魔还是阿拉真神?”周小弟正大发感慨,忽听门外传来说话声。

“说曹操曹操便到……咦,怎么那女人似乎也在?”他拉了志明从门缝偷看,只见阿拉伯石油王子正在围廊上对春娇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一旁头顶白布的仆役打开一个箱子抖开几条阿拉伯传统女式服装,纱丽上晶亮的宝石刺得人眼花。

“他定是来邀请恶女参加party,”周小弟悄声对志明道,“看到没?你要学学人家,献殷勤也要送点实在的。”

话音刚落,只见春娇面上客客气气地收下箱子,待阿拉伯人走远,她一转身便把箱子扔进了廊柱下装垃圾的驼皮装中。

志明看周小弟一眼:“你要我学他?”

“我有那样说过吗?”那少年装傻,关严了房门又拉他坐下,“来来来,我们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我刚说到哪了?”

“阿拉伯人信基督还是真神。”

“不是这句,上一句。”

志明认真回想,“追女仔不能人太好,要强势。”

“对了,就是这个!”周小弟一击掌,语重心长地道:“志明同志,你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哪!我们要严肃对待,务必帮你彻底纠正过来!我先问你,你对女人好这烂习惯是从何时养成的,你给我仔细想想!”

志明沉吟,半晌答道:“最早的时候似乎是邻桌王阿花惹班上男生厌,大家商量好了把她最讨厌吃的红萝卜扔她碗里,结果我帮她全部吃掉了。”

“等等,”周小弟皱眉,抬手制止,“你们班男生都多大了欺负女孩子的手段还这般幼稚?至少该掀个裙子什么的。”

志明答:“没法,那时大家还在幼稚园,哪懂得这些?”

咚!周小弟扑通倒地。他爬将起来揉揉发疼的额头,叹气,再叹气。

“志明,”他说,“我原来以为你这毛病是后天养成,现在我怀疑它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了。”

他学志明的样两手向后撑地,呆望着天花板半晌才缓缓道:“我突然有个想法,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你说,会不会是你自知前世对不住那女人,所以这辈子便不自觉地对身边女人加倍好?”

“会吗?志明也呆,“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废话,你连前世的事都记不得又怎会想这等鸟事?兄弟,听我一句劝,早早戒了这烂毛病,对女人好要适度,如今骠悍女子太多,有时你不理她,她反而缠你。”

志明却似没听到他的话,兀自想着什么,半晌自言自语:“这么说,就因我总是还债似的任她差遣,毫不反抗,她反而觉得我委实欠她太多,更加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喽?”

周小弟听得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她这种偏激的性子再不改,迟早要害死她。”志明下句结语,突地问:“周小弟,你床底下的背包东西还在吗?”

“在啊,做什么?”

“我们逃吧。”

“哈哈,这话听起来真是熟悉……你说什么?!”

志明已霍地站起。

“不会是现在吧?这光天化日之下,那女人又在楼上,你不要命啦?”周小弟大呼小叫,然而志明已冲出门外,他忙爬到床底拉那背包,“我的娘喂,闷骚的人果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爬出来时却又撞到志明,周小弟大奇,“你怎么又回来了?”

志明不答,将手中物事放于地上,赫然便是被春娇随手丢弃的礼袍小箱。周小弟见他打开箱子取出那几条衣服,下意识地咽咽口水,“你不会……要我穿上这娘儿们的衣服吧?”志明点点头。

没搞错!

周小弟苦着脸放下背包,以翻垃圾似的心情在那一堆布挑了一件套在原先衣服外,拉上面纱,在镜中看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少年人体形偏瘦,除开那双稍粗的眉毛,单凭露在外头的眼睛还真是雌雄难辨。

极为荒谬地,他心中首次起了“也许这一次能成功逃掉”的想法。

掉头看见同样换上阿拉伯女式长袍的志明,周小弟不由一愣,“志明……”正在整理衣褶的男子抬头看他。

“单看眼睛的话,你还真像个女孩子……”眉不像他那么粗,睫毛却又密又长,尤其那眼睛的形状……乍看之下他还以为凭空冒出个身段高挑的异族美女。奇了,平时只觉志明长相端正 ,怎没发现他一双眼如此漂亮?

志明对他的话并无反应,只问他:“你还记得大别墅停放直升机的位置吗?”

“记是记得,不过要是从外围绕去的话,穿这身衣服爬铁丝网也太……”

“我们从内部走。”志明说着一边用纸将周小弟的仿枪式游戏操纵杆包起来,“你跟着我别开口说话就是。”

看着他的动作,周小弟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志明,你到底想做什么……”

志明将枪式操纵杆往袍下一揣,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跨出了门。

时值午后,沙漠中温度正高,大别墅里的人多在午憩,周小弟尾随志明沿着圆石路直奔大别墅,想到上次也是这个时刻逃脱失败,越发觉得前途黯淡。

踏上廊道那一刻,他的心都吊了起来。

两边廊道上都不见人,志明问他:“往哪边走?”

“这边……不,应该是这边。”周小弟努力回想直升机场的大致方位,慌乱指点。

志明没多说又往前走,周小弟望着他“婀娜”镇定的背影,不禁纳闷:这人……真是那个半天打不出个屁的王志明么?

走至拐弯外,迎面走来两个搬着大花瓶的仆役,周小弟心一跳,差点就想夺路而逃,志明却迎头走了上去。

那两个仆役见了他们,忙放下花瓶行了个礼,志明正眼不瞧地走了过去。周小弟心惊胆战地跟着他,直至走出一段距离才松口气,暗想:奶奶的,还好阿拉伯王子老婆多,倒帮了我们的大忙。

大别墅里静悄悄的,两人在长长的廊道里又碰上几个仆役,皆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周小弟的心略定了些,虽然途中指错两次方向,多转了几圈也没那么慌张了。好不容易望见了停放直升机的庭院,他心喜地加快脚步,前方却又转出一个阿拉伯人来,他暗叫不妙。

那人正是大别墅的管家,志明初来时曾向他讨要过食品,后来马面领周小弟上大别墅玩,也正是从他处打听到阿拉伯王子开生日Party的消息。

果然,那管家见了他们一愣,蹦出几句鸟语。

完了……

周小弟罩在面纱后的脸已然垮下,怕的就是这个,志明的伪装点子虽好,但最大的漏洞就是语言不通,人家一问必定露馅。

他叹气,就等管家叫人,然后春娇出现,看来这次真要断上几根肋骨不可。

走在前头的志明第一次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一言不发,掀起睫毛朝管家冷冷瞟了一眼——那眼神,那高傲的姿态,周小弟不由瞧傻了眼。

管家露出犹疑的表情,竟任志明收回目光,施施然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不,不会吧,这样也行?

周小弟激动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忙目不斜视地跟上志明,眼看两架直升机已近在咫尺,自由,青春,我来啦——

咚!

脚下一个趄趔,他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长袍下的牛仔裤毕露无遗。

完了……

周小弟闭上眼,心想石油王子的老婆里大概没有在长袍下穿牛仔裤的……

管家不负他望地发出震天惊叫。

志明一掀长袍,飞快地将周小弟拉起,冲向其中一架直升机。不远处响起喧嚣声,志明充耳不闻,窜上驾驶舱便掏出用纸包住的枪式操纵杆抵住驾驶员的脑门问:“Do you speak English?”

那阿拉伯驾驶员脸都白了,胡子抖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Y……Yes。”

“很好,”志明道,“hijack(劫机)。“

“志……志明。”周小弟刚喘过气,怯怯地换他。志明不理,用英文命令驾驶员将直升机开往最近的城镇,驾驶员手忙脚乱地动作,螺旋片爆出声响,慢慢升离了地面。

“志明……”周小弟又怯怯地伸手拍他。

“什么?”志明转头,便愣住了——

机舱里,座位上,两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正惊诧地望着他。

大眼瞪小眼,半晌,直升机里便爆出女人高贝的尖叫,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石油王子的老婆了。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志明望着那两个叫成一团的阿拉伯女子问。

“我哪知道。”周小弟揉揉发疼的耳朵,“我被你拉上直升机时就看到她们了,谁知道她们待在这里做什么?我刚要提醒你,直升机就飞了……”娘的,哪有人劫机像他这样的,连舱里有无多余人员都没注意到!

志明看眼前仍在尖叫的女子,叹气,再叹气,转身继续顶住驾驶员,“周小弟,让她们别叫了。”

“啊?”周小弟闻言嘀咕,“自己没法对女人黑脸也罢了,干吗扯我下水?”

他回身,冲那两个女子挤出僵硬的笑脸,又是摆手又是嘘声:“安静……别叫了……不会对你们怎样的!”两个阿拉伯女子继续搂成一团歇斯底里,压根不理他。

周小弟耳膜一阵刺痛,他烦了,蓦地大吼一声:“Shut up!”

“……”两个女人霎时消音,呆愣愣地看他。

周小弟抹去额头汗水,感慨,“同为鸟语,还是英国鸟语好用。”

如此飞了几个小时,两个阿拉伯女子蜷极相拥着睡着了,周小弟起初仍鹤唳风声,不时探头看看有无追兵,眼下也百无聊赖地盘坐舱内,搜刮了直升机里贮放的食物与水递与志明。

太阳逐渐西沉,将遍地黄沙染成一片瑰红,周小弟呆望着这副景象,问志明:“你说,我们真就这么容易逃出来了么?”

志明摇头,表示不知,他默默喝了几口水,将水袋递与驾驶员,突听周小弟语调怪怪地又唤他:“志明……”只见他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你过来看看,那是什么……”

志明看眼安安分分坐于位置上的驾驶员,起身到周小弟身边。外头一片夺人眼目的瑰红,太阳将落,但视野依旧清晰,以志明双眼5.0的视力来瞧,远处沙丘上正有一条S线飞奔而来,沿路带起一片沙尘。

那条沙线,怎么说呢,志明看到时第一反应便是有条蚯蚓正钻过沙地朝他们奔来,如果……有那么大条的蚯蚓的话……

沙线速度惊人,在他们视野里越来越清晰,志明听到身边周小弟“咕噜”吞了口口水。

“志明……”

“嗯?”

“我忽然想到,那女人的真身是什么了……”周小弟霍地直身,捉住他的肩膀大喊:“快!叫驾驶员转方向,全速!”

她的真身……

志明却似呆了,望着那道S形沙线一动不动。半晌,他闭了闭眼,对驾驶员道:“停下吧。”

直升机缓下速度,在空中盘旋半晌,着地。

短短几分钟,沙线已到了近前,在舒缓的沙面上隆出一条隧道般的小丘。片刻,它也停下了。

志明拉开舱门,眼前是漫天黄沙,在风尘将尽之间,透出一个人影来,削得极薄的短发,凤目秀鼻,金属色系的干练套裙,是志明初次见她时的模样。只是发已乱,衣服已脏,整个人灰头土脸,活像刚从沙里钻出来,狼狈至极。

她狠狠瞪志明。

志明走至她面前,静静看她半晌,轻唤:“素贞。”

一滴水珠蓦地从春娇眼角滑落下来,突兀就如划过天际的流星,仅来得及在她满是尘土的面上留下一道清痕。

她仍是瞪他,眼眨都不眨,仿佛眼角的泪与她无关。

她说,“谁是素贞了?我是春娇。”

志明笑,犹豫着抬手拭去她脸上的尘土,春娇一动不动。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漂亮的。”何曾做过化真身从沙下追人这等事了?

春娇瞪他半晌,眼中杀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涟涟的泪光。她撇开脸,语带哽咽,“现在不爱了。”

“小青呢?”

“她过得很好。”春娇反手抹去脸上泪水,平静了些,“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杭州时,你拉我在西湖边上乱走那天,完全记起来了。”

真如一场幻梦般,志明记得前生初次见她,西湖边上,杨柳正青,白衫女子在油伞下掩口对绿衫女子轻笑,“妹妹,你瞧那呆子。”

回首间,他恍惚以为自己见着了下凡仙女。

后来两人相识,她仍是爱逗她,总是一口一个“呆子”,可又缠他缠得紧,有时他真觉自己是几世修来的福才得了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妻儿。

可是,唉,她的性子其实一直很倔,否则也不会有今后的盗仙草,漫金山了。

情到浓时,他曾为她梳妆,替她画眉,应付她种种刁钻古怪其实却满含深意的问题,然后一起牵手走过缤纷琳琅的市集。不经意间他说过,无论她是何物,他总是会对她好。

如今才知自己的浅薄。

如果真爱她到深处,又怎会在得知她的真面目时吓晕过去?又怎会听那法海劝说,藏在金山寺里避而不见,任她声声凄凄惶惶叫换?

世人皆骂法海棒打鸳鸯多管闲事,却让那男角低垂了眉目,仓皇了不经风的面容,躲在别人的骂名之下苟且余生,任凭她在塔下孤寂千年。

难怪春娇要骂他软弱。

“你……一定很恨我吧。”

春娇表情复杂,“曾经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怪你,可是我错了。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不管我是什么都会对我好吗?”

志明低下头。

“塔低下很黑,很寂寞,起初我还惦着你,惦着小青,恨将我封在那儿的法海。可是日子久了,我总是反反复复记起你说的话,你说,不管我是什么,都会对我好……”

春娇抬起脸,几行清脸又落下,“也许你若没说过这句话,我后来就不会恨你了。可是你说了,可是你又没做到,到得后来,我恨你竟比恨法海还甚,我恨自己怎么会相信人间****,怎么会为了一个软弱的男人触犯天规,落得不见天日的下场!”

“我发誓,如果我有一天出得去,定要把囚牢之苦向你们讨回来!不过现在……”她深吸口气,突然道,“你走吧。”

志明吃了一惊,抬目看着春娇。

“你骂我的话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是在作茧自缚,一直抓着你不放倒显得是我余情难了了。我白素贞是什么人,怎会对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念念不忘?你走吧,我不要你了!”她大声地道。

志明看着她,久久未动。

春娇最后望他一眼,突然转身,毫不留恋地回到漫天黄沙之中。

那挺直的背影一如她给志明一贯的印象,骄傲倔强。关在塔下的日子似乎把她身上柔软的部分给洗去了,只余下坚硬的本色。

志明心中淡淡失落。

他回到直升机上,一直趴在窗上观望的周小弟轻轻问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志明不说话。

“你还没告诉过我,为什么突然下决心要走呢。”

志明说,“你不是说过吗,记起前世也不过像作了一场梦,不管梦中的感觉多么真切,一觉醒来许仙是许仙,我还是我。我是王志明,她找的却是许仙,再不走,也不过是让她更加自以为是。”

曾经志明以为由着春娇便能偿还一些前世的愧疚,可是李甲一事后他知道他错了。

女孩子被男人伤了,是那男人的错,但若因此愤世嫉俗甚至连累自己,便是她不对了。

他不想让她越陷越深。

周小弟静了半晌,又说:“可是,真的就这么走了……”

“你没听见她说了吗,她不要许仙了。”志明瞟他一眼,突地道:“说真的,你还是长了头发比较顺眼。”

“去你的,都是你们,害我一直被人骂‘法海老秃驴’。”周小弟苦着脸,忽然轻道:“白素贞不要许仙了,那春娇呢,春娇要不要志明?”

志明没有答他。

直升机缓缓飞入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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