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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世道人心(7)

接着,秦俊生就将自己和王引娣的爱情故事将给皇上听,他讲完后,连葵喜格格都感动得泪流满面,皇上一个劲地说:“不错,不错,忠孝节义,道德楷模,秦俊生和王引娣感天动地,实应该为天下人学习……”

结果,秦俊生被钦点为状元,皇上御赐他和王引娣结婚,还送了份贺礼,这下给秦俊生的面子可大发了,王公贵族们看着秦俊生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也都带着贺礼道贺,老百姓都感叹地说:“这俗话说得不假,丑女旺夫,瞅瞅王引娣把夫君旺成什么样儿了……”

这时,东三胡同的“文泰楼”里也热闹非凡,邻居朋友们纷纷来这里道贺,把王引娣的爹爹王有禄灌得大醉,大家都笑着说:“丑女旺夫,还旺父呢,有了这状元女婿,你老以后不用开着饭铺了,就等着享清福吧……”

王有禄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光哼哼,含糊不清地说,“享福?咳!能不受苦就不错了……六斤啊,苦了你了……”

嗯?六斤是谁?

二、丑女初救潦倒士子

王有禄嘴里所说的六斤,就是“文泰楼”里的跑堂兼伙计王六斤,两年前拜王有禄做干爹,这实际上已经表明,王有禄想招他为婿了。原来,女儿引娣小时候因为家里失火而破了相,她就成了王有禄的一块心病,担心她嫁不出去。不过俗话说的好,没有嫁不出姑娘,只有娶不到的郎,王六斤就不觉得引娣丑,反正看了十几年了,他也看习惯了。他觉得引娣贤惠能干,如果能娶了做媳妇,那可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王有禄觉得这孩子老实可靠,再考虑到女儿的相貌,心里也愿意。可人算不如天算,丑女王引娣不仅嫁了出去,居然一嫁就嫁了个状元郎。

这事,搁旁人看来,真是耗子撵猫,奇了怪了。状元郎秦俊生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觉得这是他今生以来做的最正确了的一件事。站在翰林院,秦俊生不禁想起自己一路的坎坷……

秦俊生是江苏扬州人,父亲秦方城是扬州有名的盐商,秦家虽为巨富,秦方城却知道如今的世道商人难做,要想生意兴隆,必须官商结合,因此他请来有名的大儒教儿子秦俊生读书,秦俊生读书倒也刻苦,只是到底是富贵子弟,刻苦程度总是拼不过那些寒门学子,因此每次科考总是榜上无名。

孰料,嘉庆爷驾崩那年,秦家遭遇了大难。当时扬州城的另一个盐商沈一石的妹妹为太子的奶妈,太子登记后,沈一石便勾结官府,告发秦方城卖私盐,扬州知府锁拿了秦方城,严刑逼供,秦方城昏死之际被强行画押认罪,秦家被查抄……

偌大家业毁于一旦,秦方城气得吐血而死。临死前,他交代儿子:秦家的将来要靠你了。你一定要考中皇榜,为你爹爹报仇……秦俊生含泪点头,从此发奋苦读。终于他盼来了皇上开科取士的消息,找亲友凑了一些盘缠,便前来京城。谁知,半路上遇歹人打劫,将他所剩无几的盘缠搜罗得干干净净,他只好一路乞讨来到京城。又累又饿的他晕晕乎乎地来到了“文泰楼”,所幸,在这里遇到了好心的老板王有禄,总算捡了一条命。

秦俊生没钱住店,身体好转一些,就挣扎着滚下床来,跟王有禄等人辞行,就在他歪歪斜斜地往外走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了他,说道,“秦公子,你现在这里住着无妨。你是来这儿住店的第一个士子,我爹以前说过,来店的第一个士子,免三天的房费和两天的饭费……”

那声音端的是清脆好听,秦俊生觉得如听天籁,那支拉着自己的手温柔无比,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见面前站着以为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明眸善睐,身材婀娜,心里不禁一动。王有禄也慷慨地表示尽管住,以后有钱了再付房费也可。

秦俊生顺坡下驴,说道,“既然王掌柜和王小姐盛情挽留,我就不推辞了。”

就这样,秦俊生在店里住了下来。此间,王引娣给他端茶送水的,照顾得非常周到。所谓患难见真情,秦俊生在潦倒之际遇此女子,便趁房中无他人的机会,恳切地对王引娣说道,“王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戴着面纱,可我知道,你在我心中,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王引娣早已羞红了脸,听得他如此夸赞,更是心跳如鼓,她扭过身去,喃喃地说道,“秦公子说笑了。秦公子为富家子弟,早已阅尽了秦淮艳色,普通女子的姿容已难入公子法眼,更何况面目丑陋的我呢!”

秦俊生站在她背后,轻轻地抚住了她的肩,细声说道,“小姐蕙质兰心,这是世间俗女子无法比肩的。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将来我如果能榜上有名,我一定要回来娶你!”

“谁答应嫁给你了!”王引娣面目羞红,转身飞奔而去。秦俊生望着她逃走的倩影,心里一股甜蜜油然而生。他更用功地读书了,秦家的命运,自己的爱情,全都赖于此了。

秦俊生对王引娣的外貌一无所知,对于他们俩,王有禄虽然不愿意,但他相信秦俊生肯定考不上状元,那么他回到扬州后,女儿和他自然没什么事了。谁知,他居然中了状元,而且,在他中状元前,他和王引娣当着众人的面订婚,还发誓说这辈子非引娣不娶,这状元郎为啥头脑发热,非要和丑女订婚呢?这事,秦俊生太清楚不过其中的曲折了。

三、丑女二救状元郎

想到娶了一个丑妻做媳妇,外人不解的样子,秦俊生就忍不住笑。其实,他早就打听到了,当今皇上崇尚勤俭朴素,重视德操,因此,他就在这上面做文章,考试的内容全是在阐述君子如何重德修义,贫不忘克己修身,富不忘糟糠之妻。

放榜那天,街上到处都能听到喧闹的锣鼓声响,这是衙役们给高中的士子们送喜报呢,声势造得越大,士子就越有面子,他们得到的赏钱就越多。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喧闹的锣鼓响,街上人声鼎沸,原来是放榜了,正敲锣打鼓地给高中的士子们送喜报呢!

这时,一对人喜气洋洋地来到“文泰楼”前,高声问,福建的陈奎山士子在这里住吗?

王有禄满脸笑地冲上前问,“这位爷,陈公子中了多少名?”

那人高声说,“二榜六名!”

王有禄乐得眉开眼笑,“二榜六名,好名次。六斤,快叫陈公子……”

伙计们乱问陈公子讨喜钱,陈公子乐呵呵地发着红包,楼下乱得一塌糊涂。楼上却非常安静,秦俊生闷头不语,王引娣在一旁轻声宽慰,旁边还放着三尺白绫,原来,秦俊生今天一大早前去看榜,在二榜上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就沮丧地回来了。听着别人高中的消息,自己烦闷之极,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他就选择了轻生。谁知,刚把自己挂上白绫,担心他的王引娣就冲了过来,将他拽了下来。如果她晚来一会儿,秦俊生就死了。

秦俊生痛不欲生地说道,“让我死吧,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王引娣拼命地劝:“你怎么能死呢?你还有老母在家,你还要振兴秦家,你还要娶我……”

秦俊生抬起头,王引娣咬了咬嘴唇,说道:“你考不上也没什么要紧,我嫁给你。只要,只要你不嫌我丑……”

秦俊生一把抱住她,泪水像小河似地流淌。他抱起王引娣,走到窗台前,冲楼下乱纷纷的人们喊道:“考不上功名有什么要紧,我有了引娣,其他什么都不要了!”

喧闹的人们一下子都静了。秦俊生继续大声说,“今生今世,我要对王引娣好,无论她美丑,无论她是否有疾……”说罢,他一把揭开王引娣的面纱,下面的人们顿时“啊——”地一声惊呼!

大家看到,秦俊生抱着的女子,面目丑陋,脸上沟壑纵横,一看便是烧伤毁容……秦俊生看着怀里的丑女子,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身材婀娜声音好听的女子,竟长得这般模样……

就在这时,又一队报喜的队伍开进了胡同,锣鼓喧天,领头的人大喊道,“江苏扬州的秦俊生士子高中一榜三名,来日进殿面圣……”

“啊——”众人又是一惊,秦俊生张口结舌,手一松,王引娣“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人们大笑,王有禄赶紧给报喜人塞红包,待众人散去,他来到楼上,欢天喜地的对秦俊生说道:“公子,你将来肯定是探花啊!难得你看中小女,不过,你是官老爷了,我们这等小民,实在不能和你匹配,我看,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酒后之言,不算数的……”

秦俊生愣了一下,问道:“王老板,你,你不希望我做你的女婿……”

王有禄叹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我不希望!我不探求小女一生富贵,我只愿她平平安安地过平淡日子……”

秦俊生看看旁边捂着脸的王引娣,宽慰她说:“引娣,等我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如果皇上给我指婚,我宁死也不会答应的。”……

这就是秦俊生给皇上讲的“丑女二次救夫”的故事,感动得皇上泪水涟涟,他看着王引娣烫伤的脸,立即宣布秦俊生为状元。

四、贤惠女扬州侍母

王引娣和秦俊生的新婚之夜,王六斤收拾了铺盖,伤心而去。王有禄被人们簇拥着,应付着来客。秦俊生和同僚们喝得酩酊大醉,回到洞房时,早已鼾声阵阵。

王引娣将他弄上床,脱了他的衣服,然后和衣躺在他身边,在黑夜里发呆。她轻抚着秦俊生俊秀的脸,一脸的笑意。半个月后,秦俊生升任户部侍郎,这时,昔日的仇人沈一石找上门来,要和他修好。考虑到沈一石复杂的背景,为了前程考虑,秦俊生和沈一石握手言欢,不再提旧日恩怨。

谁知,秦俊生的母亲秦张氏听说后,大骂儿子忘记了父亲的遗训,并且给秦俊生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信,告诉他自己不去京城了,她不想和不孝子在一起,宁愿在扬州守着丈夫的墓碑度过余生。不接母亲到身边来尽孝,这会被外人说闲话的。秦俊生没别的办法,呆在府里唉声叹气,王引娣问清了事情的缘由,主动提出,自己前往扬州,奉养老母,代夫君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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