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蕾早早起床,晃悠到卫生间看到镜子的时候着实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尼玛镜子中这个鸡窝头、熊猫眼的是哪个鬼?
她知道这部戏的设定开始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所以她的定妆照偏向于一种俗艳和嚣张,可是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头发从头皮开始就是那种非常小的小卷,一直到披到肩上的发梢处,咋咋呼呼的一大蓬,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脖子的人,很粗很黑的眉笔画了一道卧蝉眉,最为惊悚的是她的眼线,上下眼圈画了黑乎乎的一圈,到现在已经完全晕开,使她成为标准的熊猫眼。就这造型昨天晚上莫小白还会想和她圈叉?雷慕还能面不改色地和她说喜欢她?这得有多重口?
何蕾几乎将脸洗掉了一层皮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妆洗干净,看看梳妆台上面那些劣质的化妆品,没有丝毫的心软全部扫进了垃圾桶,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最好的年纪,不用任何化妆品,皮肤都会呈现最完美的颜色和状态。
找到一个皮筋,将那一蓬乱发全部束在脑后,何蕾满意地拍拍脸,这才是她应有的样子。打开衣橱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中间找到了那件崭新的校服穿到身上,何蕾打开门走向餐厅,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17岁的高二女生,就读于本市的第二中学。
坐在餐厅里面已经开始吃饭的何庆金见到走进来的何蕾吓了一跳,嘴里面咬了一半的鸡蛋掉到豆浆里面,溅了自己一身的豆浆。
“乖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何蕾的额角蹦了蹦,她爹入戏太快,一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给她。
“爸,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再叫我乖宝贝!”
现年43岁的何庆金完全是一副暴发户打扮,脑袋剃了一个板寸,穿着一件短袖的紫色真丝衬衫,啤酒肚太大导致衬衫的下三颗扣子有马上就要崩开的嫌疑,脖子上面挂着一条比小拇指还粗的金链子,手上戴着的硕大的金戒指简直要闪瞎何蕾的钛合金狗眼,在剧本的设定中,何庆金虽然是一个大老粗,但是对女儿却是十分的溺爱。
坐在他旁边的是何蕾的继母马晴,二十八岁,年轻漂亮,她的继母其实也是也个恶毒的角色,在得知何庆金破产之后把家里的存款现金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收拾了个干净,然后玩了一个人间蒸发,要不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何庆金也不会那么快就对生活绝望,选择了跳楼那条路。这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自己得先想办法把她从何庆金的身边弄走。
“小蕾,你今天怎么不化妆就下楼了?”
马晴盛了一碗豆浆递给何蕾,目光当中带着一些惊疑。
“怎么?这样不好看吗?”
何蕾拿起一个鸡蛋剥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马晴。
“也不是不好看,小蕾天生丽质,怎么打扮也好看。你可以把眉毛画粗一点,再描描眼线,这样显得人更有精神一些。”
马晴一脸真诚地仔细打量何蕾的脸颊,她嫁给何庆金已经三年了,凭着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和舌灿莲花的嘴把这父女两哄得服服帖帖。她可不甘心一辈子伺候这个大老粗和他骄纵的女儿,她还年轻,要为自己的以后好好打算,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大老粗暴发户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心机,他的女儿更是傻缺一个,养残或者毁掉都挺容易的。
“可我觉得粗眉毛和粗眼线并不适合我。”
何蕾忽然把剥好的鸡蛋凑到何庆金的嘴边,另一只手亲亲热热地搂住他的胳膊。
“是不是爸爸,你女儿不化妆比化妆要好看多了吧?”
何庆金简直是有点受宠若惊了,接过何蕾递过来的鸡蛋搂了搂她的肩膀。这几年他女儿和他变得越发的疏远,这一阵子甚至是对他不理不睬,让他很是伤心,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只能嘱咐马晴多关心她一下,没想到今天女儿会忽然对自己亲热起来,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当然,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其实我一直就挺看不上你描眉画眼的,难看死了,还是这样好。”
“老爸你又一大清早就吃大葱,真臭!”
何蕾皱起鼻子扇了扇,推开何庆金坐到离他远一些的位置,把那一盘子大葱蘸大酱推到了马晴的面前。
“谁家一大清早的吃这个,我去学校同学们都嫌弃死了,拜托马阿姨,以后早上千万别吃这个了。”
“对对,小蕾说的对,爸爸以后早上再也不吃大葱了啊,现在爸爸也是一个大老板,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啊。”
“嗯,这还差不多……呀,大哥大!”
何蕾看见了何庆金放在桌子另一边的堪比板砖的大哥大,忍不住凑过去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个年代能买得起大哥大的绝对是真土豪。
“喜欢吗?喜欢爸爸给你也买一个。”
“算了吧,我挺漂亮一女孩拿这个在马路上乱晃,像话吗?”
马晴坐在一边,看着有说有笑的父女两人,深深皱起了眉头。
何蕾所在的学校在离家五站地的同中路上,背着书包走进班级之后,乱哄哄的班级里面静了一静,同学惊讶的眼光在她的脸上转来转去。何蕾是二中里的大刺头,天天浓妆艳抹地上学,谁也说不听,今天乍一见到她不化妆的样子,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家中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让她连化妆都顾不上了。
何蕾才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揣摩同学们的心思,视线在班级里面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坐在后排的林溪身上,林溪是她们班的班长,好学生,乖乖女。洗的发旧的校服,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干干净净的容颜,看上去倒真的是一朵纯净的小白花。何蕾视线停留了一刻就转到了自己的书桌上,她可不想和那个浑身围绕着主角光环的小白花产生任何的交集,这一世两不相欠最好。
整个一上午的时间,何蕾都在处于一种神游太虚的状态,最初的那种重回十七岁的新奇劲已经过去了,盯着数学老师那反着光亮的秃头,何蕾的视线渐渐模糊,用手支着下巴眼看就要睡了过去。
“何蕾!”
被何蕾盯得有些发毛的数学老师贾奇用手指顶了顶鼻梁上面的眼镜片,在用手帕擦汗的功夫把自己的脸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后,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脊背,那个奇怪的何蕾已经这么盯着他快要整整一堂课了,那个家伙背后总喜欢叫他的绰号——贾大秃,多么简单粗暴、直戳人心的绰号啊!
“何蕾,你过来解答这道题。”
贾奇加重了些语气,今天他一定要在全班同学的面前好好奚落一下这个何蕾,这个班上的刺头别以为今天改头换面来上课之后自己就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事实上何蕾已经马上就要进入半睡眠状态,看着贾奇的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听不见声音。同桌非常好心,在贾大秃马上就要暴走之前用铅笔尖狠狠捅了她一下,于是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什么事儿贾大秃?”
同学在底下哄堂大笑,咔的一声,贾奇手中的粉笔被他生生捏断。
“我要你上来解答这道题,这是我刚讲过的,如果你答不上来的话就去走廊站着!”
何蕾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抹了抹眨出来的眼泪,她走到黑板前面看着那些让她头疼的函数题。
“定义在(-1,1)上的函数f(x)是增函数,且满足f(a-1)
何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题,函数一直是让她最为头疼的一门功课,毕业这么多年早就都就饭吃了。拿起放在讲台上粉笔,何蕾看了双手抱胸倚在讲台上等着看她好戏的贾奇一眼,忽然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剧本大神保佑,这道题她还记得。一边回忆,一边在黑板上计算出答案,最后的时候,故意用粉笔写不出字来的那一面在黑板上狠狠一划,吱~~~~的一声噪音让全班同学虎躯一震,然后何蕾手一扬,剩下的粉笔在她的手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讲台上的粉笔盒里。
“老师,我写完了。”“在这等着,我看看对不对。”
贾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片,其实他一直在留意着何蕾所写出的答案,但是他就是不敢相信这个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他上课的暴发户的女儿会真的解答正确这道题。
何蕾耸了耸肩膀,看着贾奇几乎将眼睛贴到黑板上面仔细地看她的答案。
“居然会对了?”
贾奇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挥挥手让何蕾回到了座位上。
“何蕾同学给出的答案就是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我给你们划几道题,明天把答案交上来……”
何蕾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的同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何蕾忽然眯起眼睛凑近了他,吓得她同桌狠狠向后一仰,差点没有折过去。
“何蕾,你不好好坐下干嘛要骚扰你的同桌?给我去走廊里站着!”
贾奇终于神清气爽地吼出了这一句,何蕾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惊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教室。
“为毛在这个世界中我会见到心目中的男神?”
何蕾满心不解,趴在门缝盯着她同桌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