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期末考试的时间渐渐到了，高一又忙碌起来。他忙着收取各种总结，忙着组织考试，忙着安排放假的相关事宜，忙着指导学生复习。终于忙到放假了，高一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直接乘车回家了。
寒假仓促，诸事琐细，自不必细说。单说开学之时，高一照例提前到校，准备开学的相关事宜。这一年立春的时间比往年要早，过了年后，池塘里就可以听到青蛙低沉那的咕咕声。这几天又晴得好，因此天气比往年要热。到校之后，高一把住室的门敞开，把被子和褥子都拿出来晒，顺便把屋子仔细地清扫一遍，然后就去食堂打了两瓶热水和一桶凉水。忙碌一阵之后，他就泡了一杯茶，坐着喝茶歇息。
正坐着喝茶的时候，校长进来了，说是夜晚让高一在他家吃饭。高一还要推辞，校长就摆摆手说：“别多说了！饭已经快做好了。再说了，也不止你一人，你就别客气了！”
高一笑着说：“每年都麻烦你们，我实在不好意思。”
校长摆摆手说：“这有什么呀！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年一度地表示一下，你不要客气。你忙完了就过去，别让我们再喊了。”
说完，校长就走了。高一看时间还早，就出来四处走走，也到陈钟和老周家里坐坐，算是拜个年。老周退休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儿子家住着，夫妇俩帮着照看孙子，只是过年的时候才回家看看。转了一圈后，高一就回到住室，把被子和褥子收进来，把床重新铺好。看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到校长家里去。钱惠贤也来了，屋里屋外地帮着忙。高一到厨房和校长妻子打个招呼后就来到客厅，校长就起来迎着。坐下之后，校长给他泡了一杯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正聊着，老周夫妇也来了，校长和高一站起来迎着，几个人就相互寒暄，好不热闹。寒暄之后，老周的妻子到厨房去了，他们三个个人就在客厅里坐下来喝茶。
老周一边吸着烟一边笑着对校长说：“时间就是过得快，一晃眼我就退休一年了。”
校长也笑着说：“你别着急！今年秋季我也退休了，我们还是伴儿。”
老周哈哈一笑说：“好是好！恐怕你也不会在家里呆着啦！”
校长笑着说：“我可不像你！我啊，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呆着。你看整个中国，不管是从南往北，还是从东到西，就数我们这个地方好。我们这里四季分明，没有地震，水旱不侵。这么好的地方，我到哪里去？”
老周笑着说：“别看你现在嘴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不去看看孙子？”
校长哈哈一笑说：“看孙子也不用看一年的。我可不像你，在儿子家里住个三年五载没事。我要是在儿子那里住着，要不了三天，我们就会闹僵。我去招那份罪？”
老周笑着说：“人老了，就要服老，年轻人的事尽量少管。他们有他们的世界观，有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到外面一看才知道，这几年我们的国家变化太大。就说电话吧，好多人都用上‘BB机’，还有的用上‘大哥大’了！我们这里还是手摇电话！”
老周说到这里，校长就兴奋起来，笑着说：“你说这，我倒想起来了！我们这里也快有变化了。前天邮政的人说，今年我们这里也要换装程控电话。估计开学后就要开始装了。”
高一看着他们聊天，自己尽管插不上嘴，但觉得也很有意思。他心里想，人这一辈子，年轻时要奋斗。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停下来，置身于纷纭之外，静静地当个看客。那个时候，你只要平心静气，也会有很多乐趣。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陈钟夫妇也来了，于是几个人就都站起来迎着。见面之时，照例是寒喧。寒暄之后，“主任娘子”也到厨房去了，他们四个男的仍然在客厅里坐下来继续聊天。
陈钟笑着对老周说：“你现在可以享福啦，我们还要受罪！”
老周笑着说：“年们年轻啊，这个时候不受点罪，老了哪来的福哇！我们年轻时受的罪比你们多。校长知道，那个时候教书，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基本上都在劳动。在山上开荒种地，农忙时帮着割麦、插秧、割稻，什么活没干过？”
陈钟笑着说：“你说的这些我也干过，只不过是没你们干的时间长。”说完，就看着高一说：“要说舒服，还是高主任他们舒服。”
高一笑着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也很难说我们就舒服。我们上学的时候，虽然说劳动少了，但学习的压力大了。”
这时校长也插话说：“过去的教育讲究德智体全面发展，现在就只剩下‘智’了。这几年，考来考去就只能考‘智’，其他的没法考。照这样下去，我们这样的学校就没有竞争力了。”
校长刚说完，就听到外面喊“摆桌子吃饭”。几个人就站起来，帮着挪桌子，摆椅子。摆玩桌子椅子后，高一就出去帮着端碗快，然后又帮着端菜。菜端上来摆好以后，几个人就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老周坐首位，陈钟坐次席，高一坐三席，校长坐四席。几个女的依次就座。
校长端起酒瓶要倒酒，高一就把酒瓶接过去说：“我来倒吧！”
校长也不客气，就同意了，笑着说：“今天也没有外人，就我们几个。虽然没有菜，但酒要喝好，饭要吃饱！”
“主任娘子”笑着说：“这还没菜呀！满满的一大桌子！就是使劲吃也吃不完！”
钱惠贤也笑着说：“我们家过年也没有这么多的菜！年年吃你们的，我都不好意思！”
钱惠贤刚说完，陈钟就笑着说：“叫你结婚你就是不结婚！等你成家以后，你就可以请我们吃饭了！那样一来，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钱惠贤笑着说：“我也想成家呀，可没有人看得上我呀！”
“主任娘子”刚要说话，高一就端着酒瓶站起来说：“今天就我们这几个人，我是喧宾夺主，开始倒酒。首先声明一点，不管是谁，都要喝哈！周主任、陈主任，你们先等一下，我先给女同志倒酒！”
两人都说“好”，高一就起身倒酒。校长妻子和老周的妻子不愿接酒，高一不同意。说了半天，两人接了一点，算是表示一下意思。“主任娘子”和钱惠贤起初也不答应接酒，高一好说歹说，她俩才接了一杯。剩下的就是几个男的，倒起酒来就轻松了。
校长看高一倒完酒后，就端起酒杯说：“今天呢，我请你们几个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大家在一起坐一坐。我呢，今年秋天就要退休了。在一起干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感谢各位！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说话也不太中听，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里。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客观规律。学校以后的发展就要看陈主任、高主任，还有小钱啦。大家能够在一起共事就是缘分，你们几个今后要团结合作，把学校搞得更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一起干杯！”
校长说完，几个人都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有的喝了一点，有的表示一下意思，有的一口喝干。高一喝了一口，吃了几口菜，看到陈钟一杯酒已经喝完了，就起身再次倒酒。这时，陈钟就说话了：“高主任，今天这几个人喝酒，你要直爽一点。那几个女同志呢，她们愿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们不勉强。校长和周主任年龄大了，他们也随意。剩下就我们两个，我也不勉强你，你喝多少我喝多少，怎么样？”
陈钟说完，几个人都说好，并一起看着高一笑。
高一端着酒瓶笑着说：“你这话我也基本同意。不过，我先声明一点，我酒量有限，如果你没有喝好，你不要怪校长照顾不周，你就怪我好了！”
陈钟笑着说：“这个世上，谁的酒量都有限！我喝好喝不好，首先要看我自己，其次要看你，跟校长没关系！”
校长这时板着脸说：“陈主任，你这话不对，你喝不好和我怎么没关系？你们两个要是喝得我拿不出酒来，那我就要负全部责任了！”
几个人听校长说完都不禁哈哈大笑，校长自己也笑了。
高一笑着说：“看来，我今天责任重大。那好吧，我尽力而为！”
说完，就端起酒杯一喝而尽，然后才起身倒酒。几个人边吃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第一瓶酒，校长就拿起第二瓶酒，顺手把它递给高一。高一起身要倒酒，几个女的都不愿意接了，校长也同意了，陈钟和老周也没说什么，高一也只好同意。这样，喝酒的人就变成了四个。钱惠贤起身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坐在那里看着几个人喝酒。此时高一脸上已经有了汗珠，他起身把上衣脱了，只穿着毛衣。
喝了几圈之后，老周就拿过酒瓶，看了看剩下的酒说：“我年纪大了，不能陪你们喝了。这样，我倒一圈，算是道个歉。”
说完就起身一个一个的倒酒。倒完酒，他端起酒杯邀请几个人干杯。高一虽然感觉还可以，但心里却有点担心，害怕自己喝醉了。但看到其他的人都没有说话，也只好接着喝。喝完这个酒，老周又把每个人的酒杯倒满，然后就不再喝了。这样一来，喝酒的人就剩下三个了。三个人又喝了几杯后，高一发现第二瓶酒也剩的不多了，心中就放松下来。
又喝了几杯，第二瓶酒就喝完了。校长哈哈一笑说：“今天这酒喝得痛快！”说完就起身又拿了一瓶。
他刚要开瓶，高一就拦住他说：“这瓶酒就不开了吧！”
校长笑着说：“陈主任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再说了，今天在我这里吃饭，我说什么也要倒两个酒哇！”
老周也说：“高一，你今天是倒酒的人，别人没有喝好，你不能说什么！”
老周说完，校长就把酒瓶打开了。他端着酒瓶说：“我先给陈钟到两个！”
陈钟端起酒杯伸过来说：“校长倒酒，我绝不推辞！”
他接过酒二话没说，仰头喝干。接连喝了两杯，然后吃了两口菜。吃完把筷子横在碗上，接过门杯酒后，看着高一。
高一此时已是满脸汗珠，笑着对校长说：“我真喝好了，不敢再喝了！”
校长笑着说：“你别怕！这喝酒也是一种锻炼，不喝酒的人没出息！”
其他的人都乐呵呵地看着他，他一脸苦笑，硬着头皮喝了两杯。校长倒完酒后，把酒瓶递给高一，笑着说：“我也不能喝了。现在就剩你和陈钟了，你们俩怎么喝我不管。没有酒了我负责拿！”
高一看着陈钟笑着说：“陈主任，我知道你心胸宽广，不和我计较！我确实不能喝，我敬你两个吧！”
其他的人都偷偷地笑了，陈钟也笑着说：“那行啊！你说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高一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就急忙给他倒酒。倒了两个酒，陈钟都二话不说，一喝而尽。
喝完，陈钟把酒瓶拿过去，看了看剩下的酒说：“高主任，我也不敬你酒了！现在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陪着我！我喝一杯，你喝一杯，怎么样？”
高一看看酒瓶，心里想着：至少还有八两酒！这样喝的话，自己恐怕撑不住。但如果不喝的话，恐怕陈钟不会答应。怎么办？他半天没有说话，心里转着圈，思考着对策。其他的人也看着高一，都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