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太祖法天启运圣武皇帝,讳铁木真,姓奇渥温氏,蒙古部人。其十世祖孛端义儿,母曰阿兰果火,嫁脱奔咩哩犍,生二子,长曰博寒葛答黑,次曰博合睹撒里直。
既而夫亡,阿兰寡居,夜寝帐中,梦白光自天窗中入,化为金色神人,来趋卧榻。阿兰惊觉,遂有娠,产一子,即孛端义儿也。
孛端义儿状貌奇异,沉默寡言,家人谓之痴。
独阿兰语人曰:“此儿非痴,后世子孙必有大贵者。”
阿兰殁,诸兄分家赀不及之。孛端义儿曰:“贫贱富贵,命也,赀财何足道。”
独乘青白马,至八里屯阿懒之地居焉。食饮无所得,适有苍鹰搏野兽而食,孛端义儿以缗设机取之,鹰即驯狎。乃臂鹰猎兔禽以为膳,或阙即继,似有天相之。居数月,有民数十家自统急里忽鲁之野逐水草来迁,孛端义儿结茅与之居,出入相资,自此生理稍足。一日,仲兄忽思之,曰:“孛端义儿独出而无赍,近者得无冻馁乎?”
即自来访,邀与俱归。孛端义儿中路谓其兄曰:“统急里忽鲁之民无所属附,若临之以兵,可服也。”
兄以为然。至家,即选壮士,令孛端义儿帅之前行,果尽降之。
孛端义儿殁,子八林昔黑剌秃合必畜嗣,生子曰咩撚笃敦。咩撚笃敦妻曰莫挐伦,生七子而寡。莫挐伦性刚急。时押剌伊而部有群小儿掘田间草根以为食,莫挐伦乘车出,适见之,怒曰:“此田乃我子驰马之所,群儿辄敢坏之耶。”
驱车径出,辗伤诸儿,有至死者。押剌伊而忿怒,尽驱莫挐伦马群以去,莫挐伦诸子闻之,不及被甲,往追之。莫挐伦私忧曰:“吾儿不甲以往,恐不能胜敌。”
令子妇载甲赴之,已无及矣。既而果为所败,六子皆死。押剌伊而乘胜杀莫挐伦,灭其家。唯一长孙海都尚幼,乳母匿诸积木中,得免。先是,莫挐伦第七子纳真,于八剌忽民家为赘婿,故不及难。闻其家被祸,来视之,见病妪十数与海都尚在,其计无所出。幸驱马时,兄之黄马三次掣套竿逸归,纳真至是得乘之。乃伪为牧马者,诣押剌伊而。路逢父子二骑先后行,臂鹰而猎。纳真识其鹰,曰:“此吾兄所掣者也。”
趋前绐其少者曰:“有赤马引群马而东,汝见之乎?”曰:“否。”
少者乃问曰:“尔所经过有凫雁乎?”
曰:“有。”
曰:“汝可为吾前导乎?”曰:“可。”
遂同行。转一河隈,度后骑相去稍远,刺杀之。絷马与鹰,趋迎后骑,绐之如初。后骑问曰:“前射凫雁者吾子也,何为久卧不起耶?”
纳真以鼻衄对。骑者方怒,纳真乘隙刺杀之。复前行至一山下,有马数百,牧者唯童子数人,方击髀石为戏。纳真敦视之,亦兄家物也。
绐问童子,亦如之。于是登山四顾,悄无来人,尽杀童子,驱马臂鹰而还,取海都并病妪,归八剌忽之地止焉。
海都既立,以兵攻押剌伊而,臣属之,形势寝大。
列营帐于八剌合黑河上,跨河为梁,以便往来。由是四傍部族归之者渐众。
海都殁,子拜姓忽儿嗣。拜姓忽儿殁,子敦必乃嗣。敦必乃殁,子葛不律寒嗣。葛不律寒殁,子八哩丹嗣。
八哩丹殁,子也速该嗣,并吞诸部落,势愈盛大。
也速该崩,至元三年十月,追谥烈祖神元皇帝。
初,烈祖征塔塔儿部,获其部长铁木真。
宣懿太后月伦适生帝,手握凝血如赤石。
烈祖异之,因以所获铁木真名之,志武功也。
族人泰赤乌部旧与烈祖相善,后因塔儿不台用事,遂生嫌隙,绝不与通。
及烈祖崩,帝方幼冲,部众多归泰赤乌。
近侍有脱端火儿真者亦将叛,帝自泣留之。
脱端曰:“深池已干矣,坚石已碎矣,留复何为!”
竟帅众驰去。宣懿太后怒其弱己也,麾旗将兵,躬自追叛者,驱其太半而还。
时帝麾下搠只别居萨里河。札木合部人秃台察儿居玉律哥泉,时欲相侵凌,掠萨里河牧马以去。搠只麾左右匿群马中,射杀之。
札木合以为怨,遂与泰赤乌诸部合谋,以众三万来战。帝时驻军答兰版朱思之野,闻变,大集诸部兵,分十有三翼以俟。已而札木合至,帝与大战,破走之。
当是时,诸部之中,唯泰赤乌地广民众,号为最强。其族照烈部,与帝所居相近。
帝尝出猎,偶与照烈猎骑相属,帝谓之曰:“今夕可同宿乎?”
照烈曰:“同宿固所顾,但从者四百,因糗粮不具,已遣半还矣,今将奈何?”
帝固邀与宿,凡其留者,悉饮食之。
明日再合围,帝使左右驱兽向照烈,照烈得多获以归。其众感之,私相语曰:“泰赤乌与我虽兄弟,常攘我车马,夺我饮食,无人君之度。有人君之度者,其惟铁木真太子乎?”
照烈之长玉律,时为泰赤乌所虐,不能堪,遂与塔海答鲁领所部来归,将杀泰赤乌以自救。帝曰:“我方熟寐,幸汝觉我,自今车辙人迹之涂,当尽夺以与汝矣。”
已而二人不能践其言,复叛去。塔海答鲁至中路,为泰赤乌部人所杀,照烈部遂亡。
时帝功德日盛,泰赤乌诸部多苦其主非法,见帝宽仁,时赐人以裘马,心悦之。若赤老温、若哲别、若失力哥也不干诸人,若朵郎吉、若札剌儿、若忙兀诸部,皆慕义来降。
帝会诸族薛彻、大丑等,各以旄车载湩酪,宴于斡难河上。
帝与诸族及薛彻别吉之母忽儿真之前,共置马湩一革囊;
薛彻别吉次母野别该之前,独置一革囊。忽儿真怒曰:“今不尊我,而贵野别该乎?”
疑帝之主膳者失丘儿所为,遂笞之。
于是颇有隙。时皇弟别里古台掌帝乞列思事,(乞列思,华言禁外系马所也)。
播里掌薛彻别吉乞列思事。播里从者因盗去马靷,别里古台执之。播里怒斫别里古台,伤其背。左右欲斗,别里古台止之曰:“汝等欲即复仇乎?
我伤幸未甚,姑待之。”不听。各持马乳橦疾斗,夺忽儿真、火里真二哈敦以归。
薛彻别吉遣使请和,因令二哈敦还。
会塔塔儿部长蔑兀真笑里徒背金约,金主遣丞相完颜襄帅兵逐之北走。
帝闻之,发近兵自斡难河迎击,仍谕薛彻别吉帅部人来助。
候六日不至,帝自与战,杀蔑兀真笑里徒,尽虏其辎重。
帝之麾下有为乃蛮部人所掠者,帝欲讨之,复遣六十人征兵于薛彻别吉。
薛彻别吉以旧怨之故,杀其十人,去五十人衣而归之。
帝怒曰:“薛彻别吉曩笞我失丘儿,斫伤我别里古台,今又敢乘敌势以陵我耶!”
因帅兵逾沙碛攻之。
杀虏其部众,唯薛彻、大丑仅以妻孥免。
越数月,帝复伐薛彻、大丑,追至帖烈徒之隘,灭之。
克烈部札阿绀孛来归。札阿绀孛者,部长汪罕之弟也。汪罕名脱里,受金封爵为王,番言音重,故称王为汪罕。
初,汪罕之父忽儿札胡思杯禄既卒,汪罕嗣位,多杀戮昆弟。其叔父菊儿罕帅兵与汪罕战,逼于哈剌温隘败之;仅以百余骑脱走,奔于烈祖。
烈祖亲将兵逐菊儿罕走西夏,复夺部众归汪罕。汪罕德之,遂相与盟,称为安答(安答,华言交物之友也)。
烈祖崩,汪罕之弟也力可哈剌,怨汪罕多杀之故,复叛归乃蛮部。
乃蛮部长亦难赤为发兵伐汪罕,尽夺其部众与之。
汪罕走河西、回鹘、回回三国,奔契丹。
既而复叛归,中道粮绝,捋羊乳为饮,刺橐驼血为食,困乏之甚。帝以其与烈祖交好,遣近侍往招之。帝亲迎抚劳,安置军中振给之。
遂会于土兀剌河上,尊汪罕为父。
未几,帝伐蔑里乞部,与其部长脱脱战于莫那察山,遂掠其资财、田禾,以遗汪罕。汪罕因此部众稍集。
居亡何,汪罕自以其势足以有为,不告于帝,独率兵复攻蔑里乞部。
部人败走,脱脱奔八儿忽真之隘。汪罕大掠而还,于帝一无所遗,帝不以屑意。
会乃蛮部长不欲鲁罕不服,帝复与汪罕征之,至黑辛八石之野,遇其前锋也的脱孛鲁者,领百骑来战,见军势渐逼,走据高山,其马鞍转坠,擒之。
曾未几何,帝复与乃蛮骁将曲薛吾撒八剌二人遇,会日暮,各还营垒,约明日战。是夜,汪罕多燃火营中,示人不疑,潜移部众于别所。及旦,帝始知之,因颇疑其有异志,退师萨里河。
既而汪罕亦还至土兀剌河,汪罕子亦剌合及札阿绀孛来会。曲薛吾等察知之,乘其不备,袭虏其部众于道。亦剌合奔告汪罕,汪罕命亦剌合与卜鲁忽歹共追之,且遣使来曰:“乃蛮不道,掠我人民,太子有四良将,能假我以雪耻乎?”
帝顿释前憾,遂遣博尔术、木华黎、博罗浑、赤老温四人,帅师以往。师未至,亦剌合已追及曲薛吾,与之战,大败,卜鲁忽歹成擒。流矢中亦剌合马胯,几为所获。
须臾四将至,击乃蛮走,尽夺所掠归汪罕。
已而与皇弟哈撒儿再伐乃蛮,拒斗于忽阑盏侧山,大败之,尽杀其诸将族众,积尸以为京观。
乃蛮之势遂弱。
时泰赤乌犹强,帝会汪罕于萨里河,与泰赤乌部长沆忽等大战斡难河上,败走之,斩获无算。
哈答斤部、散只兀部、朵鲁班部、弘吉剌部闻乃蛮、泰赤乌败,皆畏威不自安,会于阿雷泉,斩白马为誓,欲袭帝及汪罕。弘吉剌部长迭夷恐事不成,潜遣人告变。
帝与汪罕自虎图泽逆战于杯亦烈川,又大败之。
汪罕遂分兵,自怯绿怜河而行。
札阿绀孛谋于按敦阿述、燕火脱儿等曰:“我兄性行不常,既屠绝我昆弟,我辈又岂得独全乎?”
按敦阿述泄其言,汪罕令执燕火脱儿等至帐下,解其缚,且谓燕火脱儿曰:“吾辈由西夏而来,道路饥困,其相誓之语,遽忘之乎?”因唾其面。坐上之人皆起而唾之。
汪罕又屡责札阿绀孛,至于不能堪。札阿绀孛与燕火脱儿等俱奔乃蛮。
帝驻军于彻彻儿山,起兵伐塔塔儿部。部长阿剌兀都儿等来逆战,大败之。
时弘吉剌部欲来附,哈撒儿不知其意,往掠之。于是弘吉剌归札木合部,与朵鲁班、亦乞剌思、哈答斤、火鲁剌思、塔塔儿、散只兀诸部,会于犍河,共立札木合为局儿罕,盟于秃律别儿河岸,为誓曰:“凡我同盟,有泄此谋者,如岸之摧,如林之伐。”
誓毕,共举足蹋岸,挥刀斫林,驱士卒来侵。
塔海哈时在众中,与帝麾下抄吾儿联姻,抄吾儿偶往视之,具知其谋,即还至帝所,悉以其谋告之。帝即起兵,逆战于海剌儿、帖尼火鲁罕之地,破之。札木合脱走,弘吉剌部来降。
岁壬戌,帝发兵于兀鲁回失连真河,伐按赤塔塔儿、察罕塔塔儿二部。先誓师曰:“苟破敌逐北,见弃遗物,慎无获,俟军事毕散之。”
既而果胜,族人按弹、火察儿、答力台三人背约,帝怒,尽夺其所获,分之军中。
初,脱脱败走八儿忽真隘,既而复出为患,帝帅兵讨走之。至是,又会乃蛮部不欲鲁罕约朵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只兀诸部来侵。
帝遣骑乘高四望,知乃蛮兵渐至与汪罕移军入塞。
亦剌合自北边来据高山结营,乃蛮军冲之不动,遂还。
亦剌合寻亦入塞。
将战,帝迁辎重于他所,与汪罕倚阿兰塞为壁,大战于阙奕坛之野。乃蛮使神巫祭风雪,欲因其势进攻。既而反风,逆击其阵。
乃蛮军不能战,欲引还。雪满沟涧,帝勒兵乘之,乃蛮大败。是时札木合部起兵援乃蛮,见其败,即还。道经诸部之立己者,大纵掠而去。
帝欲为长子木赤求昏于汪罕女抄儿伯姬,汪罕之孙秃撒合亦欲尚帝女火阿真伯姬,俱不谐。自是颇有违言。初,帝与汪罕合军攻乃蛮,约明日战。札木合言于汪罕曰:“我于君是白翎雀,他人是鸿雁耳。白翎雀寒暑常在北方,鸿雁遇寒则南飞就暖耳。”
意谓帝心不可保也。汪罕闻之疑,遂移部众于别所。及议昏不成,札木合复乘隙谓亦剌合曰:“太子虽言是汪罕之子,尝通信于乃蛮,将不利于君父子。
君若能加兵,我当从旁助君也。”
亦剌合信之。会答力台、火察儿、按弹等叛归亦剌合,亦说之曰:“我等愿佐君讨宣懿太后诸子也。”亦剌合大喜,遣使言于汪罕。汪罕曰:“札木合,巧言寡信人也,不足听。”亦剌合力言之,使者往返者数四。汪罕曰:“吾身之存,实太子是赖。
髭须已白,遗骸冀得安寝,汝乃喋喋不已耶?汝善自为之,毋贻吾忧可也。”
札木合遂纵火焚帝牧地而去。
岁癸亥,汪罕父子谋欲害帝,乃遣使者来曰:“向者所议姻事,今当相从,请来饮布浑察儿。”
(布浑察儿,华言行亲酒也)。
帝以为然,率十骑赴之。至中道,心有所疑,命一骑往谢,帝遂还。汪罕谋既不成,即议举兵来侵。圉人乞失力闻其事,密与弟把带告帝。
帝即驰军阿兰塞,悉移辎重于他所,遣折里麦为前锋,俟汪罕至即整兵出战。先与朱力斤部遇,次与董哀部遇,又次与火力失烈门部遇,皆败之;最后与汪罕亲兵遇,又败之。
亦剌合见势急,突来冲阵,射之中颊,即敛兵而退。怯里亦部人遂弃汪罕来降。
汪罕既败而归,帝亦将兵还至董哥泽驻军,遣阿里海致责于汪罕曰:“君为叔父菊儿罕所逐,困迫来归,我父即攻菊儿罕,败之于河西,其土地人民尽收与君。此大有功于君一也。
君为乃蛮所攻,西奔日没处。君弟札阿绀孛在金境,我亟遣人召还。比至,又为蔑里乞部人所逼,我请我兄薛彻别及我弟大丑往杀之。
此大有功于君二也。君困迫来归时,我过哈丁里,历掠诸部羊、马、资财,尽以奉君,不半月间,令君饥者饱、瘠者肥。
此大有功于君三也。君不告我往掠蔑里乞部,大获而还,未尝以毫发分我,我不以为意。
及君为乃蛮所倾覆,我遣四将夺还尔民人,重立尔国家。
此大有功于君四也。我征朵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只兀、弘吉剌五部,如海东鸷禽之于鹅雁,见无不获,获则必致于君。此大有功于君五也。
是五者皆有明验,君不报我则已,今乃易恩为仇,而遽加兵于我哉。”
汪罕闻之,语亦剌合曰:“我向者之言何如?吾儿宜识之。”亦剌合曰:“事势至今日,必不可已,唯有竭力战斗。我胜则并彼,彼胜则并我耳。多言何为。”
时帝诸族按弹、火察儿皆在汪罕左右。
帝因遣阿里海诮责汪罕,就令告之曰:“昔者吾国无主,以薛彻、大丑二人实我伯祖八剌合之裔,欲立之。二人既已固辞,乃以汝火察儿为伯父聂坤之子,又欲立之,汝又因辞。然事不可中辍,复以汝按弹为我祖忽都剌之子,又欲立之,汝又固辞。于是汝等推戴吾为之主,初岂我之本心哉,不自意相迫至于如此也。
三河,祖宗肇基之地,毋为他人所有。
汝善事汪罕,汪罕性无常,遇我尚如此,况汝辈乎。
我今去矣,我今去矣。”按弹等无一言。
帝既遣使于汪罕,遂进兵虏弘吉剌别部溺八斤以行。
至班朱尼河,河水方浑,帝饮之以誓众。
有亦乞烈部人孛徒者,为火鲁剌部所败,因遇帝,与之同盟。哈撒儿别居哈剌浑山,妻子为汪罕所虏,扶幼子脱虎走,粮绝,探鸟卵为食,来会于河上。时汪罕形势盛强,帝微弱,胜败未可知,众颇危惧。凡与饮河水者,谓之饮浑水,言其曾同艰难也。
汪罕兵至,帝与战于哈阑真沙陀之地,汪罕大败。其臣按弹、火察儿、札木合等谋弑汪罕,弗克,往奔乃蛮。
答力台、把怜等部稽颡来降。
帝移军斡难河源,谋攻汪罕,复遣二使往汪罕,伪为哈撒儿之言曰:“我兄太子今既不知所在,我之妻孥又在王所,纵我欲往,将安所之耶?王傥弃我前愆,念我旧好,即束手来归矣。”
汪罕信之,因遣人随二使来,以皮囊盛血与之盟。及至,即以二使为向导,令军士衔枚夜趋折折运都山,出其不意,袭汪罕,败之。
尽降克烈部众。汪罕与亦剌合挺身遁去。汪罕叹曰:“我为吾儿所误,今日之祸悔将何及!”
汪罕出走,路逢乃蛮部将,遂为其所杀。亦剌哈走西夏,日剽掠以自资。
既而亦为西夏所攻走,至龟兹国,龟兹国主以兵讨杀之。
帝既灭汪罕,大猎于帖麦该川,宣布号令,振凯而归。时乃蛮部长太阳罕心忌帝能,遣使谋于白达达部主阿剌忽思曰:“吾闻东方有称帝者。天无二日,民岂有二王邪?君能益吾右翼,吾将夺其弧矢也。”
阿剌忽思即以是谋报帝,居无何,举部来归。
岁甲子,帝大会于帖麦该川,议伐乃蛮。群臣以方春马瘦,宜俟秋高为言。皇弟斡赤斤曰:“事所当为,断之在早,何可以马瘦为辞。”别里古台亦曰:“乃蛮欲夺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辈义当同死。彼恃其国大而言誇,苟乘其不备而攻之,功当可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