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意识到有些什么东西被你一并带走了。我好像将自己放进了一个封闭的玻璃容器里,我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到我,但是我们不能相通。
我们不再像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频繁地交流,我的喜怒哀乐、颓废沮丧,所有人都通过我的博客日志QQ签名知道了,所有人都来安慰我、劝诫我,唯独没有你。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但你就是做得到不理我。我二十三岁的前三天,原本又要拖着我的箱子跑出去,却因为剧烈的生理痛而不得不在床上打滚,汗湿了被褥。5月的天,抱着热水袋,躺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很想哭,很想哭。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天都黑了,一天没进食,根本没力气起床,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亮了。竟然是你。
你问我怎么了,听我说“最近状态不好,肩周炎犯了,心情又很抑郁”之后,你笑了很久,你说,你岂止是最近状态不好,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不就一直这样吗?
那通电话断了很多次,最后一次你打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一声再见。挂断之后我拉开窗帘,看着对面万家灯火,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没有告诉你,有一天晚上一对情侣在我面前吃一个棒棒糖,其实我并不是容易嫉妒的人,但那一刻,我承认我的确被击溃了。
我曾经一直相信的、一直坚守的,其实什么都不是,其实什么都没有。你明白吗?但在你给我打完这一次电话之后,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上确实有那么一种爱人的方式,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别人都称赞我褒奖我,你冷眼旁观;在我灰心丧气时,别人都嘲笑我打击我,你还是冷眼旁观。
你看着我摔跤,却不扶我,因为你知道我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爬起来。你是为我好,我都知道。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领情。
写给葛婉仪II
仲夏时节,你订了飞往南宁的机票,接下来是一段长途旅行。在你十六岁的时候会跑去打十六个耳洞,因为你在十五岁末的时候认识了周,等你二十岁的时候你又跑去在脚踝上刺青,你说Iverson是你要爱一辈子的男人。二十一岁到二十二岁这段时间,夜店是你去得最多的地方,因为喜欢看帅哥,因为喜欢很多人聚在一起,在那种场所,孤单寂寞无处遁形。
二十二岁满了之后,你的心态忽然发生了一些改变,你不喜欢别人反复问你当年跟周的故事,你不喜欢别人在见到你的时候第一个问题总是—“你真的有十六个耳洞吗?”
你开始唾弃自己的过去,你说你以前是脑残,是非主流,你恨不得把那些往事从你的人生里彻底剔除。
二十二岁这一年,过得兵荒马乱而又熠熠生辉,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有些人用了一夜,有些人用了一生,而你,用了五年。渐渐地,你在日志里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有时候一个句子反复推敲最后却还是只能删掉。你开始明白自己跟过去有些不一样,但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你也说不上来。你只是知道,要获得必先懂得失去。终于明白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你因此变得更加坚强而淡漠。我很高兴看到你说,你终于明白其实缄默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在某些时候,或许是人生中最有力量的一种表达。
二十二岁的这一年年末,你认识了一个朋友,算是很重要的朋友吧。像是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你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尝试着跟昔日叛逆的自己和解,在这和解中,你渐渐成长,原宥了自己的过去。其实有什么值得那样狷介呢,我们所有人,在青春洪荒之中,都只能选择安静前行,成长并迎合,阵痛而后清醒。你说你最怕三件事情,贫穷、不自由以及没有人爱你。贫穷可以慢慢改善,爱你的人迟早会出现,而自由,自由这回事其实在于心灵。
自由不是懒惰,不是散漫,不是闲云野鹤,而是找到一种最适合你的方式去实践你的价值。
诗经里说,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虽然道阻且长,但你依然应该拼尽全力去争取。你曾经说过,你没有倾城美貌,也没有万贯家财,你所有的不过是一腔孤勇。
人生的道路上总是充满意想不到的惊喜和阻碍,你可以丢弃很多累赘、流言、虚荣、那些不爱你的以及你不爱的人与回忆,但是无论何时,你不可以丢掉你的勇气。
如果没有了勇气,你就不再是你。去年你在不堪重负的时候对一个姐姐说,其实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百折不挠。
而她说,其实你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百折不挠。二十三岁,青春尚好,不要叹老。
我可以承认在那之前我是残缺的吗
我想写一篇相爱的文字。我想写一篇字里行间都充满浓浓幸福的文字。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这样真是不好。
你爱过吗?我想应该是有过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些已经无法溯回也无法打捞的时光里,我相信你也是爱过的。
只是那个时光跟我隔着的是数以光年而计算的距离,在我们相遇之前,我们只能各自在人海漂泊。
我可以承认在那扇窗打开之前,我是残缺的吗?会因为你的出现,会因为你我的遇见让我觉得除了你再也无法从别的人那里获得我所需求的那些,会吗?你明白吗?我想就这样安静地等着你,直到某天莫名地死去。我一直以为我会等到你出现,陪我一起去所有我想要去的地方,我真的是这么以为的。这些我所向往的地方,我以为应该是手牵着手一起走的,然而我等得太久了,所以只能孤身上路。
从成都转站来拉萨之前,我在书店里买书,随手翻开一本海子的文集,扉页上写着两句话: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我离开长沙的时候,有位好友说,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想去哪儿就去吧。
爱情不过是一种运气,幸运的人在青春一开始就遇到了,运气差那么一点儿的跌跌撞撞几次也能遇到,运气不好的,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
现在有时在深夜,或者在别人述说爱情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一些故人,比如周。
有一天我跟一个姐姐牵着手走在拉萨的大街上,我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七年前的一个片段,我与他牵着手走在家乡不那么宽阔的马路上,小指勾着小指。
时光真的是在那一瞬间逆袭而来,忽然之间,我发觉自己已经长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走了这么多地方。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到过一个电影片段,有个女孩子经历了很多事情,她以为已经忘记了她初恋的爱人,可是在她遇到车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天空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那个人的脸。
很多人问我那部电影的名字,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也许只是那么一瞬间我被打动了,所以我才记得这个片段。
至于别的,真的重要吗?重新读《小王子》,许多人喜欢玫瑰,而我知道自己一直只是狐狸。傻傻地、蠢蠢地要求一个人来驯养,它不像玫瑰,它不骄纵,不聪明,不会撒谎,不会撒娇。它只要爱上一个人,如果他四点来,它三点便开始忐忑地等待。最后它没有收获小王子,只收获了小麦的颜色。最后我没有收获爱情,只收获了回忆。驯养我的那个人出现之前,我只能承认我是残缺的,只能。
长大是什么,长大就是你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给你的,你欣然接受;不给你的,你努力去争取,争取之后还是得不到,你可以坦然地跟自己说,得不到,就得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