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总指挥红二、六军团胜利进行忠堡战役之后,从6月下旬起,又率部围困湖南龙山之敌,造成对来凤城的威胁。在我围困龙山敌军之际,蒋介石集团加强了对我红二、六军团的“围剿”,从江西前线抽调85师开赴鄂西利川一线“进剿”红军。
敌85师约4000人,有步马枪1300余支、轻重机枪30余挺,迫击炮6门,是一支北方部队,战斗力较强,同红军打仗有一定经验。敌师长谢彬曾经吹嘘说:“我的部队从来没有吃过败仗,在江西剿匪时就是‘铁军’”。
但贺老总认为,敌85师此次孤军深入鄂西,存在不明地形和北兵不适南战诸弱点。贺老总在对敌85师进行全面具体分析时指出:“敌85师声称打遍江西,骄傲轻敌,但他们新到鄂西,对当地各方面的情况都不熟悉,又没有山区作战经验。而鄂西之敌则分守在几个县境的集镇上,相互间间隙很大,利于我军出入,敌支援困难。只要我军进行周密的部署,提前到达预定地点,卡住山头,埋伏好,不暴露,打胜仗就有把握。”
贺老总说完这番话后,眉宇间露出严肃的神情,接着郑重地提醒大家:“敌85师是在对中央苏区的‘围剿’结束后调来的,他们人数比我们多,有9个团,都是北方兵,比较能打。师长谢彬我认识他,这个家伙打仗有两手,可不是好惹的。我们决不能轻敌。”
贺老总停顿了一下,满满地装上一袋旱烟,美滋滋地吸上一口,然后大手用力一劈,断然说道:“这次我们是在敌人心脏里捉王八,一定要沉着,发扬勇猛顽强的作风,吃掉这股‘铁军’”!
8月3日晨,敌85师奉湘鄂川黔“剿匪”总司令徐源泉之命,正向宣恩李家河急行军。就在这天拂晓,我军主力突然改变行动方向,从高罗、李家河之间楔入敌纵深,然后沿山间小径向西急进。不久便抢先赶到敌85师必经之地板栗园东侧的利福田。贺老总的指挥部就设在利福田以东偏北的安家坡山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战场。
利福田是一条长10余里、宽不足1里的狭长山谷,北侧山高林密,利于部队隐蔽;南侧陡壁悬崖,难于攀登,是一个理想的伏击战场。
这天下午,敌进至板栗园休息。由于我军隐蔽得好,又动员和组织群众进行配合,敌未能发现我军的行动。因此,敌人在戒备松懈的状态下,于中午抵达安家坡,全部进入我伏击圈内。
这时,贺老总站在安家坡指挥部里,像一头下山的雄狮,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猎物。过了一会儿,他点燃了大烟斗里的叶子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摸了摸上唇的一绺浓须,随即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经过近20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我军全歼敌85师师部、两个团又一个营,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辎重,赢得了我军战史上空前辉煌的胜利。
战斗结束后,敌85师师长谢彬的尸体被俘虏抬了过来。贺老总轻蔑地把这个所谓“铁元帅”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转身对卫生部长贺彪风趣地说:“尸体千万不能让他腐坏,我们要设法把这个礼物完完整整地送还给蒋总裁!”在场的同志们听了贺老总这一番幽默的话语,全都开怀放声大笑起来。
板栗园大捷之后,根据中央军委指示,贺老总和任弼时、王震、肖克等红军首长一道,率领红二、六军团向西挺进,从此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作者简介:
胡飞扬,笔名啸天野,湖北利川人,现为湖北恩施州作家协会副主席,曾任中共利川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作家,文史研究专家,曾赴新加坡工商教育学院培训,系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中国文艺家协会、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等9家省级、国家级协会会员;系多家报刊特约记者或专栏作家,已发表或出版各类作品300余万字,其中《惊天巨骗》、《天堂在哪里》、《铁流九千里》、《谁主沉浮》、《洗钱》等多部中长篇小说和影视剧作有一定影响。
同川,不会忘记!
孙梦秋
有许多人叹息,财产太少,生活的圈子太小,房间太小,活动的范围太小,日子太单调。他们对眼前的生活不满意,渴望着梦想中的一切美好。他们忘了,广阔的生活不在于眼前有广阔的天地,而在于够从小天地中创造广阔的境界。
——题记
站在同川利民果汁加工厂的院子里,举目远眺,黄土塬沟壑之间,东社镇并不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四月的风在街巷之间鼓荡盘旋,带着梨花芬芳的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散。
街上很安静。太阳的光温暖而明亮,照耀着错落的房屋和纵横的街道。镇街外不远处,同川河的河床裸露着,河心的一股清流,汩汩汤汤,若沧浪之水,不舍昼夜,流过镇街、拱桥、山塬、田地,流淌在同川数万子民的心里……
可别小看了这股水,她养育了同川河流域数万人民,浇灌出丰收的庄稼和甘甜的果园。老县长樊存伟说,“我们同川出人才!徐向前是我们这儿的,薄一波是我们这儿的,续范亭也是我们这儿的!我们同川呀,山好,水好,人也好!”
是啊!山好,水好,人也好!人杰地灵啊!我重复着他的话。
这是公元2011年春天的一个早上,我从很远的地方第11次到同川看望他。自从2004年秋天我读完《山西日报》头版头条报道,第一次被他的精神感染、震撼之后,我几乎每年都要从不同的地方,舟车劳顿,空中颠簸,向着黄土高原上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而去,那里是樊存伟的家乡——山西省原平市东社镇东山底村,有时候,每年两次或者三次去看望他!
“人杰地灵要算老县长一个!眼下在同川,怕是没有人能比他的威望高了!”果汁厂负责人之一老郝接着我的话说。“同川这么多有钱人,没有谁想着给老百姓办个甚好事!老县长没有钱,可就他想着了,办着了。”
指着不远处山塬根下的一群人,老郝说,“看见了吗?就是那股水,从地下冒出来的天然矿泉水,多少年了,一直就这样流着,洗个衣服淘个菜,白白糟蹋了一股好水。老县长有眼光,要利用它生产天然矿泉水。”
顺着老郝指的方向望去,一群婆姨女子们在浣洗衣服,棒槌捶打衣服的声音铿锵悠扬,富有节奏,在山塬间回荡。浣衣者的说笑逗骂在风中隐隐约约,不甚清晰。塬坡上、崖头上、树枝上,晾满了花花绿绿的衣物,在枯燥贫瘠的黄土高原苍茫枯黄的背景上,像一群翩然飘落的蝴蝶,或静静地伏地憩息,或翩翩鼓翼于崖头枝间。
“五台山佛水!”樊存伟插话说。“这个牌子很响亮!”他摸索着文件包,翻出来一份化验报告递给我,说:“我们已经化验过了,也立过项了。水质相当好,我在上海已经预定了一条生产线,引水管道也铺到车间里了。”
“是叫五台山佛水好?还是叫五台山圣水好?”老县长问我。
“佛水圣水好像都与宗教有些关系,应该问问宗教部门有没有啥规定,能不能叫。”我说。
“宗教部门很支持,能叫!”老县长语气坚定。
老郝指了指老县长,笑着说,“老县长办事,再难办也要办成功。这些年他给我们办了多少好事情,修路、栽树、引自来水、办果汁厂……七十多岁的老汉了,跑太原,上北京,还到华西村取经、到香港引资,都是花自己的钱,给大家伙办事。这样的老干部我这辈子亲眼见到的,只有他一个!”
“我把老伴存了一辈子的工资都花啦,现在还落下一屁股债!老伴好几年不原谅我!还在桌子上写个条子埋怨我,骂了我咧!”老县长笑了,笑容里含着羞涩。
“后来,她想通啦!”他补充道。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忧伤,语气沉重地说:“她现在身体不好,住了两回医院啦,开刀也开过两回啦!我也没时间多陪陪她。”
其实,我知道老伴并不如他说的那样真正想通啦!他的老伴郝阿姨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不好,退休之前是岢岚县某单位职工。她是一个朴实善良的人,对老汉天天东奔西跑不落家有些意见,也担心老汉的身体!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啦,耳朵有些背,腿脚也有些硬了,走路不太灵便。她心疼他,可是又没办法说服他。她在电话里“埋怨”说:“跟他过日子,心肝天天都提在嗓子眼眼上咧!你说说看,他七十五岁的人咧,能这样干?”
我无言以对。
是啊,七十多岁的人了,县处级干部的退休工资也不低,本应该安享晚年的,却怎么把日子过得比年轻人还紧张,还有压力?整天东奔西忙,让老伴儿女跟着操心,还落了一屁股债!
我在心里默默地回想着八年来与老县长的“忘年交”友谊,心底生出无限的感慨,无比的敬佩!我思忖,在今天的环境中,像老县长这样的老干部还有多少呢?跟杨善洲一样,他们都恪守老一辈共产党员坚定而纯洁的信仰,恪守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恪守朴素高尚的道德情操,百折不挠,奋斗不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多年来所做的一件一件事情,我大概不会相信,在今天这样的时代会有他这样的人!是他,他们,让深受他们精神熏陶的人们坚信,写在新中国历史教科书上的那些党员、烈士、英模,绝不是文学虚构,也不是过眼云烟,而是历史天空下一座座屹立不倒的山峰,标示着生命的海拔和信念的高度!同样是他们,不,对我而言应该说是他,樊存伟,一个退休的老书记、老县长、老党员,在八年的时间里用自己的行动,让我坚信,即使在物欲横流红尘滚滚的时代里,依然有永不变色的布尔什维克,他们的旗帜永远是红色的!布尔什维克的旗帜永远是为人民而飘扬的!!
从县官到羊倌,官越做越小,人越做越大
在忻州市,樊存伟是一个妇孺皆知的名人。在出租车上谈天,一提起他,司机说;“老汉不简单,给他们村办了好些事情!”
跟老干部们聊天,一提起樊存伟,大多数人说:“哎呀!那老汉才是真正的模范、榜样!”
到了同川河流域的原平市里,特别是在樊存伟的家乡,一提起他,乡亲们七嘴八舌,有的说:“哎呀!要是没有老县长,我们村的路还不知道甚时候能修通呢!”有人说“修路差一点把老县长的命给搭进去了呢!”还有人说,“没有他,自来水也进不了咱的家……”
当然,也有个别人不高兴,拉着个脸不说话,或者不知可否地笑笑,走了。
乍听之下,这些事情似乎都不大,琐碎,繁缛。仔细想想,这些琐碎繁缛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关系到千家万户?修一条连接村子与外界的水泥路;把自来水引进每家每户的院子里;绿化一下村外的荒山;组织农民办专业合作社;利用本地林果优势办个农产品深加工企业……如果让一个手握权柄的人来干,这些事情确实不算多难办的事情。但要一个无职无权、且已经年届七旬的退休老干部来做,似乎就不那么简单了!
在乡亲们眼里,樊存伟曾经当过大官,见过大世面。青年时代,他从原平农校毕业后,给地委书记当过秘书,是全地区闻名的大笔杆子。1976年到1979年,他担任中共保德县委副书记、县革委会主任(县长)。那正是当代中国历史的拐点时代,全国都在拨乱反正,政治、经济、文化、外交等一切领域,都在结束计划经济时代。而与此同时,各个领域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时代的大门,也正在徐徐开启……
樊存伟到保德县当县长的时候,文革刚刚结束,保德县“两派”矛盾依然尖锐,如何处理“两派”矛盾关系着全县的安定团结,也关系到新形势下中央政策的落实。文革期间,保德县的“两派”武斗在忻州地区赫赫有名。一派叫“101”,一派叫“红公鸡”。武斗中大概死伤100多人,当时的忻州地委派工作组去解决,虽然缓解了矛盾,但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樊存伟到任后,了解到“101”派的主要负责人是县委、县政府的工作骨干,老干部居多。“红公鸡”派以工人和青年学生为主。两派矛盾的焦点,一是文革期间吊打老干部的历史问题,二是在新的权力格局中两派的权力分配问题。了解到问题的根源之后,他果断采取措施,该伸张正气主持公道的,就光明正大地主持公道;该打击的就坚决打击。他准确地掌握政策,又灵活地结合实际,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使乱局很快得以扭转,他在保德县的工作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威望也一下子就上去了。
紧接着,他趁热打铁,狠抓水利建设和经济工作,极大地改善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到他离任时,“群众排了很长的队伍欢送他!这在保德县的历史上是没有过的!”(引自《樊存伟传》)
调离保德后,他积极响应中央号召,自愿报名援藏,被组织委派到西藏自治区安多县担任县委书记。到任不久,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适应不了高原气候,产生了严重的高原反应。
他生病了,且危在旦夕,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在这种情况下,那曲地委组织部批准他回内地治病,并安排安多县委公交科长李发盛护送他回来。半年之后,病情好转,他向那曲地委写信要求回去工作,但是,地委组织部和地委书记却要他安心等候调度。
他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降临了。在等候调度的一段时间内,他听到了各种流言蜚语。有人说他“怕吃苦,偷跑回来的!”有人说他“装病跑回来的……”他气愤,苦闷,却无处说理。他回内地治病有组织批示,有专人护送,咋会变成“偷跑回来的”?医院下的有病危通知书,咋就变成了“装病”?病好了,他第二次要求进藏工作,咋就变成了“怕吃苦”?
他到忻州地委组织部去找领导申诉,领导一句话就让他愣了。领导说:“存伟呀,你是不是比刘少奇、彭德怀还冤枉呀!”他想,也是,怎么着自己也没有李少奇、彭德怀冤枉呀!
组织部领导了解他,知道他不是“怕吃苦”,不是“偷跑回来的”,知道他是被冤枉了!但是,囿于当时的某些情况,也没有办法帮他。只好劝他说:“刘少奇被冤枉了,不是还有平反的时候吗?真正的党员干部在哪都是一块好钢!都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就这样,这个当过县委书记、县长的正县级干部,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就被不明不白地安排到副县级的职位上,当了岢岚县人大常委会的副主任,并在此职位上提前退休。
告“老”还乡,解甲归田。对于中国历朝历代的官员们,大多是一件风光而惬意的事情。可是,于他而言,实在是无言的苦涩。他忍辱负重,回到了同川河流域,回到了露头山下生养他的东山底村。
光秃秃的露头山,在晋北黄土高原苦焦的土地上耸立着,岁岁年年。酷烈的旱风刮过,蔫了吧唧的庄稼东摇西晃。几只羊又脏又瘦,白毛变成了花毛,有气无力地哀哀叫着,低头啃几口草根,抬头寻找着水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村庄还是那样的贫瘠。除了少数几户人家因为出门倒腾生意而盖起了新房,大部分人家依然褴褛,依然贫瘠。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很难受。
他当过领导干部,知道榜样示范比任何说教都有力量。他想,人家不是说咱怕吃苦吗?咱就先做个榜样吧,给人家看看咱是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
不几天,村里人发现,这个昔日的“县太爷”,见过大世面的“大县长、老书记”,眨眼从县官变成了羊倌!
人们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