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微扬,树影柔和地晃动着,地面上的阳光点点滴滴,苏剑和乔越说说笑笑,骑过鼓楼公园,自行车的车轮辗过地面上轻柔朦胧的树影。
“苏剑!”用线条勾画的那个大眼晴男生一个人骑着车晃晃悠悠从坡下上来,停在不远的地方突然大喊了一声。
苏剑低头沉吟了片刻,扬起头骑了过去,乔越单脚撑地扶着车把远远地看着他们聊了几句,大眼晴男生特意从乔越眼前骑车晃过,虚着眼睛脸上浮现出狐疑的神情,乔越瞟了他一眼转过头,心里七上八下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刚才不过来?”苏剑骑在乔越一边,满脸不悦。
乔越一愣,脱口而出,“不是你说暂时不要公开的吗?”
苏剑气急无语,“你,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就不能灵活点?”
乔越鼓起了腮帮,一声不吭。
“好了,好了,算了,算了。”苏剑扭过头,生气的无可奈何。
一个下午,乔越到潘晓家玩,玩得忘乎所以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潘晓爸爸提前回家有事,一进门就说,我看见苏剑一个人在我们家大院门口转来转去,我喊他进来,他还扭扭捏捏的说是路过,真是奇怪。
乔越低下头,不知道苏剑是不是想来找她,不由得脸红了起来,正好潘晓爸爸叫潘晓帮着找东西,乔越就告辞回家了。
骑出大院门口,乔越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人影正在纳闷,“嗨!”苏剑从背后突然绕了过来,乔越吓了一跳,嗔怪道,“你为什么不进来嘛,大家又不是不认识。”
苏剑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我不想进去。”
问跟没问一样,乔越瞄了苏剑一眼无可奈何。
大学里最后的一年已经没有什么课程了,就是各自找实习单位,然后寻找课题做毕业设计两大任务。妈妈帮乔越找了一家报社做实习生,师傅是个瘦削精干的老者,负责美工,乔越在他的办公桌边上腾了一个位置给他打下手。
有一次师傅让乔越给一个专栏画个长方形的花边,她自己找了图样,用白描手法勾勒了一圈花卉图案,师傅看了说可以用,隔了几天刊登之后把那份报纸给了她。回学校上课时,在课桌下乔越偷偷拿出那份报纸给何琳看,博得了何琳的赞赏,乔越笑得很灿烂。
去报社,有时骑车还可以走另一条岔路,从后门绕过去。一到下午规定的时间,对面路边上总有一大帮的人蜂拥在一个巨大的管道下守候着。
“来了,来了!”有人一马当先高声喊着。
一叠叠的报纸捆扎得整整齐齐,好像坐着滑滑梯一样顺次欢快地滑落下来,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迅速地拿起报纸夹在自行车上,有人响着铃铛扬长而去。
办公桌斜对面是管理校对的阿姨,有个熟人带来了一些家里做的小点心,有做成花朵形状的,白色的,绿色的,有南瓜馅的,还有豆沙馅。在南京城里,乔越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小巧精致的点心,捧在手心好像一件小小的艺术品,很是新奇。
办公桌对面的年轻人生的高大健壮,在报社已经工作了几年,时常在办公室和印刷间来回蹿悠奔跑,说话十分有趣。
这天,他又开始说笑起来,“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我得盲肠炎开刀,忍着疼被抬到手术室,当时我疼得死去活来,半条命都要没了,你们猜怎么着?”
“能怎么着,你不都被抬到手术室了吗,不是马上开刀,就是你疼昏过去倒在手术台上了呗。”阿姨笑话他。
“不是,不是,要是这样的话就没下文了。”大高个摇头晃脑,继续说,“我告诉你们,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手术室在做别的什么手术,我一个大男人,你们肯定想象不到,你们绝——对不会想象得到。”他重重地叹口气,一脸的无奈。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说吧。”阿姨笑着逗他,大高个扫视了大家一眼,满脸的沉重,“你们!唉!说出来会不会有损我名誉呢?唉!还是说吧,说吧!告诉你们,我疼得半死的时候,侧脸一看,突然发现我边上的手术台上居然躺着个孕妇准备生小孩儿!”
“什么?!”大家吃惊地竖起耳朵准备细听下文。
“啊?!你被抬到妇产科了呀?!”不苟言笑的师傅诧异地大叫了一声。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乔越瞪大了眼睛听得怔怔的。
大高个讪讪地笑了笑,“我也搞不清唉,我在这边疼得哎哟哎哟的叫,那边也疼的直叫,那个闹腾啊,你们是不在现场没有体验,真的是很尴尬。”
“那,总应该有个帘子什么隔一下吧。”师傅很认真地问了一句,大家扑哧笑出了声。
大高个站着嘿嘿笑了笑,“有,有,有!”说完又摇摇头纠正,“但是好像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后来人家要生小孩了嘛,记得好像有护士还叫我转过头,闭上眼睛。”
“那你就闭呗。”阿姨说完,对着大家眨眨眼睛。
“那当然,我们这种人多懂规矩啊,不该看的绝对不看,但是,你们也为我想一想,我,一个大小伙子,还没结婚,当时,弄得我是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
“你皮多厚啊,你还会不好意思?”阿姨又调侃他。
“这,这,我皮厚?我其实皮薄得很,当时我差点憋了气晕过去。”
“那你真应该晕过去,就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嘛。”
阿姨和大高个两人斜斜的隔着一个小过道,你一句我一句逗得办公室的人听得甚欢。
“不行,多好的机会啊,我当时就想,看不到,听一听,也能知道妇女同志生个小孩多不容易,以后也积累点经验,我要坚持住,不能晕过去,可是,哪想到这帮人还是给我打了针麻醉,唉——!”大高个彻底泄了气,一脸的沮丧和懊恼。
“哈哈哈,就你?想得倒远!”大家哄堂大笑。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赶快工作!”办公室主任微笑着从外屋慢步走了进来,大家脸上还挂着没有褪去的笑容,埋下头各干各的,忙起自己手边的活。
主任走到乔越桌边,“给你个小任务,你帮忙画一个告示,这个,抽烟的人太多了,真受不了,你画个禁烟的告示,不许他们在我这里抽烟!”
乔越站起身来,“要画多大?”
“不用多大,稍微设计一下就行。”主任随手从师傅的案前拿了一张白纸给乔越做参考,乔越点点头应承下来。
白色的卡纸上乔越用水粉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禁烟标志,在画面下方的一角她添了一个卡通的小男孩,穿着工装裤,头上斜斜的扣着一顶小帽子,好像举重运动员一样要使出浑身的劲举起那个禁烟标志。
告示交到了主任手中,“这个行吗?”乔越咬了咬嘴唇问道。
主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惊讶,随即点点头,“行,不错,我收下了。”
实习结束时,乔越和大家告别,主任的那张面朝大门的办公桌后,禁烟告示贴在迎面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