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乌龟犯了大错之后,爸爸不知从哪里又弄过来两条蝾螈,说是这回给小龟作个伴,不会有事。乔越一开始看了很害怕,这两个小家伙拖着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长得像壁虎,小头小脑全身黑黝黝的,肚皮却是朱红色的。好在它们一入水中便唰唰唰游动起来,快活自在的样子,和小乌龟也相安无事,渐渐的乔越也不再害怕,时常用筷子夹些小碎肉喂它们,养得它们一天一天长大不少。
有人送了爷爷一盆文竹,乔越看着那株植物由绿变黄,萎靡不振,最后移到那块三角地之后就完全没有了生气。三角地本来就无太多阳光,后来又有人送来一盆据说很耐阴的观叶植物,深绿色的叶片上布满金黄色的斑点,送来时枝叶茂盛,充满了生机。
毫无例外,耐阴的观叶植物放到了三角地之后,也渐渐没有了精神。长大后乔越知道那株植物叫洒金珊瑚,其实并不难种,还能长出鲜艳的小红果,可惜这些生机勃勃的东西在她家就是养不活。
一天夜里下起暴雨,水缸里的水淹了出来,第二天清晨两条蝾螈不翼而飞,乔越来来回回找了半天,爸爸妈妈说,多半被水冲入下水道流走了,她十分沮丧。
下午放学回家,爷爷坐在自己房间看书,乔越放下书包,拿出美术书,用一支黑墨水的钢笔照着临摹上面的风景画,画了一大半觉得很烦躁画不下去,握成纸团啪的扔在桌上闷闷得甩手出了门。
当乔越回到家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窗台前的书桌显然被整理过了,刚才摊在桌子上的书和本子都贴边放好,腾出了中间干干净净的一块空间,走近一看,那张刚刚被她握成团的画居然被摊平放在了桌上。皱巴巴的纹路被抹得平平整整,两边还用镇纸压住。最近爷爷会趁她不在房间的时候帮她收拾一下桌子,乔越扭转身体对着外屋问了一句,“爷爷,你到我房间里来过了?”
“嗯”爷爷重重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乔越转过身站在桌前拿起那张摊平的画又看了一会儿,把它收回了抽屉里。
妈妈请了一个高校的女学生给乔越做英语家教,家教的态度十分温和也很耐心,给乔越讲解文法时,让她一定要先背好课文。面对面的殷殷期望之下,乔越也不敢掉以轻心,总是集中头脑对付过去。学校的英语成绩有了提高,一次上完课,家教站在乔越房间门口和妈妈小声地说着什么。
坐在桌前乔越听到,“乔越这次考了八十分……”似乎是在谈论涨工资的事,做会计工作的妈妈一向精明能干,语气透着不悦,“是不是太快了,实在不行,今天就当最后一堂课吧。”
妈妈让乔越去送送家教,她陪着家教一直走到快到大方巷口,挥手道别后折身回家。静静的夜晚,轻柔的晚风,林荫大道上空无一人,宽敞的车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任何车辆。
乔越想给自己壮壮胆,走了几步高声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姑娘唱得不错嘛,长大了考我们歌舞团吧。”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乔越立刻闭上了嘴。
“小姑娘你几岁了?记得考噢。”边上的同伴嘻嘻笑了起来,他们跟在乔越身后边走边说。
乔越知道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她不理睬继续走她的路,边上的同伴走了上来,笑着说了一声,“小姑娘害羞了。”
乔越突然迈开腿,头也不回向前跑去。边上的同伴哈哈笑了起来,“小姑娘警惕性挺高,害怕遇到坏人。”
快跑到大杂院门口时,空荡荡的车道上,有摩托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传了过来,对面高大粗壮的法桐树下,昏暗的树影中轰的窜出一辆绿色的四轮摩托车冲到白色的路灯下。
坐在左边低矮的车身内,开车人两手紧握着车把从鼓楼方向行驶过来,风驰电掣,唰的翘起右边的车轮,悬在半空,左边的车轮贴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刺啦啦一下滑出很远,右轮“嘣”的一声降落下来,重重地敲击着地面,重新恢复了平衡。
摩托车飞速地向山西路方向行驶去,乔越愣愣地站在院子门口停了一会儿转身走上台阶回了家。初三快毕业那年的初夏,爷爷病了。好像一块石子“噌”的一声贴着水面擦过,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道道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