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种缘。与顾士俊的相识、相知便是如此。
去年初秋,与弟弟棋安、小伟一起聊天时,忽然来了一个人,约近四十,笃实的身材,衣着朴素而随意,方端端的脸上透着几许执着与朴实。当时只记得小伟说他叫顾士俊,在政府部门工作,喜欢写小说,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说也奇怪,自此以后,便常遇见他。而他似乎也很愿意与我交朋友。没过多时,他忽然赠送给我一本书——《爱拿什么来呵护》(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是部长篇小说,作者正是顾士俊。这令我,惊讶不已,因为在他与我的交谈中,几乎从未谈起过他的小说,以及他对小说的喜爱,但他却脚踏实地、一声不吭地埋头写作,默默耕耘,这种不事张扬、低调处世的风格,在当今的中青年作家中似乎很少见。
今年春,上海几位书画家邀我聚会,他一听,也愿意陪同参加。记得那次是在篆刻书法家谭家朋家中,同聚的有著名画家许艺城、许灵弟,著名书法家张大卫,李祖德先生,大家饮酒品食,谈今说古,评书论画,玩了整整一天。谭家朋还深情地回忆起了“文化大革命”中他与书法大家高二适的交往,拜高为师的经过,随后还兴致勃勃地展示了高二适致他的二十余封信札。那种酣畅淋漓、老成高古、自然脱俗的笔墨,当今书坛已经绝迹。这也是那次聚会最精彩的节目。
然而,面对这些花甲之年的高谈阔论,顾士俊居然始终饶有兴趣地在一旁倾听,时而插话提些问题,显得很有耐性。事后我问他:“现在年轻人对老人的意见一般不爱听,多半坐不住,你为什么能枯坐如干刀?”他微笑着说:“我爱写小说,而写小说是需要生活积累的。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人,我过去与老画家接触不多,这次有机会与这么多的老书法画家一起交谈,就可以了解到他们的言谈举止、性格特点,说不定在以后的小说创作中会用上。”随后他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要么不写小说,要写就必颁熟悉各种人物,熟悉各种生活。”
至此,我才明白,顾士俊为了写小说,平时一直注意观察社会,留心生活,广泛了解社会生活中的各色人物。难怪我每去看望父亲,他也愿意陪同,耐性地听我父亲讲述那些老掉牙的陈年旧事,原来他在积累素材,为自己今后的小说创作所用呢。
本来我只知道顾士俊是一位经济师,在政府部门工作,随着交住的增多和了解的加深,我才知道他能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曲折经历。
他出生于上海农村,父亲是上海一所学校的校长。在父亲影响下,他从小耳濡目染,就喜欢绘画,音乐,弄弄乐器。渐大,尤喜数学与文学。但文学最初并不如意。读中学时,有一次写作又错别字连篇,受到语文老师的点名批评。这一下却反而促使了他对语文的重视,开始一本本阅读中外名著,久之深深被文学瑰丽的殿堂所吸引,从此便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
真正将他带至文学创作道路的人,是著名诗人孟浪。孟浪是他的表哥,以朦胧诗而驰名诗坛。早年的顾士俊受他影响也写过不少诗作,后来才由诗转入小说。他喜欢看《红楼梦》等中国传统小说,同时也广泛阅读了大量世界名著,近来尤喜村上春树、米兰·昆德拉的作品。而他早年干过农活,在上海河南路挖过自来水管道,做过裁缝,当过教师,一度是某制药厂的推销员……这些丰富的经历也时时点燃着他写小说的欲望,给他以创作的灵感与冲动,最终使他走上了小说创作的道路,一发不可收拾。
从他已出版的长篇小说《爱拿什么来呵护》来看,他的语言风格独特,语流如溪流潺潺,有时闷现文采,有时充满浪漫,有时透出些许清纯与可爱。至于他这次推出的的篇小说《五月风》,描写上更为成熟,故事情节也更为复杂,可以见出他的发展轨迹。据我所知,他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创作已近尾声。
应该说,顾上俊目前的创作状况良好,也正处于他自身创作的一一个高峰。这种创作状况和欲望,在人的一生中不可能出现太多,对有些人甚至仅有一两次,自然应当珍惜。
人生是多元的,对自己的工作或爱好也可以有多项选择。,有些人在工作之余喜欢打牌,有些人喜攻上网,甚至跳舞、泡吧、喝酒,嗜赌成性,而顾士俊则喜欢文学与音乐,有自身的追求与乐趣。至今他仍喜欢边听音乐边写作,往住沉浸在种美妙的艺术氛围之中,有时甚至进入一种境界,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是令人羡慕的。小说《爱拿什么来呵护》中的一段文字,未必是他自身的写照,却可以推见他写作的影子:
一进入书房,我就迫不及待了,人还没世,几乎同时把台灯和手提电脑打了开来,兴奋地看着闪动的液晶屏,胸中写作的冲动胀得鼓鼓的。真希望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点,洋洋作即一蹴而就,至于有没有人看那并不重要,我更看重的是它的存在。就像各个人一样,他的存在意义就是曾经在世上来过,至于有多大的权,有多响的名气,是否拥有千万私产,这切在我眼里都是过眼烟云而已……在这里,我们不仅可以凸折地联想到他写作的身影和状态,更可以看到他对写作意义的认识,他对写作与人生关系的认识,以及他对人生价值和写作价值的一种判断。
就在前不久的一次交谈中,他还对我说:“人生有限,就这么点光阴,田而要学会做减法。只有舍弃了一些东西,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做成一件事,获得些成功。”
我想,顾士俊不过近四十岁的年龄,对人生便有这样的感悟,那已是十分难能可贵了。再加上他的理想和信念,又有一种脚踏实地的苦干精神,坚忍不拔的顽强意志和百折不挠的执著追求,相信他在不久的将来,在文学的艺苑里,必将会结出更为丰硕的果实。
是为序。
二00六年十一月三日于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