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蔡琰、貂蝉,再说栾奕。
路途迢迢,时间却相当的紧迫。栾奕一路轻车简从,与典韦二人四马,日夜兼程直奔幽州,及至涿郡城下时已是初冬时节。
交足进城税金,栾奕、典韦二人在城里一路问询着来到张家大宅。
这是一座前店后院的宅邸,靠西边一点是张家所开的肉铺,贩卖些猪牛羊肉,及下水。靠东边一侧则是酒庄,冬日里人们懒得出门,是以店中生意显得有些萧瑟。
典韦正待入店询问小厮东家下落。栾奕拦下了他,对他说:连日赶路风吹露宿,出够了干粮,如今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不妨用些酒肉再办正事。
典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欣然点头。
二人跨步走入酒庄,在小厮引导下寻一处靠近炭盆的位置落座。
小厮满面堆笑地问:“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好酒好肉尽管上!”典韦语气豪放,声若洪钟。
“好嘞!不过……”小厮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本店最好的酒名唤赛神仙,味道甘醇、辛辣,美味的紧,只是……”
听到“赛神仙”三个字,典韦的脸刷的一下拉了下来。在他心目中这世上最好的美酒非栾家自产的神仙酿莫属,怎地在这区区涿郡又冒出个赛神仙来。听这名字就明显带着针锋相对的意思,神仙酿,赛神仙,这岂不是再说他这赛神仙比神仙酿还好喝?典韦正待发作,却见栾奕硬硬按下他紧握的拳头,摇了摇头。
栾奕满面笑容问小厮,“刚才小哥话未说完,但说无妨。”
小厮方才被典韦无意间露出来的杀气吓了一跳,这会儿见栾奕一副面和心善模样,便道:“只是赛神仙价格颇高,每坛需纹银30两。”
“哦……”栾奕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呢!小哥放心,30两纹银我付得起。”说着栾奕从背囊里掏出一张金饼拍在桌子上,“喏!”
小厮眼前一亮,“这位客官,吃顿饭用不了这么多金子。小人……小人店里怕是找不开……”
“我知道!”栾奕点了点头,“无妨,剩下的权当给你的赏钱!”
“啥?”小厮如遭锤击。不用想他也能琢磨出,眼前二人这顿饭最多也就吃个70两白银,那剩下的30两就是自己的了。那可是30两白银啊……他干30年跑堂,不吃不喝才能攒这么多钱。想到这儿他兴奋地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心想,自己今天这是拜哪路神仙显了灵,竟招来了这么大哥财神。他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感激的话语一筐接着一筐,“谢谢这位客官,谢客官……”
“行了,行了!”典韦显得有些不耐烦,“快去把那劳什子赛神仙取来让某家尝尝。若是入不得口,定要找你算账。”
“是是是……”小厮迈开大步便往后厨跑,边跑边说,“二位客官放心,我们东家酿的这赛神仙,绝对是河北对好的酒了。”
栾奕对此也是嗤之以鼻,他对自己抄袭而来的蒸馏制酒法有着充足的自信。在他的眼里,在大汉这个时代唯有神仙酿才能称之为真正的酒。不过,他心中也十分好奇,这河北第一美酒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少顷,酒菜备齐。栾奕亟不可待取来酒坛,拍开封泥一看,眉头不由自主的深锁起来。
酒水纯净,不掺一丝杂质,味道香醇甘烈,简直跟神仙酿一模一样。
见到这番状况,栾奕第一个想到是酒厂的工匠将酿酒的秘法泄露了出去。不过转念一想,那些工匠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工匠,忠心自不必说,同时他们还是虔诚的圣母教徒……在圣母教的法典里名言泄露教会产业的秘密是要受到圣母女娲天谴,永世沉沦地狱的。有此两条,他们泄露秘法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难道是酒庄的东家尝过神仙酿后自己琢磨出来的?不……怎么会……
在制作蒸馏酒的时候,栾奕可是借助自己特产的琉璃器皿才冷却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难道?
栾奕眼睛猛地睁开,难道他是用从栾家买来的琉璃瓶完成了蒸馏酒凝结的工序?
肯定是这样,必然是这样了。那家伙……真是个天才。如此一来,岂不是说神仙酿的垄断地位被这赛神仙打破了?
这是现今栾奕最不愿看到的。
栾奕连忙取来大碗,满灌赛神仙后凑到鼻头闻了闻,回味无穷,与神仙酿几近无二,又伸出舌尖品了品。回味一番,不由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还好,还好!这赛神仙虽与神仙酿外形相似,但口感却比神仙酿差了一筹。在品质上不如神仙酿,如此一来,神仙酿仍持有自身品牌优势。更值得庆幸的是,一路走来,神仙酿的仿制品只此一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蒸馏酒技术只掌握在栾奕和这户东家手里,属于神仙酿和赛神仙的寡头竞争。且观模样,赛神仙的产量并不尽如意,绝大多数利润还掌握在栾奕手里。
想到这里,栾奕紧皱的眉头松弛开来。心情愉快,酒自然喝着也香,栾奕满饮一口神仙酿,畅快大笑,“好酒,好酒!”
典韦却是不知栾奕在转瞬之间想到那么些东西。迟疑着也灌了一口,却发现并不像栾奕说的那样,吧嗒吧嗒嘴,埋怨道:“啥破玩意儿,比济南的神仙酿差远了!”
一番话,被刚刚进门的掌柜听了个清切,满面堆笑上前询问,“二位贵客,打扰一下。敢问您二位可喝过地道的神仙酿?”
典韦正要回答:“那神仙酿就是我家教主所创”,却又被栾奕拦了下来,抢言道:“偶然尝过。”
“哦?”掌柜眼前一亮,躬身行礼,“二位客官!实不相瞒,这赛神仙就是依我家东家法,依照济南国神才家神仙酿仿制的。只可惜东家喝了酿造出来的赛神仙后,总说赛神仙的滋味不如神仙酿,可具体为何不如神仙酿又得要领。整日逼着我等加以改良,就算不超越神仙酿也要大差不差才行。可怜我等下人哪里喝过神仙酿那样名贵的美酒,连滋味都不知,又何谈改良。东家逼得又紧,天天过问,若半月没有进展便是一顿责骂,逼得我等度日如年,却又苦无应对之策。老夫刚才观这位公子饮酒时的姿态,知公子乃当世品酒高人,对美酒品鉴必有一番造诣。如今喝了我家赛神仙,不知是否品出赛神仙与那神仙酿相比到底差在了哪里?”
栾奕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应答,又将赛神仙贴在鼻头嗅了嗅,后晃了晃酒碗,观察一番美酒色泽,最后才凑到嘴边,少饮半口,裹在舌中仔细品咂,才扮出一副高人模样,道:“略知一二。”
“哦?”掌柜闻言大喜,作揖不停,“如此,小老儿便谢过这位公子了。公子少待,小老儿这便去把东家请来。届时,请公子将其中缘由告知我家东家便可。”说完,撩起长腿一溜小跑去了后院。
片刻工夫,未见起身旦见其人,只听一阵雷鸣似的大笑穿过门帘直透入酒庄大堂。少顷,硕大个壮汉撩开门帘龙行虎步走了出来。只见他,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驶入奔马。好一个莽撞人!
栾奕不由暗暗赞许,真不愧为喝断长板桥的燕人张飞张翼德。
张飞扫视一眼大堂,目光瞬间在典韦身上聚焦。上下扫视一番……这家伙九尺多高,比他还壮,一看就是个善饮之人。当即上前行武者抱拳礼,朗声道:“可是这位壮士知我家美酒之不足?”
掌柜连忙上前纠错,指着栾奕道:“东家,搞错了。是这位公子颇通酒道。”
“哦?”那张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来回打量栾奕一阵,身高7尺有余,面若白玉,一身白色士子长袍,一副翩翩士子模样。在他的眼里,士子多阴柔,少豪放,再加上栾奕看起来年岁不大。就这么个小娃娃又怎会懂得什么酒道。“你说他?”那张飞质疑道。
“正是,正是!”掌柜连连点头。
那张飞脸上露出不屑神采,双手负于身后,不耐烦地对栾奕说:“既如此,那你便说说,我家赛神仙哪里不如神仙酿。说得对还则罢了,说的不对,可别怪我张翼德怪你坏我名声!”
“你这……”典韦那个“厮”字还没有说出口,又被栾奕堵了回去。
只听,栾奕心平气和地说:“悉听尊便!”他顿了顿,分析道:“吾饮张壮士之赛神仙,与神仙酿最大的区别,既不在色泽,亦不再味道,关键在于甘酿入口的那种感觉。相比赛神仙,神仙酿口感更为柔滑,如同引用乳脂一般,而赛神仙则有些发涩。此外,神仙酿饮入腹中之前,会在喉部酝酿出一股耐人回味的甘甜味道,这一点赛神仙则全然无有。是以,神仙酿比赛神仙更加美味。”
“哦?”张飞细细回想,确实存在这个问题。怎么之前,自己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呢!想到这儿,他的态度变得恭敬了许多,虚心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