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此多的寂寞聚集在一起便不是寂寞了吧,其实海是世间最多情的东西,它汇聚了世间所有的泪水,而泪水是情感最丰富的寄托,所以他如此忧伤,我一直觉得,每天奔涌的潮汐,就像人类最后一点不甘的泯灭,那些不甘指使着他们把自己撞得支离破碎满身伤痛,然后疲惫的放弃向后退去……"
"也未必是不甘吧,也许那是人们心中最后一点关于信仰的坚持和执着,潮汐褪去不久依旧会涨上来,那说明他们还没有放弃,就算那些坚持在礁石的撞击下化为泡沫,但是石头也在一年一年的撞击中被消磨掉尖锐的棱角,年年岁岁,那些坚持便在也不只是当初的泡沫。"
"你说人为什么要这么累呢?"影子突然平静地说道。
"因为这些累是今后的前奏,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觉得累就去放弃,那她就不是她了,就算有些捷径可以去走,别人会说她倔强会不理解,但她自己会明白自己的选择,以及为了坚持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磨练,这些别人都不知道,能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吧。"
,看着平静的海面。
李剑飞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船桨,往回划去,船缓缓滑过平静的海面走向岸边。
影子看着眼前站立的男孩,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慢慢融化。
很久之后影子轻声说道:"其实海并不寂寞,传说海和天是一对恋人,他们在尘世的眼中隔着永恒的距离,却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相拥相吻。"
影子指着海的另一边,海和天空此时毫无界限的拥抱在一起。
"影子永远都是影子。"
09。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首哀伤的诗晚上吃完饭后影子顺着梯子爬到了阁楼顶部,在房顶上坐下后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海面,就连李剑飞在他旁边坐下也没有发觉。
李剑飞没有说话,直到影子转过头来,突然问道:"鲸鱼,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小城呢?"
李剑飞一愣,淡淡的说:"因为……妈妈"
影子没有说话,因为她清楚李剑飞要说的绝不这么简单。
我小的时候,那时我们家并不有钱,但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家的感觉,爸爸很忙,妈妈便常常是一边干活一边要看着我,到了夜晚便坐在我床边给我讲那些好玩的故事……"
"她怕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吧,后来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从前那种家的感觉再也没有,他变得很少回家,可妈妈从不过问,她悉心打理着我的一切,在闲暇时会给我讲他们之间的故事。"
"你知道吗?已经不再年轻的妈妈讲起那些脸上竟还会泛起红晕,笑着的眼睛眯成了韩嫣牙的形状,他们就是在那片海滩认识的。"李剑飞指了指远处的海岸。
"妈妈为了嫁给他和家中闹翻,本是温婉的女子却为了爱情走的义无反顾,爸爸那时也是极爱妈妈的吧,拼命地打工只为妈妈可以生活得好一点,再苦再累都没有怨言。"
李剑飞突然笑了出来,低下头说道:"可是为什么就坚持不了呢?明明在风雨一起走了那么久,在天晴之时却迫不及待的变心,妈妈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放弃亲情,她除了他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们都不知道,那些事其实我比谁都清楚,我见过妈妈和爸爸无意间的说话,妈妈把一张照片轻轻的放到他的面前,明明脸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却还是强硬地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从那之后我就经常逃课,看着他和那女人谈笑风生,亲密的宛若夫妻,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妈妈最后的时间,躺在医院中日渐消瘦,可是他除了去交钱之外从没有一次去看望妈妈,直到临死前妈妈都在嘱咐我要好好的和他生活下去……不要恨他,说他毕竟是我的爸爸。"
韩嫣光下李剑飞的声线有着微微的颤抖,抬起头继续说道,"原来这时间的****就是这样,爱了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不爱便任你痴情一片也不以为意。"
"我也想去试着相信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没有什么,可是妈妈死后连三天都没有到,他们就宣布结婚,呵呵……原来有些人根本不需要那些自以为是的相信,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信任,对他来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李剑飞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影子突然拉过他的手摇了摇,我记得奶奶说过:"人死后会化做天空的星辰,阿姨那么善良,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颗,你看。"
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颗最闪眼的星星,李剑飞喃喃的说:"妈妈,是你吗?"
那颗星星闪了闪光芒,似是在回复李剑飞的话。
影子静静地说:"不是不爱了吧,只是没有之前那么爱了,所以遇见了更爱的就轻易放弃,爱原本就是这样啊,要不人怎么会因爱和不爱而有所不同。"
顿了一下,影子接着说道:"你认为他要怎么做,说实话,只是你自以为是的幻影,他没做到你就觉得他不该如此,这是我们的自己为是……对吧?"
李剑飞点了点头,沉默的看着远方的星星。
闪烁的光芒一点点清晰起来,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首哀伤的诗。
10。指尖的转瞬流光李剑飞以为他会永远和影子在一起,但当多年之后那些事实一一成为过去,李剑飞才无奈的承认那只是期许。
生活从不可能给你真正的如意,没有人知道那些风平浪静之下是怎样的惊天动地。就像火山,长久的沉默并不代表没有爆发的那一刻。
生活给他们埋下的第一个地雷,是影子奶奶的死。
那天清晨,李剑飞难得在影子脸上看到了笑容,她拿着空空的碗高兴的说,奶奶终于吃下了饭,接着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和奶奶说了你,奶奶想看一下你,可不可以啊?"
李剑飞看着她难得的笑脸,故作惊慌地说:"啊,可是我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呢,我要不要去拾掇拾掇,"
影子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低下头支支吾吾得说不出话来。
李剑飞上前一步摸了摸影子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让李剑飞想起了影子喂养的那些猫,看着小雨窘迫的样子李剑飞不再调笑,径直走向奶奶的房间。
那是李剑飞第一次见到小雨的奶奶,脸因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有些微微的发青,虽说是夏天,极瘦的身躯却盖着厚厚的棉被,精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差。她伸了伸手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李剑飞坐在上面。
李剑飞看着她有些局促的说了声奶奶好,没想到奶奶突然开口:"你喜欢我们家影子吧。"
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缘故,李剑飞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烫,就连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
"啊,不是……不对不对……恩。"
听到这句话奶奶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即使早已暮年那双眼睛却依旧可看出当年的光影,奶奶将头转向了窗外,静静地说:"影子那孩子很善良也很倔强,这么多年我一直拖累着她……"
"奶奶,对影子来说,你是她心底最亲的人,她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拖累!"
尽管知道打断长辈说话很不礼貌,但李剑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义无返顾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从小就是那样,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自从我得了病,她就背着我偷偷的打工,还告诉我是出去玩,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一个累字也没有一句怨言,有时候我都会有些不敢相信,那孩子是怎么撑下来的……"
李剑飞的心突然有些难受,影子温暖的笑突然就浮现在眼前,沉默了半响开口说道:"奶奶,你相信我吗?"
奶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李剑飞,李剑飞接着说了下去。
"我会努力的用我自己的力量让她过得更好,尽管……我自己现在并没有做出这种承诺的资本……但是这不只是承诺,它将作为我的目标……我不想要她再那么累,想看见她永远都笑得很开心……我会一辈子都陪着她,不再让她感到寂寞……我会永远永远……都爱着她,陪着她,呵护她……"
奶奶微微闭了闭眼睛,过了一会沉沉的说道:"那我就把影子交给你了,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永远不要伤害到影子。"
"恩!"
李剑飞看着奶奶困乏的样子,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静静地走了出去。
影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有些莫名的闪躲,看着李剑飞出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低下头半天没有说出声来。
李剑飞也感觉有些奇怪,默默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影子。
"你……你看什么看啊……"
李剑飞看见影子这幅样子痞痞地说:"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莫非姑娘你暗恋我?"
"这……这怎么可能……少往你脸上贴金了。"
说完站起来慌张地说:"我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李剑飞笑着看着影子慌慌张张的背影,一种温暖渐渐涌上心头,那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就像冰天雪地中突然有人将你拥抱进怀里,那种温暖让人倾尽一生也想要留住。
李剑飞是在一个小时后发现不对的,影子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他走向奶奶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李剑飞刚推开门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影子,捧着奶奶的手贴在脸上,喃喃的说着话。
颤抖着伸出手放到奶奶的鼻子下,李剑飞感到自己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蹲下身对影子说道:"奶奶她……死了"
影子依旧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两行泪慢慢地从脸上划了下来,瞳孔失去了往日的温暖,李剑飞的心中一阵疼惜,蹲下去抱着她默不作声,影子松开了奶奶的手,沉默的任由李剑飞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