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炸雷在天际响起,这个时候在树下避雨是很不明智的,登山队一行人收拾好装备再次起程,尤利卡在前方带路,朝着不远处的密林中走去。
“前面有个炸石后形成的巨石堆,那里应该会有山洞,我们去那躲避一下,如果雨一直不停的话,今晚可能要在那里过夜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队伍里的气氛立刻低了下来,所有人都带了帐篷,大家原以为会有一次难忘的篝火之夜,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在山洞过夜,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样,累不累?”刚才写日记的女孩走到我身边,微笑着问道。
“还好,这可真是个锻炼身体的好机会,”我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天棺。”
“天棺啊,”女孩笑笑,抬手指向前方,“已经看得见了啊,就在那里。”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远处一个四面都是峭壁的山顶上,屹立着一块棺材模样的巨石,这方位和钟意之前带我走过的路似乎是一样的。
“这路我好像走过,”我对着女孩说道,“周围的环境有点熟悉。”
女孩听完笑了,说道,“山里的路大多都是一样的,杂草和树枝斑驳着横在路边,很多道路看着相似,其实和脑海里的路线差很远的,在这里,要辨别方向还是靠无线电吧,记忆是不管用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心想这路我昨晚还走过,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能差到哪去?队伍里不少体力不错的人已经走没了踪影,互相之间仅仅是几个对讲机维持着通讯,告诉后面的人他们走了哪条路并做了什么样的标记,我突然也想要一个对讲机,因为我总觉得这个登山队有点不对劲。
又是一声炸雷,闪电短暂的照亮了整个原本阴霾的天空,也照亮了屹立在山顶的天棺,阴森而孤傲。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孩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依然微笑着说道,“我叫袁琳,你呢?”
我不知道是否合适说出自己的名字,只好冲她摆了摆手,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做国家保密工作的,不方便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姓王。”
袁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自顾自的走开,明显是小女孩生气后的样子。
“嗨!”前方传来尤利卡的一声吆喝,“前队已经走到巨石堆找到山洞了,后面的人加油了!”
原本几个已经走不动的女孩听到了尤利卡的话后又多了一丝力气,虽然我不知道前队是否真的找到了山洞,不过他的话确实起到了望梅止渴的作用,那几个女孩明显比之前精神多了。
事实证明尤利卡没有欺骗大家,队伍前行了二十分钟之后,我脚下的山土路不知何时掺满了碎石块,两旁的山峰逐渐并拢形成一个河谷,冷风夹杂着无数雨水不断滴落在地面上,弹出一个个小小的水花,然后慢慢的渗透进泥土里。
墨绿色的山景配上丝丝的细雨总能激发人内心的感慨,看着唯美的山景,吸着清澈的空气,我突然怀念起曾经的日子来,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呢,老老实实在B市做个普普通通的法医,庸碌一生不是很好么?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案子查到现在父亲不是父亲,朋友不是朋友,周围的人一个都不能相信,这么活下去人生有什么意思?难道就只有互相算计吗?
“物质和利益构成的社会,没有目的,没有原因,只有钱。”
这是父亲在我在医科大毕业工作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造福人类,却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世界的多元化和复杂化。
一切就像是预设的一样,整个队伍的人被尤利卡带到了钟意曾带我来过的山洞,一样的石壁,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人。
大家又熙熙攘攘的放下背包,拿出毛巾和坐垫之类的东西开始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尤利卡蹲在一年后我做过的石块上抽烟,吐出的烟雾绕着山洞徘徊一圈后散落在外面潮湿的空气里,留下一阵阵呛人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山洞的?”我凑近尤利卡,试探性的问道。
“这些都是攀岩的常识,”他看了我一眼,说道,“开山炸石用的都是爆破炸药,巨石散落下来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些角度,落到地面的时候肯定形成不少空隙,就算没有山洞,找个石缝躲躲雨也比站在大树底下等雷劈好。”
我点了点头,这确实符合常理,周围的人都很高兴可以休息了,纷纷拿出锅具和便携煤气罐开始做饭,甚至有几个队员拿出了背包里的啤酒,不过被尤利卡阻止了,原因是第二天还要有高强度的攀岩,酒精会麻痹人的感知神经,从而麻木人的行动,限制了人所本有的灵活性。
看着队员们悻悻的把啤酒放回背包,我不由的感慨,尤利卡这知识范畴,顶的上半个医生了。不过看着大家在洞穴内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的,我很快就把他和那几个队员的不愉快忘记了,这种气氛,在当今社会里真的很少有了。
“给,我刚做好的汤。”袁琳端了一碗汤来到我面前,“看你什么也没有,晚上的气温很低的,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我冲她笑了笑,接过了小碗,是塑料制成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汤,汤面上浮着点点的油星,虽然没有肉,喝着却很香,配上她甜甜的笑容,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哪怕是素未平生的陌生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队员们大多都因为体力不支而早早的钻进了在洞内搭好的帐篷里睡过去了,由于山洞空间有限,队伍的领导者们带着一些有登山经验的人在洞外支了帐篷,我的手表因为进了水早就停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歌声变成了呼声,到最后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呼嗯”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钟意曾经让我用心去聆听过这种鼾声,是的,他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我是一名警察,五十多个人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仔细的感受着周围的变化,希望可以找到征兆拯救登山队人的性命,尽管心里不断响起父亲对我说过的话。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你努力的做一些事情想要更改历史,最后受伤的只是你自己。”
只是我太过敏感的注意周遭环境,却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双紧紧地注视着我的,幽冥色的目光。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重重的打在洞顶的石壁上,咔嚓一声,坚硬的花岗岩出现了些许的裂缝,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我身体不由一个哆嗦,心想不会是钟意说的那个他来了吧?钟意等到的是寻忆,那我等到的,会是谁?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尤利卡揉了揉眼睛,坐到了我身边。
“没事,我睡不着。”我敷衍道,“你不也没睡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笑了笑,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