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白眉年纪尚且四十有余,然而这脾气就跟三岁小孩一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且每当他闹情绪的时候,都是绍岩去开导他,安慰他,绍岩每次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眼看假银票一案即将水落石出,绍岩原以为苦日子即将到头,没想到半路上又冒出陈龙太子,而自己出于各方面的原因,竟然糊里糊涂的答应调换身份,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太子,白眉作为太子太傅,自然而然服侍在绍岩身边。
绍岩对白眉颇为了解,这家伙除了啰嗦,最拿手的便是孟姜女哭长城,哭,不停地哭,使劲地哭,哭得你心碎为止,想到这里,绍岩无奈的摇摇头,埋怨老天造物弄人,见白眉越哭越起劲,绍岩便走过去亲切地搂着他的肩膀,欣然一笑:“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眉大叔,既然太——少主人已经回来了,您就不要伤心了,咱们还是准备一下回宫——”云云话刚说了一半,赶紧又咽了下去。
“回宫?”邓炳堂、张百户不禁面面相觑,这两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皇帝只有皇亲国戚才敢说这样的话,这丫头敢情是疯了吧,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见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云云俏脸一红,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竟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想要改口却已经来不及,这丫头紧张得眼珠子咕噜乱转,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甚是惹人怜爱,
绍岩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云儿,你看你又说错话了,大哥不是和你说过吗?以后不要再麻烦公孙大哥了,再说,公孙大哥早就不在府里,咱们还回什么公孙府呀,况且假银票的事还未查清,我想先留在这里,如此一来,也好给邓大人打打下手,出出主意什么的,要不你和白管家先行一步,愚兄过几天就回去。”
云云先是一愣,太子这是怎么了?什么公孙府、白管家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这丫头反应也挺快,见绍岩说话的时候不停朝自己递眼色,这才恍然大悟,太子原来是在为自己圆场,便将计就计道:“不行,爹娘让云儿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您带回去,哥,您就听云儿一次吧,爹娘真的很想你。”
“你怎么那么烦,我又没说不回去。”绍岩故作生气道。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凭什么?我是家里的长子,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听爹娘的。”
……
二人说着便吵了起来,绍岩对演戏比较拿手,云云的演技也不赖,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白眉忍不住想笑,邓炳堂却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道:“绍老弟,听这云云姑娘的语气,您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在这之前,邓炳堂只知道绍岩是刘富举的义弟,绍岩告诉他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而今突然冒出一个妹妹来,不得不令他感到好奇。
“这个嘛,嘻嘻……”绍岩摸着脑门一个劲的傻笑,不管怎么说,骗人总是不对的,尤其是邓炳堂和刘富举,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两个人对他一直照顾有加,绍岩很不忍心去欺骗他们。
白眉见绍岩表情琢磨不定,生怕他会如实道出自己的身份,便赶忙来到邓炳堂跟前笑着道:“邓大人,实不相瞒,我们都是东林国人,公子这次瞒着老爷夫人偷偷跑出来游玩已有段时日,老爷身体向来不好,夫人曾多次派人催公子回府,可公子就是不听,如今只好让小姐过来请公子回去。”
“原来是这样。”邓炳堂大彻大悟地哈哈大笑,张百户眉开眼笑道:“原来绍先生是东林国人,难怪谈吐举止如此特别。”
撒出去的谎等于泼出去的水,都到了这个份上,绍岩只好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邓炳堂听说绍岩要回国,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悄悄地将绍岩拉到一边,沉声道:“绍老弟,老夫做为一名父亲,自然能体会到做父母的心思,他们都希望待到老时,身边有个依靠,老夫不得不说,你这次实在不该偷偷离家出走,你父亲身体不好,你应当早点回去看看他。”
“邓大人所言极是,绍某也本想过些时日再回去。”绍岩虚心接受他的‘批评’,这家伙自小失去双亲,平日里懒散惯了,这回听到邓炳堂这么一说,倒觉得一阵心酸。
邓炳堂叹了口气道:“绍老弟这么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说实话,老夫真有点舍不得您,有时候老夫就在想,要是老夫身边能有像绍老弟这般人才就好了。”
见邓炳堂皱着眉头一脸的遗憾,绍岩知道他的潜台词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做他的女婿,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愿说出口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邓灵儿人如其名,不仅人长得水灵,而且心灵手巧,医术又高明,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绍岩当然是求之不得。
邓炳堂顿了顿,补充道:“希望绍老弟这次回去替老夫向二老问声好,假银票一事目前已有些眉目,等到铲除奸佞之日,老夫定会前往东林去府上探望令尊大人。”
“多谢大人。”绍岩毕恭毕敬拱拱手,继而想起白如雪因受本案牵连,目前还被关在刑部大牢,便道:“邓大人,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绍老弟跟老夫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请说。”
“大人能不能先放了白如雪?”见邓炳堂神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绍岩急忙道:“从表面上来看,这丫头与本案确实有很大的关联,可她也是受其师父所指使,其实她自己也是本案的受害者,并且她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线索,此番若是能够一举打倒汪伯炎等流,白如雪也算是功不可没,绍某原本打算找到雪域师太来证明一切,不料这次误打误撞,让我发现了汪伯炎图谋造反的证据,从而证明白如雪的清白,大人向来明察秋毫,绍某恳请大人释放白如雪。”
邓炳堂眉头紧拧成一团,不停地来回徘徊,时而望着蓝天,时而俯看大地,时而长吁,时而短叹。
见邓炳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绍岩觉得很难理解,传闻中的‘铁判官’邓炳堂向来快人快语,行事非常果断,为何会变成这般犹豫不决?原来邓炳堂昨天带人进攻乱石岗,白眉便将秘道中的所见所闻,包括汪伯炎身披龙袍自称皇帝,司马俊欲将假银票栽赃白如雪一事告诉于他,邓炳堂听后勃然大怒,要不是为了等绍岩回来,他早就冲上大殿去参汪伯炎一本。
“绍老弟,请恕老夫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绍岩等了半天却等来一盆冷水,不由得又惊又气,“大人明知道白如雪是被奸人所害,为什么还不肯放了她?”
“正因为如此,老夫才不敢轻易将白如雪放出。”邓炳堂捋捋细长的胡须,接着道:“这件案子涉及到当朝一品丞相,咱们手头上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让皇上定其罪名。”
绍岩冷冷一笑,“那龙袍、皇冠,还有假钞模具,那些都不是证据吗?”
邓炳堂摇摇头,“汪伯炎权倾朝野,只要他矢口否认,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又白忙活一场?”